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带着人快步过来,一眼就瞧见了端端立于台阶之上的权思妤,惊异于她竟然还有走出屋子的力气,一双丹凤小眼霎时瞪得溜圆。
“好你个权思妤,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冲你哥哥下死手?”
权思妤根本不想理这是非不分的泼妇,桃花眼淡淡一瞥,嫌弃道:“他也配做我哥哥?我大哥人在瑾洲边疆,二哥虽说不务正业了点,却也轮不到这种货色来充数。”
孙氏膝下就权贺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都是将他当心肝子疼的,见权思妤这个丧门星打伤了她儿子还敢这么嘴硬,当即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上前,抬手就朝权思妤那张病恹恹的脸上扇去!
权思妤眼底掠过一丝狠色,这原身还真是谁都可以欺负,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正当她准备给孙氏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一人却突然拦到她身前来,温声道:“孙夫人,权公子虽受了伤,却也不至于闹到要动手的地步吧?”
孙氏还没说话,立于一旁的少女却解释道:“谢公子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堂姐从小在乡野长大,野蛮成性,经常顶撞长辈,毫不知礼。”
权思妤从记忆中知道她正是孙氏的次女,权贺的妹妹权容漪。
权容漪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似无害,一开口便宛如孙氏的一脸刻薄相:“她一回府就一病不起,是不祥之人,太医都说她活不了多久了,谢公子可得你离她远一点,免得染上她的病气!”
权若凝这时也站了出来,眼睫湿润,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但还是坚忍道:“容漪妹妹可别这么说,思妤妹妹不过是性子张扬了些,如何算得上是野蛮?谢公子,今日让你撞见这场面实在是不好意思。”
权若凝在京中向来有温婉良善的好名声,谢谦顿时便明白她是不愿损坏权思妤的名誉,心里当即好感大增,旋即有些尴尬地挪开了些,道:“倒是我冲动了,还请若凝小姐勿怪。”
他转而对孙氏道:“孙夫人,动手终究有失体面。”
孙氏这才收了手,寒着脸狠狠刮了权思妤一眼,心想等谢谦这贵客走了,看她怎么教训权思妤这个没头没脑的东西!
权思妤瞧见身前的白衣男子立时就站得离自己远了些,心中泛起冷笑。就在这时,院门处又传来了一阵步伐声。
权思妤冷目微抬,登时瞧见一名身量颀长的黑衣男子带人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众人转头望过去,见到他不禁都紧张起来,只有权思妤缓缓眯起了眸子。
孙氏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靠山,连忙迎上去,“世子殿下啊您可算来了,您瞧瞧权思妤这白眼狼,砸伤了我儿和若凝不说,还当众给我这个长辈难看,简直就跟疯子一样!”
萧璿一听这话,眉顿时拧得更紧了,两步过去抓起权若凝的手,心疼道:“疼吗?若凝,你先别哭,我这就叫府中的太医亲自过来!”
“世子哥哥……你怎么来了?”权若凝一看见萧璿,登时就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她余光狠狠瞪了权思妤一眼,心想萧璿既然来了,那这事必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再不来,你指不定得被欺辱成什么样。”萧璿面颊阴沉转头盯着权思妤,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厌烦,旋即又想到了方才孙氏的话,冷笑道:“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男子身姿挺拔,眉目清秀,正是原主那个被女主迷瞎了眼的未婚夫,璟王世子萧璿。
原主对他分外钟情,奈何他一颗心全系在权若凝身上,帮着女主让权思妤领了盒饭,最后被女主虐得死去活来,下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权思妤对这种狗男人没什么兴趣,懒得辩解,瞬时就笑了起来,“我在自己家里收拾一下残渣败类,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璿世子是不是对自己过分有自信了点?”
“就你这样的,倒贴给我我都不收,你也就只配跟权若凝这种货色凑一块。”权思妤说到这里又想起了萧璿的结局,顺嘴就嫌弃了一句:“指不定连权若凝都看不上你。”
“思妤妹妹……你在胡说什么?”权若凝登时白了脸。
谢谦禁不住惊异地看了权思妤一眼,萧璿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在京城敢和他这么说话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个权四小姐不是和他有着婚约吗?没想到二人的关系居然紧张到这个地步?
萧璿脸色瞬时沉了下来,以往他虽然不喜欢权思妤这未婚妻,却也称不上厌恶的程度,眼下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权若凝泪眼朦胧道:“四妹,以往我念着你身子不好什么都让着你,可这种话你不能张口乱说啊……”
萧璿顿时就想到了以往权若凝说自己一个庶女怎么在权思妤面前抬不起头来,当即就压不住心底的火气,冷冷道:“这野丫头不过仗着自己是嫡出便事事压你一头,现在有我在这给你撑腰,你还怕她做什么?”
说着便冲自己的侍从道:“掌嘴!打到这个蠢女人给若凝跪下认错为止!”
权思妤望着萧璿那张俊朗的脸,不知怎么忽然就感到有些疲累。
想想原身活得如此压抑,得知自己和萧璿的婚约,黯淡无光的世界中像是突然闯进了道光,一边默默憧憬着,一边又恨自己不争气的病弱身子。
想必她临死都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占满她心房的男人亲手为了另一个女人了结掉了她。
权思妤深吸口气,望着侍从利落走过来的步伐和周围人看好戏一样的眼神,缓缓捏起拳头。
谁料就在这时,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缓缓飘了过来:“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她。”
所有人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到来人顿时都心神一凛,客客气气道:“国公夫人。”
侍从与萧璿对视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来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气质雍容雅正,眉眼精致,一双凤目宛若睥睨尘世般自带威严之气。就连权思妤都不禁被她的美色迷了一瞬,这正是陈国公夫人林氏,权思妤的生母。
孙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迎上去怨道:“大嫂嫂,你怎么才来?”
她指着权思妤道:“您瞧瞧您这女儿,这是什么火爆脾气?砸伤了我们家贺哥儿和若凝侄女不说,现在竟然还敢跟璿世子叫板!”
在她眼里,权思妤就是棵没人在意的野草,她从小在乡下就体弱多病不说,一回了国公府更是宛如中了邪般一病不起。
府里所有人都将权思妤视作邪煞,避讳着她。林氏平日里也根本就不怎么过问这个女儿,一副任由她自生自灭的态度。
孙氏心想她就算来了,也不会帮着权思妤说话。
但令她惊诧的是,林氏突然伸手把她推到一边去,快步走到了权思妤跟前,视线落到她露在冷风中白得有些泛紫的手,忽地掀起她的袖子。
一手臂青紫和纵横交错的疤痕霎时露了出来。
她的声音不禁轻微颤了颤:“……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权思妤本来已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没想到被问及这么一个问题,登时禁不住就是一愣。
“嫂嫂?”孙氏脸上一阵青白交加,不明白林氏怎么突然去关心权思妤,她不是向来不理睬这个女儿吗?
却不想林氏冷沉着脸转身,紧锁深眉道:“我女儿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说教,你们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思妤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孙氏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四周的人尽是一副心虚的神色,谢谦转头望了一眼,瞧见权思妤那一手臂的伤痕,当即心下便是一震!
他知道权思妤是陈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想当然便以为她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个,完全没想到她平日竟被人如此虐待!
那么刚才权容漪和权若凝的说辞也是假的?他转头望着权容漪心虚的神色,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萧璿也是一脸惊疑不定。
权若凝惊得霎时白了脸,委屈道:“母亲,今日思妤妹妹突然闯进女儿的屋子将女儿赶了出来,想来这些伤都是妹妹自己不小心磕碰到的……”
萧璿见此心疼得要命,忙上前护着权若凝。林氏是英国公府出身,姐姐更是当今皇后。他虽然脾气横,却不敢在林氏面前横,只能劝道:
“林夫人,若凝妹妹性子温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权思妤身上的伤也并非我们所致,断不能仅见她手上的伤便认定是别人所为,说不定就是她自己划了伤口,想着借此来骗取别人的同情。”
权思妤心机如此深沉,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她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萧璿心中生厌,自觉已经对这个女人了如指掌。
“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权思妤无视权若凝威胁的眼神,对林氏道:“娘亲,我不愿住西厢房,我想和权若凝换间屋子住。”
权若凝当即便不愿意了,“我在这屋子住得好好的凭什么要……”
“你当然不敢换。”权思妤淡淡打断她,“你敢不敢带大家去西厢房看看,看我平日里在你的照顾下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权若凝很清楚那间屋子有多破旧,她为了收拾权思妤还特意让人戳坏了好几处屋顶,此时哪敢带人去看?
见众人都有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她登时站不住了,“谁说我不敢换的?既然妹妹住着不习惯,那便换间屋子住好了。”
权思妤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即便道:“行啊,是你自己应下的,可别反悔。”
权若凝看着她得意的嘴脸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权思妤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竟敢当众揭她的短,等她找着机会,必然要好好整治她一顿。
萧璿还想再说什么,触及林氏的眼神又不好再发作,只能皱着眉看了权思妤一眼,旋即告辞出了院子,权若凝心虚,借口送他也跟着出去了。
孙氏和权容漪本也想着去看看权贺的伤势,谁料到就在这时,谢谦突然上前对林氏行了一礼,语气淡淡:“国公夫人,在下惭愧,自觉配不上贵府小姐,与权容漪小姐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什么?!”权容漪登时惊道,“谢公子,你我两情相悦,说好的婚事怎么突然就要作罢?”
权容漪对谢谦一见钟情,相处这么些日子早就已经把他当未婚夫了。今日谢谦和其母秦氏登门拜访为的便是商议定亲之事,这临门一脚谢谦居然说这亲不定了?
孙氏吓了一跳后也急了,宁远侯府世代书香门第,二公子谢谦为人礼让,家中老少皆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好人家,这可是她争取了好久的婚事,怎么说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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