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是怎么出来的？”
托尼捧着杯子啜了一口，然后被烫了舌头，他痛苦的咽下那一口咖啡，空闲的那只手在台案上一撑，轻巧的坐上去：“布鲁斯一直控制的很好，除了之前在神盾局的航母上那一次，我和他住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浩克。”
智能管家将监控录像为他们投映在面前的墙上。
“我还不是一样。”艾什说，“昨天之前我只跟他见过一面，你可以想象一下，夜里突然睁眼，发现一个体型比你大好几倍的绿色巨人蹲在床头，呲着大白牙努力朝你笑的场景究竟有多吓人吗。”
托尼：“听你这么说，我有点后悔没有在卧室里也装上安全摄像头，那个场面一定很搞笑。”
艾什的白眼精准飞了过去。
“昨天应该没有人让布鲁斯生气，从这里看起来，浩克也不愤怒。”托尼道，“目前为止，大厦还没发现有什么损伤，所以也不是他的破坏欲爆发，那他出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出来玩啊。”艾什随口道。
托尼一愣，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玩？”
艾什：“不然你觉得他让我给他捏那么多玻璃娃娃干什么？”
这个事实显然很难让人接受。
“只是这样？”托尼不太相信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就让浩克突破了布鲁斯的克制。
再说他总觉得，浩克的玩闹对于地球来说，基本就是灾难。
艾什见托尼不信，放下杯子，将他从台案上推下来：“你去看就知道了。”
他推着托尼下楼，来到自己房间，但没有进去，就靠在门框上让他往里看：“喏，玩得正开心呢。”
托尼探头看了一眼沉醉在娃娃海洋的浩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张了张嘴，然而语言没组织好，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没想到他还挺有童心。”
“童心？如果是你做这件事，那叫童心，但浩克——”艾什笑起来，注意到托尼脸上的不解后，颇感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你以为浩克几岁了？”
几岁？
这个问题托尼倒是没有细想过，对他来说，浩克和班纳是一体的，看到浩克玩这些所带来的冲击力，绝不亚于布鲁斯·班纳突然邀请托尼·斯塔克一起玩芭比套装——还是让他来当妈妈的那种。
如果认真讨论浩克的年龄这个问题的话，托尼思索了一下：“布鲁斯·班纳生于——”
“这和布鲁斯·班纳的出生日期没关系，”艾什朝托尼摇摇食指，打断了他的回忆，“我们在谈论的是浩克。”
托尼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认为浩克和布鲁斯·班纳应该算做不同的个体？”
“这不是我认为，托尼。”艾什道，“事实上他们就是不同的个体——起码从人格意志层面上来说是这样。”
浩克大概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艾什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哼了一声，又转回去接着和他的玻璃军团玩。
艾什抬起的手顺势拐弯，掩嘴打了个哈欠：“所以你在邀请班纳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邀请的是布鲁斯·班纳——就算没有浩克，他的智慧也足以让我发出这份邀请。”托尼道，“事实上我想的是，如果偶尔浩克愿意像之前在神盾局航母上那样，出来帮个忙，那很好，如果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
他轻咳一声，稍显心虚的瞟了一眼浩克的绿色宽大背影，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布鲁斯和我已经在准备应对措施，最大限度的降低他带来的损害。”
艾什撇了撇嘴，不赞同的看他：“所以你们并不打算把浩克算作联盟的一员。”
“也不能这么说，”托尼不置可否，“不得不承认浩克是我们的一大战力。”
艾什：“虽然多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但这个情形确实让我想起一句话。”
托尼：“你的表情告诉我，大概率它不是什么好话——”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艾什抱着手臂，脚尖在地面上点来点去，地毯吸收了每一下的声音，但托尼莫名觉得从中听出了指责：“你跟弗瑞一样，都是想利用班纳得到浩克。”
“虽然我没听懂前一句，但是，哇，‘跟弗瑞一样’？”
托尼站直身体，像艾什一样抱起手：“就在刚才，我还在告诉你，邀请布鲁斯是因为他的智慧，我从没想过利用他。”
“那就算我用词不当，托尼，你‘只是’不排斥在某些关键时刻，布鲁斯让浩克出来帮忙。”艾什说，“浩克不是武器，你不能把他当导弹一样，需要的时候搬出来用，不需要的时候就希望他安安静静的待在库房里压箱底。”
“这对浩克来说并不公平，而且只会激化浩克与班纳的矛盾，更何况，浩克凭什么要帮我们呢？”
“你不能既想让他帮忙，又排斥他。”艾什最终说道，“他和班纳共存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所以为什么不试着接纳浩克，让他成为联盟的一员——他已经在航母上当过一次英雄，我认为他值得，不是吗？”
艾什说的没错。
但托尼见过弗瑞那里有关浩克的所有记录，甚至上上次浩克破坏了哈姆莱区，最终也是他出面斡旋，让罗斯将军无法继续追捕浩克，班纳才有了短暂的、稍显平静的逃亡生活——直到弗瑞因为洛基而把他召唤出来。
虽然那次的伤亡，罗斯将军搞出来的那个‘憎恶’——这名字取得不是一般的没水平——要付一多半的责任，但浩克本身所具有的力量，就让人无法以平常心来对待他。
当一个人和他身边的人力量等级相差过大时，弱势方会不由自主的放大强势方的每一个举动，恨不得用显微镜来研究他的每一根头发，或是每一寸皮肤，以此来确保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甚至会出现强势方只是抬一下手，弱势方已经尖叫着逃离。
这不是被害妄想症，而是人类天然的对生存的恐惧。
强势方能够造成的伤害让弱势方不敢交付信任，毕竟一旦这份信任给错了人，弱势方要承担的代价太大了。甚至就算双方打起来，他们对彼此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对等的，差距拉大到如浩克这样时，就更加让人无法忽视——导弹都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但他可以轻松的捏死任何一个人。
托尼很矛盾。
他相信布鲁斯，那个老好人是绝对不会想要看到到任何人因为自己——或者说浩克——而受伤的，但性格的原因，他无法给任何人以全部的信任。幸运的是，布鲁斯理解并赞同他对毫克的担忧，在这一点上他们十分一致，他欣然加入进来，帮助托尼完成维罗妮卡的设计。
托尼又看了一眼平静的浩克（不敢想象他居然把平静这个词用在了浩克身上），大块头轻手轻脚的拿起精致易碎的玻璃娃娃，一个个的给他们排着队——从娃娃的衣着上判断，浩克甚至是在按照它们在童话中的关系来完成这件事。
这个时候，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除了体型有十几个小孩子那么大以外。
托尼从未想过他会看到这样的浩克，甚至从昨晚的情况来看，班纳也对浩克的小癖好一无所知。
他的动摇一定是写在了脸上，因为艾什接着说：“浩克诞生于一场伽马辐射，你有没有想过，他最初的愤怒是从哪里来？”
初生的生灵因为自身体型的巨大，首先面对的不是人们迎接新生的喜悦，而是无止境的恐慌与攻击，他未必懂得人们的恐惧源自何处，却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不受欢迎。
他在攻击中本能的反抗，彼此之间实力的差距注定了伤亡在所难免，却因此招来更多的恐惧与一部分野心勃勃者的不怀好意。
就连他的共生者，老好人一样的，善良的布鲁斯·班纳，也认为他是个负担，希望他不要存在才好。
艾什能理解布鲁斯，毕竟对他而言，浩克是一个强加进他身体里异客，他也因此付出了许多代价，只是这些同样不是由浩克主观选择的，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
对人类来说，浩克是怪物，是不该存在的威胁。而对浩克来讲，这个星球上有超过七十亿的人类，却只有一个浩克，尽管憎恶和他有着接近的诞生方式，但后者有的只是纯粹的恶意与野心。
浩克始终是独一无二的，愤怒为他提供无尽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他最佳的保护，却也在他和人类间划下一条巨大的，难以跨越的鸿沟。
他与众不同的强大，但也举世无双的孤独。
在艾什为他捏第四个迪士尼公主，那个来自东方但被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西方化的木兰时，他问过浩克，既然他喜欢这些东西，为什么之前不让班纳买一点回来。
浩克不屑地哼了一声，手里紧握着伸展翅膀的天马。
他说：“班纳讨厌浩克，就像你们一样。”
“我并不讨厌你。”艾什立刻说道。
但他看得出来，浩克并不相信，表现得也不甚在乎。
受人喜欢，被人尊敬的一直都是布鲁斯·班纳，而不是浩克。
就算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助过人们，也依然是这样。
事实上如果艾什多与班纳博士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他也会更喜欢班纳——谁会不喜欢一个温和又善良，智慧又博学的好好先生——但实际情况是，不管是布鲁斯·班纳，还是浩克，他都未曾有过交往，本质上，浩克也好，布鲁斯·班纳也好，对他而言都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也因此他能从一个相对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也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种族，对浩克的形貌天然的少了几分畏惧，才能做到更加理智。
“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托尼。”艾什道，“浩克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愤怒。”
“那么，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