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曼柔冷冷的扫了秦璇一眼，而后又看向宁婉兮，眉头微皱，京中有长相如此出色的女子，她怎么不知道。
丫鬟景心仔细看了看，凑近她的耳边道：“小姐，她应该就是吏部尚书的嫡孙女，宁婉兮。”在选秀之前，有资格来选秀的千金她都已经认清了，少数几个不爱出门不喜交际的她也都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不少，唯有一个宁婉兮，因着被宁府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不管她怎么打听，愣是丁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原来是她。”蒋曼柔了然，因着先皇和现任皇帝意图扶持新贵族来削弱老牌贵族的权利，所以新老贵族一向处于对立，而两方即便举办宴会也鲜少会邀请另一方的人，即便有，这位宁六小姐也没出席过，是以这么多年她都没亲眼见过这位宁府嫡小姐。
当然，即便有人见过宁婉兮，也不会有人没眼色的在她耳边说起这个，少数几个说过的她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因为她对自己的相貌极为自信，没有亲眼看到是绝对不信的。可没想到，今天却在这上面栽了个跟头。
蒋曼柔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宁婉兮，然后问道：“听说宁家这位嫡女身子并不好，所以才鲜少出门，可是真的？”
景心有些不确定，但看着宁婉兮的身子确实比较单薄，又想起宁六小姐小时候还因为身体的原因让她父亲在朝堂闹出了一些笑话，便回道：“听说宁六小姐是早产儿，应该是真的。”若不然也不会总待在宁府，连门都不怎么出。
“那便好。”蒋曼柔松了一口气，再美的相貌，没有一个好身体支撑，那也白搭。
蒙嬷嬷看自家小姐有些小题大做，便皱着眉头道：“小姐无需如此关注宁六小姐，再美的容颜也只是一时的优势，如果本身不怎么出色，便是得宠也长久不了。”她自小便教导蒋曼柔长大，不管是哪一方面，以她出色的程度，在这京都，不说样样第一，但绝对属于顶尖行列。
蒋曼柔沉下诸多心绪，平静道：“嬷嬷，你说得对。”从小到大，因着永远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一位，她对自己拥有绝对的自信心，所以乍一见比她长得更好看的人，便有些乱了心神。
想着，她有些羞愧，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就能让她心湖起了波澜，真是顺利久了，连一点无关紧要的小威胁都不自觉放在心上了。
看到蒋曼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蒙嬷嬷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正的贵女就是要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边的小波澜，宁婉兮可一点都不知道，她下了马车便静静地等着，也不管在场的秀女看了她多少遍。
宁梦萱看到风头又被宁婉兮抢光了，心里有些不满，想要去找黎雅娴，可又想起姨娘说她设计自己的事情，脚一顿，干脆也不动了，就静静站在车旁。
“请各位秀女听奴婢喊名字，然后依次进门。”宁婉兮刚站了没一会儿，一位三十多岁的掌事姑姑便出来了。
“镇国公蒋承良之嫡长孙女蒋曼柔，秦国公秦鸿禹之嫡长孙女秦璇，左相楚嘉和之嫡长孙女楚灵，右相陈瑞之嫡女陈素歆，吏部尚书宁霆义之嫡孙女宁婉兮，工部尚书黎元海之嫡孙女黎雅娴……”
此次来选秀的家族里，宁府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是以很快就到宁婉兮了，而宁梦萱因为是庶女，所以只能在后面一点。
宁婉兮走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被宫女领着进了一个房间。
因着被家里人打点过，负责检查身体的掌事姑姑并没有太过分，只快速的看了一遍之后就让她离开了。
宁婉兮刚出大门，便有宫女过来行礼，道：“这位小主，请跟奴婢到储秀宫。”
“小姐。”看到宁婉兮，夏儿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春儿呢？”不是说为了方便，秀女可以带两个下人进来吗？
夏儿拧了拧眉，“姑姑说规矩改了，说每个秀女只能带一个丫鬟，易嬷嬷便叫我进来了。”
宁婉兮无所谓的挑挑眉，“那便算了。”反正在宫里也不需要自己管饭食和洗澡问题，一个丫鬟尽够了。
被宫女带所住的房间后，宁婉兮便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一个房间六个人，前六个点到名字的都在这儿了，也不知道谁安排的住宿，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所谓初选不仅仅是检查身体缺陷以及贞洁，还有为期十天的初期观察，一旦安全待满十天才算是通过初选，期间会有姑姑和宫女不定时的出来观察，毕竟进宫的秀女以后可能会生下皇子皇女，若是性格太糟糕或者某方面太差劲，不说会膈应皇帝，就是教导皇子皇女也是不够格的。
当然，初选只是初期检查，复选才是决定秀女是进宫还是落选与赐婚。
而通常能通过初选，进入复选却又落选的人几乎都会成为各家夫人的重点考虑对象，毕竟能通过初选的人不说其他，至少大面上绝对不会太差，再怎么样，也总比自己去打听还不一定准确来的好。
陈素歆看到宁婉兮，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宁小姐，久仰大名，我是陈素歆，常听别人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你比别人口中说的更漂亮。”近看时尤其如此。
宁婉兮因着是早产儿，小的时候身体并不是特别好，等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之后，她也懒得出门，只有家人以及很亲的亲戚举办的宴会她才会出现在人前，是以陈素歆根本就没见过她。
宁婉兮客气道：“你也很漂亮。”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不爱交际，更不喜欢跟人虚与委蛇，但也不会无故给人甩脸色。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个陈素歆完全没得罪过她，不然她才懒得理会呢。
陈素歆见她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非常有眼色的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宁婉兮带着夏儿走到属于自己的床位前，直接脱了鞋子便爬上床。
一般人在这种时期肯定会谨言慎行一些，好歹也要熬过这十天，可宁婉兮不会，平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她可不管有没有人记录，想睡就睡，如果宫里连白天上床休息都不行的话，那这皇宫不进也罢。
她本来就是个惫懒的性子，进了宫也不可能改变，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宁婉兮在宫里静待初选过去，而宁府这边，兰姨娘在考虑了一个晚上之后，还是决定去求见宁二爷。
“二爷，兰姨娘求见。”
下朝后，宁二爷在正院吃了饭便又回到书房处理公务，刚提笔不久就停领导小厮进来通报。
宁二爷不自觉的紧皱眉头，“她来干什么？”萱儿已经进宫了，很快就会被皇上赐婚，她求的不是已经达成了吗？
“让她进来吧。”
兰姨娘进了书房，也不敢四处打量，只恭敬的行了礼：“妾给二爷请安。”如今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兰馨儿了。
“你来见我，可是有事？”
兰姨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二爷，我之前跟夫人说，希望您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帮帮萱儿，那都不是我的心里话，只是奴婢已经走投无路，并不是想逼迫您，我从来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什么？没有想过用你大哥的死来逼迫我让步吗？还是没想过利用我的愧疚来达到目的？亦或者没想过踏着你哥哥的尸体一步一步往上爬？”宁二爷冷声质问道。
兰姨娘脸色苍白，她摇着头：“我没有……二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兰氏，你还是不明白，若你有你大哥一半磊落，你今天也不会过成这样。你明知道你大哥的死与我无关，却为了自己的前程联合你母亲欺骗于我，让我对你们心生愧疚，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宁二爷话音刚落，兰姨娘脑子“轰”的一声诈响，忽然就一片空白，他还是知道了……
当年，兰氏的大哥兰华晟与宁清羽是非常好的朋友，两人可以说是有过命的交情，他们两相约一同去参加诗社，可不曾想宁清羽因着才气横溢被人眼红奚落，宁清羽本就不是谦卑的性子，自然反讽了回去，那人气不过，便想动手，兰华晟见势不好，想要调解一二，谁曾想那人理也不理便直接动手，兰华晟情急之下替宁清羽挡了一下，兰华晟身子一向不太好，动手那人又曾练过武，是以他当下便疼得瘫倒在地。
宁清羽本想送他去找大夫，可是没一会儿，兰华晟便缓了过来，还阻止了他。
就这样，两人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便有人来告知他，兰华晟没了。
他以为兰华晟是因为自己没的，心里极为愧疚，想要去看看他，亲自送他一程，却被兰华晟的母亲乔氏愤怒的拒绝了，还怪他害死了她最出色的儿子。
办完兰华晟的葬礼，本就身体赢弱的乔氏便一病不起，还在临终前找到了他。
乔氏告诉他自己的二儿子已经失踪不见了，若她死后，兰馨儿必定无人依靠，让他看在兰华晟为他而死的份上，好好的照顾兰华晟唯一的妹妹。
他答应了，也认真的履行着自己的承诺。
因为他已娶妻，所以他本想给兰馨儿一份丰厚的嫁妆，然后把她嫁给一个倚靠宁家而起的小官之子，其人相貌英俊，品性皆良，刻苦上进，是个十分适合她的对象。只要那人还需要宁家的势力，以后必定不敢慢待兰馨儿。
本来他还想把人选再提一个档次的，可兰馨儿身份太低，又是个亲人皆无家资单薄的孤女，是以只能选寒门背景又根基薄弱的小官之子。
谁曾想，兰馨儿自己不同意，想要留在他身边做妾，她哥哥与自己是莫逆之交，他又怎么可能答应。
只是临了，兰馨儿一句“我只相信你，大哥说你一定会照顾我的”还是让他心软了……
他终归欠了兰家一条命。
想起往事，宁二爷心里有些复杂。
“我找到你二哥了，也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当年兰华晟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兰华宇与有夫之妇偷情，被人找上门报复，本来出事的应该是兰华宇，只是千钧一发之际，他却把兰华晟当成了挡箭牌。
“二爷……什么时候知道的？”兰姨娘双脚有些发软，但还是固执的问道。
“五年前。”
兰姨娘猛的抬起头，“那二爷为什么那么早就疏远了我？”即便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但她还是想知道。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放弃生个儿子，就是知道二爷对大哥，对兰家有着莫大的愧疚之情，所以，只要她不触碰二爷的底线，二爷就一定会原谅她。
这也是她经营了许多暗钉却从未真正对苏氏以及她子女出手的原因。
她不能失去二爷的耐心，更不能失去他心中的特殊，哪怕只是愧疚。
“因为我早早便知道你和你大哥不一样，你大哥脾气温和，光明磊落，而你，功利心强，又喜算计人心。”他不是没想过让她生个儿子，让她以后有个依靠，可是兰氏野心太重，有了儿子之后他并不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对苏氏、澈儿、渝儿以及兮儿出手。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他对兰家心怀愧疚。
反正，只要他还活着，兰氏母女的生活总归不会太差。
“其实，若你们告诉我真相，我也不可能不管你。”再怎么说，她也是好友唯一的妹妹，又无人可靠，只要知道他又怎会不管。
兰姨娘嘴角泛着一抹苦笑，她怎么不知道，可二爷若是因为与大哥的交情而管她，他又能管到什么程度呢，难不成还能像以前那样迁就她吗？
不可能的，同情和愧疚是完全不一样的。
愧疚能让她留在二爷身边，可同情不能。
看着兰氏失魂落魄的样子，宁二爷直接道：“兰氏，你好自为之吧。”
对于兰氏，他已经仁至义尽，若不是因为她是华晟唯一的妹妹，又生了萱儿，现在她早就被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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