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深的记忆里，沈清欢不怎么喜欢笑，即使是笑，也只是淡淡的笑，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有清雅的几分影子。
当初他便是为此着了迷。
可他…似乎从来没见过沈清欢这样的笑容。
慵懒，娇媚。
给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许安深顿了顿，有些莫名的情绪忽然在心间一闪而过，但耳边裴清雅有些委屈的声音出现时，他瞬间被拉回了注意。
“安深，沈小姐会讨厌我们吧，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许安深连忙握紧裴清雅的手：“清雅，你别这么想，我对沈清欢并没有留恋，她怎么想又怎么会影响到我们呢，我现在能跟你在一起，已经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
许安深真挚地说着表白的话，裴清雅眉目间缓缓舒展，两人又像是恢复了甜蜜，可许安深没留意，裴清雅眉眼似乎有些走神。
她，不小心看到了沈清欢屏幕的来电显示。
【繁】
只一个字就让裴清雅乱了心湖。
名字里会有“繁”的人不多。
今天，她又好像看到了简繁。
这是…巧合吧。
简繁的样子倏而划过裴清雅的脑海。
冷漠，矜贵。
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
裴清雅眼神不自觉黯淡，但那黯淡之下又藏着丝丝缕缕的不甘心。
“清雅，你想吃什么？”许安深在一旁问询着裴清雅的意见。
裴清雅回神，随意回了句。
想起方才的杂念，略微失笑。
她在想什么？
这世上，谁都无法同简繁在一起的。
而她…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弃的吗？
***
“所以，你是答应要跟我在一起喽？”沈清欢捋了捋头发，清淡的眉眼难得泄出些许得色。
两人现在倒不是在“墨”私房餐厅了。
先前沈清欢挂完电话，便被简繁安排的人带到另一个地方。
简繁的办公室。
简繁似乎是一个极其重视隐私的人，整个顶层只有他这一间办公室。
简繁是做科技起家，办公室很符合他的喜好。
简约，冰冷，科技感强。
三面环绕的嵌墙式大显示屏，格外能给沈清欢留下印象。
简繁握着钢笔的手一顿，沈清欢清晰地看见他转了一下笔帽上的六芒星钻石。
“不然，对不起你给的称呼。”简繁抬头，淡淡回了句。
闻言，沈清欢面上不显，耳后却起了些许红意。
她并不是一个情绪特别外露的人，而且也不习惯说一些亲密的话。
以前同许安深在一起的时候，最亲密的称呼，也只是“安深”。
先前的大胆，也不过是为了刺激许安深罢了。
沈清欢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说，别太当真。”
虽然简繁不太可能当真，但保不准有个万一，尤其他这突然地临时变卦，连他的贴身男秘书都忍不住惊叹，盯着她看了一路，直言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BOSS改变决定。
今天简繁似乎比较有耐心，他一边用笔在桌子上的文件上勾勾画画了几下，一边回道。
“怕我当真？”
“怕倒不至于，毕竟我也算……”沈清欢刚想自恋地给自己抬抬身价，余光却瞥到了刚刚擦汗时，手背残留住的粉底液。
光是想象，她都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多么狼狈的造型。
裴清雅那样的美人，先且不说没能让简繁动心，就连记住都难，她现在这个模样自夸，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沈清欢有些臊意上脸，卡了壳。
“算什么？美人？”简繁放下笔，合上了文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淡淡然的眸子动了动，像是在打量沈清欢。
感知到简繁递过来的眼神，沈清欢耳根彻底红了，正想快速转移话题。
“不算什么，我们还是说……”
“正事”两个字，还未出口，耳边响起了简繁未有波澜的声调。
“恩，确实是个美人。”
沈清欢愣了一下，视线同坐在灯下的简繁对视。
质感硬冷的镜片，架在简繁鼻梁上，衬出了更多冷漠的意味。
但那双眸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透着认真。
简繁在认真地夸赞她。
也许是没想到会被夸赞，也许是没想到会被简繁夸赞，或者也许是没想到在感受到裴清雅和许安深对于她今天狼狈造型的嫌弃后，还能被简繁夸赞。
不知怎地，沈清欢似乎感到了些许无措。
可……
“但你放心，我不会当真。”
“……”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丢开刚刚那点奇怪的心绪，接着道。
“既然前提条件达成一致，不知道简先生有没有意愿，给我解解惑。”
“你问。”简繁双手交叠在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沈清欢唇微抿：“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被拒绝的莫名其妙，被接受的也莫名其妙。
沈清欢比小秘书还好奇。
这个问题，简繁像是思索都没思索，答道：“因为，需要。”
沈清欢点点头，答案虽然中规中矩，但确实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答案。
简繁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认为同她维持表面关系，于他最有利。
兴许是简家那头发生了什么事，对他造成了压力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沈清欢觉得自己这位“合作伙伴”在简家也过得并不算太如意。
但沈清欢并不知道，两人不欢而散后，简繁并没有接到过一个简家的电话。
他只是在餐桌上看到了沈清欢遗落的一个东西，冰冷成刃的眸子有片刻地停顿。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
然后，他拨通了沈清欢的电话。
……
“这是沈小姐的东西吧，请收好。”简繁将一个四方长条的物件往沈清欢方向推了推。
“我怎么把这个落下了。”沈清欢语气里透出惊讶懊恼，赶紧将那东西拿了起来。
沈清欢手指间夹的是一张泛着光泽的金属书签。
背面空无一物。
正面却有着“致strawberry老师”的手写体嵌入。
这是沈清欢自己写的字做成的书签。
虽然不贵重，但对沈清欢却有不一样的意义。
她小心地将书签夹回进了童话书里，刚准备继续探讨两人接下来的“深度合作”，冷不丁看着简繁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动作，像是在出神。
但很快简繁便收回了视线，刚刚的场景似乎是瞬间的错觉。
“简先生，我们或许应该先拟定一份合约。”沈清欢提出观点。
这世道，冰冷的合同纸张，才是维护双方信任的桥梁。
简繁点点头，但说的话却不是接茬的。
“在这之前，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正好这时，敬职敬责的小秘书敲了门，端着两杯手冲咖啡进来，浓郁的咖啡香一下子在办公室内诞开。
沈清欢鼻尖轻轻动了动，心情更是愉悦，点点头，示意简繁问。
小秘书端起其中一杯咖啡，正想递给沈清欢，简繁淡漠的声音响起。
“你的梦想是什么？”
沈清欢：……
先且不说沈清欢自己怎么想，她余光有瞄到旁边的小秘书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撒在她身上。
这句话起初是某节目的口头禅，带出了催人泪下的励志鸡汤文学，后来渐渐被网友玩坏，成了过气梗。
显然5G选手沈清欢和小秘书都知道，两人刚刚余光碰撞的憋笑，像是达成了战略性的默契。
而明显不会冲浪的简繁则在状况外，一副恍然未觉的模样。
不过沈清欢也不认为简繁问这句话是想听什么鸡汤文学，所以她有些半开玩笑道。
“问的这么正式？怎么？你是锦鲤大仙吗？”
“要不要我去转发你的微博？”
不会冲浪的老年人选手简繁微微蹙眉，兴许在思考锦鲤大仙和微博有什么关系。
过了会，简繁换了个说辞。
“你除了想报复裴清雅和许安深，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简繁语气带着一贯的冷淡，让沈清欢倒是不好意思玩笑下去了。
“有啊，赚钱。”略微收起笑意的沈清欢答道。
她语气很认真。
只是答案…并不符合她的身份。
将咖啡放好的小秘书，现在感觉自家BOSS和沈清欢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沈清欢出身那样的家庭，一辈子都不会发愁钱的事的。
可沈清欢刚刚说话的语气，给小秘书的感觉就是她对赚钱这件事，似乎有着莫大的执念。
这种执念，并不是一个白富美想单纯的证明自己的能力，而是好像她真的需要很多钱一样。
沈清欢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好在简繁听完之后，也没有过多的追问，而是吩咐一旁的小秘书去准备合约。
而在合约的内容上，方才还气氛和谐的两人，倒是品出了点硝烟味。
“牵手一次，一百万，拥抱一次，两百万，亲吻还按部位分价……”小秘书瞪大着眼重复着沈清欢的话，看她的眼神宛如一个抢钱的流氓。
沈清欢慢悠悠地端着咖啡杯，浅笑晏晏：“虽然是逢场作戏，可我也是被占便宜的那一方，收点演戏费用不过分吧。”
“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小秘书看着自家boss冷峻的容颜小声嘟囔了一句。
但自家BOSS神情平静如水，小秘书也不知道简繁是个什么意思。
同样，沈清欢也不知道。
而且，她还有一条最为重要的条件，必须要加上。
沈清欢决定一口气全部提出来：“最后一条，如果我们双方谁爱上了对方不愿撒手或者谁想同对方结婚，请支付给对方违约金一个亿。”
沈清欢也是一个极具条理的人，力求让合约尽量约束到方方面面。
这一条，前面一项是摆设，后面一项才是重点，沈清欢可是担心简繁想利用她利用得彻彻底底，真最后给捅成政治联姻，她可不愿意。
而沈清欢说完后，简繁倒还真的沉默了。
随着沉默的延展，沈清欢有些惊疑，难不成简繁还真动了这层心思。
一时，沈清欢心里防备顿起。
下一刻，沈清欢挑眉，决定激将法一下：“你怕了？”
彼时，坐在窗边的简繁，夕阳的余晖微微打在他的侧脸上，一面明一面暗。
他冰冷的镜片一闪，缓缓抬眸，平静道。
“违约金，改成全部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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