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月球监狱。
空旷的白色房间里,正中心的位置摆着医疗床。此时,上面正躺着一个沉睡状态的年轻姑娘。
她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五官,身穿一套紧身的制服。交错的皮带穿过制服胸前的六角星形图案,将她牢牢固定在这张医疗床上。
这就是艾什莉。
意识逐渐回笼的艾什莉被顶部的探照灯晃了眼,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限制行动,不仅如此,身上还被贴满了各色检测用的贴片。
她艰难地抻着脖子张望,不幸的是,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能告诉艾什莉,这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角落里,一架摄像头正对着这张医疗床——不论镜头背后是什么人,显然他们掌握着艾什莉的一举一动。
“有人么?听得到我说话么我知道你们看得到,如果有什么要求大家可以和平友好的谈一谈,”艾什莉小幅度的弹动双腿,想试着把自己从那些皮带下挪出来,“哦,捆的可真紧。”
就在她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时,医疗床突然有了动静,它托着艾什莉缓缓转动,直立起来——鉴于这张医疗床并没有踏板,这可不是什么舒服姿势。
“不得不说,如果你们想勒死我,这目标起码完成一半了……”艾什莉面前的那堵白墙变逐渐变成透明,“是人类?还不错,至少我不用担心会被吃掉。呃,嗨,你们好”
墙后站着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类,医生也可能是科学家,谁知道呢?他们穿的总是很像。为首的那位一身黑西装,他年纪不小了,头发已经染上了灰色,但整个人看上去依然精神隽烁。
他端详着艾什莉,又侧耳倾听了身边人的汇报——汇报的是什么内容艾什莉不得而知,但听完后,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一些事情,再次正视被捆着的她,说道:“我是MIB的探员K,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是月球监狱,很抱歉我们得继续捆着你,直到能确认你没有攻击倾向。你还记得自己名字么?”
他这话说的温和,却摆出了十分强硬的姿态——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空无一物的白色囚室两侧围墙迅速翻转,露出了墙后的一排排枪口,现在它们都对准了艾什莉。
“什么”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hey,老兄,冷静点,我只是个旅行者,天哪,你的枪不会走火吧”
“这取决于你,说明你的来意或被轰成火花。”他看着艾什莉说道,眼神里带着些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当然,我叫艾什莉,什么人会忘了自己名字?”艾什莉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不妨碍她同样问出自己的疑惑,“月球监狱?我为什么在这里?”
旁边的白大褂似乎想说什么,但探员K制止了他。
“我们对此一无所知,”K这样说,“你是突然出现在监狱外的,我们的探员出去把你捡了回来。”
“什么?”艾什莉疑惑的皱起眉头,她应该在塔迪斯里才对,突然出现听起来是塔迪斯的作风,但怎么会只有她,“有人看到过一个蓝色电话厅吗?或者一个满头银发,穿着风衣,看上去神经兮兮又活力四射的老人?”
“没有,我们的监控只捕捉到了你,”K回答,他看上去对艾什莉口中的蓝色电话厅和银发男人毫不意外,没有表现出半分兴趣,“此外,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对你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测,尽管你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但鉴于你的身体里有两个心脏,两套完整的呼吸系统,我想你总不会是基因变异成这样的,对吧?”
“那是我们这一族的身体特征,时间领主都是这样的。”看到除了K以外的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艾什莉撇撇嘴,“别这个样子,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我是说,博士几乎去过所有人类的时代,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博士?哪位博士?”K身边的白大褂忍不住问道,他是突然接到紧急任务从地球赶来的,这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样,完全不知道被关着的这个外星来客是什么身份——K对她的重视程度超出了他们以往对K的认知。他们对这位昏迷中的访客进行了各种诊断,两颗心脏和呼吸系统确实是前所未有,甚至开始的几个小时里,她的细胞再生能力异常的强,但除此之外她就像个正常的女孩,只是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
仅仅几个小时后,那一点异常的再生能力就消弭了。
“就只是博士,如果你不相信我,去你们的政府加密网站中搜索The Doctor,没有任何前缀后缀,那样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另外,我感觉自己快要被你们勒废了……”艾什莉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类似哪位博士这样的问题她起码经历过数十次了,但看到玻璃后面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不由得有些慌张:“没人知道吗?”
她强行逼迫自己镇定,完全不愿意想这些人真的不知道博士意味着什么,“或许你们有听说过地球总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月球监狱是UNIT在管理,你们总不会不认识地球总统吧。”
“月球监狱是隶属MIB的,我从没听过UNIT这个机构,更别说什么地球总统。”接话的依然是那位白衣研究员,他进入系统查找后继续道:“A Doctor,the doctor, doctor……我已经试了所有的词,找到的都是些真正的医生或博士,并没有和你所述相符的对象,资料库中显然不存在这位没有名号的博士,女士,你是不是记错了?”
K在这时候异常地沉默着,他看着里面已经完全慌神的年轻女孩,心情十分的复杂——尽管这是他们曾预想到的结果之一,但失去一位老朋友总是让人难过。
“这、不、可、能!”艾什莉一字一顿地说,上一刻她还在塔迪斯里和博士商讨下一个旅行目的地,眨眼的功夫,她就被绑在这张可笑的医疗床上,而这些陌生人告诉她,地球上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博士,但这怎么可能?
作为曾经宇宙中最后的时间领主(在发现珍妮和艾什莉之前),博士对地球一直有着特殊的偏爱,他驾驶着塔迪斯在人类历史上不断地穿梭往返,几乎各种重大历史事件中都留下了他的身影,而现在这些人却告诉她,博士并不存在?
艾什莉一点都不相信这些人的话。甚至开始思考,究竟是谁想让她觉得博士并非真实存在于世间的人物?
赛博人?斯灵汀?阴魂不散的戴立克?又或者是那些靠吸收时间裂缝的能量存活的哭泣天使?
细数下来博士这些年确实攒了一大票的敌人,但他们要艾什莉相信没有博士又能怎样呢?
艾什莉想不通其中关窍,但很显然这些人希望她相信一个绝无可能的谎言。
等等。
如果这不是谎言呢?
艾什莉想到一个最合理也是最糟糕的情况——或许她不明原因地穿过了时空间的壁垒,来到了另一个宇宙。
一个没有博士的宇宙。
那一天的问话不了了之,因为在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艾什莉拒绝再开口说话。她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曾听博士讲过,宇宙间的壁垒没那么容易、也不该被打破。博士仅有的几次经历都是为了找出办法堵上裂缝,这曾使他失去了萝丝,现在他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失去艾什莉。
考虑到他的年纪和他们之间那种算是亲缘的关系,艾什莉不敢想他会有多么难过。
就像是宿命的轮回,博士的每一任旅伴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离开他,尽管这不是任何一方的意愿。
探员K每天都会来探望她,起初艾什莉对此毫无反应。
“不管你想知道什么,都是白费力气。”艾什莉尖刻地道,“我不会把时间领主的秘密告诉一个陌生人。”
“当然。”K不甚在意她表现出的尖刺,“事实上我感兴趣的只是你,和你的种族没什么关系。”
艾什莉狐疑地盯着他:“最好是这样。”
经过K连续几周坚持不懈的探视后,艾什莉终于愿意偶尔进行一些交流了。
K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再加上他的外形也很接近博士的年纪——当然只是看着像,博士毕竟快一千二百岁了,没有哪个人类能活那么长的时间。艾什莉慢慢习惯了跟他讲一些旅行的事情,讲博士如何在她陷入最深的挣扎时驾驶着塔迪斯降临斯流维尔星,拯救了那些无法撤离的原住民也拯救了她;讲他们如何与戴立克抗争,再一次阻止了这些似乎永远都打不死的战斗种族的阴谋;还会讲博士带她去看五十亿年后的新新新新新新新新……纽约。
他一直默默倾听着,直到她再次因为离别而默默流泪时,K向她发出一份工作邀请。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MIB,”K说,“你知道的,我们没有博士,所以只能靠自己跟外星人打交道,或许你愿意来帮我们么?”
艾什莉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想,坦白的说,虽然几天前K就告诉过她,随时可以让她出去,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离开月球监狱又能去哪里。
某种程度上,艾什莉算是由机器孕育出来的士兵,只是珍妮修改过一些设定,为她增加了除战争以外的知识。
出生自机器意味着她从有意识开始就是成年人的状态,最初她跟着珍妮,后来又遇到了博士——简而言之,她没怎么经历过独自一人的生活,没有目标,没有欲望,当需要自己来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艾什莉是真的手足无措。
但K的下一句话让她做出了决定。
“你可以接着做那些曾和博士一起做的事情,例如保护地球。”
和博士一起做的事情。
当然打动她的不是保护地球——地球确实是个美丽的地方,而且受到博士的影响,艾什莉对地球很有好感,但那点好感,还不足以支撑她长久停留在这里并把保护地球当成主业。
就算是博士,也只是旅行途中恰巧碰上危机,才会出手帮忙。
虽然这个恰巧的频率有点高。
她想到的是旅行。尽管没有了博士和塔迪斯,她不再有机会随意的穿梭时间,去亲眼见证那些或壮烈、或瑰丽的历史事件。
但一个完全陌生的宇宙,依然有着许多多未知的星系等待探索,星际旅行显然也是不错的选择。
就这样艾什莉接受了K的邀请,成为MIB的探员——星际旅行需要的飞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需要一个正当的收入来源。
可惜等她成为探员后才发现,靠着MIB那一点微薄的工资,想攒出一艘飞船的钱,恐怕得攒到她自然老死,重生成为下一个(又或是下几个)艾什莉才能有那么一天。
好在时间领主的寿命很长,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完成这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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