“你准备好了吗?”阿不思温柔地问。
家门口摆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安莉安娜坐在上面,双腿悬空着,仰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大哥,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她穿着白色的长袍,头发用粉色的缎带扎着,戴了顶崭新的女巫帽,脚上蹬着双长筒皮靴,看上去乖巧可爱。
阿不福思给她披上斗篷,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罩住,然后说:“我真想陪你们一起去。早点回来,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阿不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拉起阿莉安娜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不起眼的墨水瓶,示意阿莉安娜将它握住。眼前的风景迅速地变幻着,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阿不思感觉脚底下的土地消失了,他像是被拎了起来。在他的身旁,阿莉安娜睁大了眼睛,用害怕而好奇的目光张望着四周。
漂浮感消失了,他们降落在一片森林中,周围雾气弥漫,头顶上的树木枝繁叶茂,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让这里看上去有几分昏暗。
阿莉安娜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紧张地环顾着四周,蓝眼睛里目光闪烁,飞快地眨着眼,像是只受惊的小鹿。阿不思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拦住她的肩膀,分辨了一下方向,拉着行李箱朝东边走去。
这片森林看上去非常古老,有着许多在别处见不到的植物,而且一眼望去就能看出人烟稀少,甚至于没有人烟。他们大约步行了半个小时,路上遇到了诸如红帽子之类的魔法生物,但都安全避开了,渐渐地,眼前的雾气变得稀薄,隐约露出了房屋的轮廓。
又往前走了几步,周围的浓雾忽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一幢三层楼高的屋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那是用灰色的岩石搭建起来的,外墙上长满了青苔,和一些历史悠久的建筑看起来十分相似。它的风格在保持着古老巫师社会的模样,显得神秘而朴素。
“阿不思。”
他听见有个声音在喊自己,抬起头,在三楼的窗户那里隐约出现了一张带笑的面孔,而后窗户打开了,一位年迈的老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阿不思有些兴奋地挥了挥手,他以前和尼克·勒梅先生都是书信往来,并没有见过面。
一分钟后,石头房子的前门打开了,勒梅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全世界活得最久的巫师看上去比最年迈的巫师还要苍老,脸上沟壑纵横,皮肤苍白,脊背微微弯曲,手里拄着拐杖。但他精神很好,棕色的双目明亮而神采奕奕,嘴角带着笑容,开口的时候也是声音洪亮。
“欢迎你,我的朋友。”他热情地与阿不思握了握手,也许他活的日子实在太久了,他似乎对待每人都像是年纪相仿的朋友,“快进来,这位就是阿莉安娜吧?”
阿莉安娜不安地向后缩了缩,紧紧地抓住了阿不思的袖子,她低下头去,不敢注视勒梅先生的目光。
阿不思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走进屋子。这里面非常暖和,壁炉点燃着,里面的火焰是五颜六色的,屋子里铺着地毯,墙上挂着许多几百年历史的油画,客厅看起来并不宽敞,但是十分令人安心,桌子上摆着一套陶瓷茶具。
阿莉安娜站在客厅门口有些迈不动脚,这时勒梅先生走到旁边的储物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形的石头,将它塞进了她的手里。奇迹般地,阿莉安娜似乎镇定了下来,脸上紧张的神情微微放松。
“她身上混乱的魔力和她的情绪会相互影响。”勒梅先生解释道,和兄妹俩一起坐在了客厅的扶手椅里。他拎起茶壶,从里面倒出滚烫的茶水,顿时室内香气四溢,使人凝神静气。
有了那个神奇的石头,阿莉安娜似乎不再会时不时地产生不安的情绪。阿不思先向勒梅先生道了谢,做学问的人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很快阿不思从行李箱里翻出资料,和对方谈论起来。
阿莉安娜安静地坐在一边聆听他们谈话,她其实并不懂,大哥和那位老巫师说的一些词汇十个有八个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仍专心地听着。
晌午时分,屋子的前门再次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阿不思赶紧牵着阿莉安娜从扶手椅里站起来,面朝着门口的方向。
那是位和勒梅先生差不多苍老的老妇人,穿着深蓝色的拖地长袍,头上戴着尖尖的女巫帽。她看起来略微有些胖,使得脸上的皱纹没有那么明显,银灰色的头发披在肩上,眼睛笑眯眯地弯成月牙形,浑身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想必你们就是阿不思和阿莉安娜喽?”她轻巧地说,一点儿也不像是已经五百多岁了,“我刚才去给你们准备午饭的食材了。”
她的手上挎着个篮筐,上面用布盖着,露出几片绿色的植物。
勒梅夫人和她丈夫一样都是热情好客的人,性格活泼开朗,很快就有说有笑起来。比起勒梅先生学者那种严谨的性格,她更加幽默风趣,时常妙语连珠,轻轻松松就能把安莉安娜逗笑。仅仅过了两天,阿莉安娜便把阿不思忘到了脑后,天天跟在勒梅夫人的后面。
这座屋子像是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不单是因为勒梅夫妇都魔力高强,阿不思觉得自从来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在逐渐好转,仿佛灵魂都轻松不少。如此一来,阿莉安娜病情的好转缓解一点也不觉得稀奇了。
一个星期以后,阿莉安娜不再像以前那样胆怯害羞了,最明显的就是她开始讲话。虽然从前她也不是不说话,但阿不思发现,她开始学会提问了,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仿佛内心紧闭的大门蓦然敞开,开始接受这个世界。
她依旧不会控制自己的魔力,但她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或者说,她除了愉快还是愉快。阿不思每天都埋头在复杂的炼金术里,做着各种实验,有时候他走出实验室,会听见她在院子里哼歌。
“如果我们没有来拜访您,不知道阿莉安娜多久才会变成这样。”他对勒梅先生感慨道。
勒梅先生笑了笑,从书架上翻出本笔记本,那是本印刷和巫师界完全不同的本子,似乎是麻瓜产物。
“我有位朋友,是位麻瓜医生,就是治疗师。”他说,将笔记本递给了阿不思,“他专门研究病人的心理和精神,嗯……麻瓜称呼他为精神科医生。我和他谈起过阿莉安娜,他说她这种病情,其实很大原因是由于情绪引起的。”
阿不思翻开笔记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魔力失控的巫师比比皆是,为什么阿莉安娜就有所不同呢?她心情起伏剧烈的时候,魔力就会不受控制,那么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缓解她的情绪,等她的心情完全稳定下来,那时候再治疗魔力的问题也许会更有成效。”勒梅先生说。
的确。阿不思回忆着,每次阿莉安娜魔力失控都是情绪上出了问题,其实这是每个巫师小时候都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阿莉安娜更加严重。
圣诞节很快过去,距离开学还有五天,邓布利多兄妹准备告辞回家。这时阿莉安娜已经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她安静地站在院子里,手指玩着斗篷的带子,但神情却显得漫不经心,而不是出于紧张或者不安。
勒梅夫人把一个闻起来香喷喷的发卡夹在了她的头发上,她拉了拉对方手,撒娇般地说道:“我会想你的。”
阿不思惊讶地看着妹妹,如果是从前,她连对阿不福思都不会这样说话。
“我也会想你的,亲爱的。”勒梅夫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她咯咯笑着,声音清脆。
“等阿莉安娜面对每个人都可以这么轻松的时候,她的病情就完全好了。”勒梅先生说,把厚厚的一摞羊皮纸塞进了阿不思的行李箱,又把几本笔记本交给了他,“等到暑假的时候,我希望能听到她给我讲笑话听。”
“我会的。”阿莉安娜轻声说。
阿不思心绪起伏,怀着感慨的心情和勒梅夫妇道别,牵着妹妹朝来时的森林走去。浓雾很快再度包围了他们,这次阿莉安娜不再害怕,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阿不思身边,两人顺利地来到了有门钥匙权限的地方。
可阿不思才刚刚把手放进口袋,突然间,和上次一模一样,四周猛地亮起了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心里一惊,只来得及紧紧抓住阿莉安娜的手,紧接着便是一阵失重的感觉,他掉了下去,落在了坚实的地上。
强光消失,阿不思赶紧望向阿莉安娜,她站在他的身边,眼睛瞪得大大的,飞快地朝四周张望,不过还好并没有受到惊吓。
“阿不思,这是哪里?”她问。
他也想知道。阿不思朝自己的右手边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片广阔的大海,海面波涛滚滚,狂风大作,天空黑压压地笼罩着乌云,雷电翻滚,时不时地划亮天空,整个场景看起来十分令人不安。风吹到他的脸上,并不冷,反而有几分暖意。
阿不思诧异地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冬天。
难道他们不小心降落在了南方?
他再次转头,这会儿他吃了一惊。他发现自己和阿莉安娜正站在一个建筑里面,刚才之所以能看见大海,是因为这个建筑的墙壁毁坏了。举目望去,他只能看见残破的石墙,和隐隐约约的旋转楼梯,黑漆漆的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
“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他对阿莉安娜说道,可手在口袋里一摸,那个墨水瓶却不见了。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阿莉安娜尝试着幻影移形,但她的病情才刚刚好转,也许不适合那样的旅行方式。就在阿不思左右为难的时候,那黑暗的地方传出一个声音。
“谁?”
这个声音把兄妹俩都吓住了,阿莉安娜瞬间像是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猛地藏到了阿不思的身后,双手拽住他的长袍,浑身瑟瑟发抖。阿不思警惕地望向那里,不动声色地抽出了魔杖。
“你好。”他恢复了镇定,“不好意思,我和我的妹妹似乎迷路了。”
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宛如死寂。几秒钟后,他听见了锁链扯动的声音,好像有个人猛地朝这里走了几步,却又被限制住了。接着,他听见那个人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摇晃了几下,沙哑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提高了。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不可能!你不应该在这里!”
阿不思回头看了阿莉安娜一眼,借着闪电的亮光,他看见她恐惧的神色渐渐恢复了。
“那里似乎关押着一个囚犯。”他说,“你不用怕。”
也许这里是阿兹卡班。阿不思思考着,但阿兹卡班不可能连墙倒了都不修,而且从那个缺口看出去,别说人影,连一只摄魂怪的迹象都看不见。这里虽然残破、压抑,但并不冷,比起刚从冰天雪地离开的他们来说,甚至很暖和。
“荧光闪烁。”
把行李箱丢在原地,阿不思小心翼翼地拉着阿莉安娜的手,用魔杖点亮了灯,朝黑暗的地方走去。
距离并不远,很快,他就看到了铁铸的牢房,一个灰蒙蒙的人影抓着栏杆,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当阿不思将灯光上移时,看见了一张惊疑不定、仿佛看见了鬼魂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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