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缇苇和爸爸洗漱完,大哥大姐差不多也回来了,兄妹俩你追我赶的爬楼梯,进门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大哥今年十四岁,念初二,大姐比大哥小三岁,也上小学五年级了。
他们年纪相差不大,从小打打闹闹、扯头花也是常事,许缇苇重生那天,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大哥大姐在房间里上演全武行,打得在地上翻滚,战况非常激烈,原因是爸爸不在家,妈妈要上班,周末不能去幼儿园的她被托付给了大哥大姐。
不过大哥大姐也是很早就有默契了,一人负责带半天,大哥上午已经带过了,下午就很放心的出去找小伙伴了,中途回家却发现大姐把小妹一个人扔在家里睡觉、她自己跑出去玩,兢兢业业陪了小妹一上午的大哥心态当时就崩了,从隔壁把大姐揪了回来,然后站在许缇苇睡觉的小房间里理论争执,互相指责,最后大打出手。
被动静吵醒的许缇苇害怕极了,裹着小被子小心翼翼的喊着“大哥大姐别打了”,心里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奇怪的世界,她记得大哥大姐明明十分友爱啊!
在许缇苇重生前不久,他们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算是跟大哥大姐有关。
毕业一年多的大姐加班加点工作、周末还去兼职,这样省吃俭用攒下了六万多,想给大哥交个首付。
大哥当年因为家里条件太艰难,成绩很好却主动从重点高中辍学,在工地没日没夜的搬砖,赚钱贴补家用并供她们姐妹上学,如今二十七八了没钱没车没房、人也因为风吹日晒看着跟三十多岁似的,迟迟找不到女朋友,所以大姐毕业后的目标就是两年内给大哥攒个首付,让他在三十之前娶上媳妇。
大姐认识十多年的闺蜜知道以后,便不断忽悠她买房要趁早,要不然房价一年一年上涨,这点存款永远买不起。大姐心动了,可是他们那儿最便宜的房子首付也要十多万起,缺口那么大不是她多打一份工就补得上的,于是闺蜜热心的帮大姐联系民间借贷,据说利息比银行低还不限时间还清,然后又把她“刚好有这个资源”的“远房表哥”介绍给大姐认识。
迫切想帮大哥买房结婚的大姐就这样入套了,一顿操作下来,房子和钱都没了,闺蜜带着她的假表哥亲男朋友卷款跑路,只留给大姐一张二十万的高利贷合同。
许缇苇那时已经为了备战高考在学校住宿了,大姐他们为了不影响她的状态,也没把详细情况告诉她,只是过一阵后告诉她通过报警事情差不多解决了,高利贷合同作废。许缇苇也没敢问大姐那六万多积蓄怎么样,因为她已经从他们的低气压中,大概猜到这笔钱是彻底打水漂了。
这个故事告诉许缇苇,他们老许家上辈子可能炸光了世界上所有的敬老院,这辈子才会如此倒霉,什么奇葩的倒霉的事全都让他们家的人遇到。
但她更清楚大哥和大姐之间的感情,他们为了彼此、为了家人可以奉献自己的全部。
所以睁开眼看到中二时期的大哥大姐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不分你我的情形,许缇苇才会震惊到怀疑人生。
但那不是特例。
之后的几天,许缇苇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大哥大姐莫名其妙打起来,又莫名其妙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的场景,中二少年少女欢乐多啊!
许缇苇一开始还会怀疑自己重生的方式不对,后来就麻木了,而且仔细想想还会觉得现在的设定更不错。虽然她更习惯上辈子那个少年老成的大哥和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大姐,可她更希望他们永远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从现在开始,他们所有人最好都不要体验上辈子那些悲欢离合了。
不过中二期的大哥大姐再怎么互相打闹,对她这个小妹却是如出一辙的疼爱,跟她记忆中的毫无差别。
所以乖乖坐在板凳上的许缇苇看着大哥大姐满头大汗、一点也不稳重的从外面冲进家门,也还是面不改色的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大哥,大姐。”
“薇薇都起来等我们回来了吃饭了吗,好棒哦。”许缇强上前捏了捏许缇苇头顶扎得有些歪扭的小啾啾,一边熟练的顺手帮她把啾啾角度调整好,一边的眼神却悄悄看着旁边的许爸爸。
许缇琳就比他直接多了,跟小妹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蹦到了许爸爸跟前,满脸惊喜的说:“爸真的回来了啊,早上妈说你在睡觉让他们小声些,我还不信呢,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许鲁山刚才手忙脚乱给小公主洗脸扎头发,享受着缺失了十多年的亲子时光,转头就看到大闺女笑得跟花儿一样凑到他跟前,当时就有些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伸手想要把这个大宝贝也搂进怀里,旋即又想起她已经是十一岁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能像妹妹一样跟爸爸亲亲抱抱,于是拥抱的动作变成疼爱的摸摸头,许鲁山不自觉把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仿佛透过她在抚摸那个因为父亲的失职、母亲的疲于奔命而过早长大,学着妈妈的样子无微不至照顾年幼妹妹的小女孩,“是啊,爸爸提前回来了,琳琳开不开心?”
许缇琳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诚实的说:“如果爸爸带我一起去爷爷家玩,我会更开心的。”
许鲁山还没回应闺女的要求,从厨房出来的许妈妈已经白了她一眼,铁面无私的拒绝道:“不行,爷爷家盖房子忙得人仰马翻,你去了能干什么,搬砖吗?”
许缇琳自是不服气的反驳:“我可以搬砖,也可以帮奶奶做饭招待大家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后来许鲁山出事,王佳慧在外面打几份工艰难维持家用的时候,许缇强和许缇琳兄妹俩能把自己和妹妹打理得井井有条、还顺带照顾到了卧床不起的父亲,就是因为他们从小干惯了这些家务活。
毕竟他们是双职工家庭,在私人老板那里打工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照顾不到家里,就只能让几个孩子大的拉扯小的。
在大哥的魔爪下,十一岁的许缇琳已经能有模有样的炒鸡蛋了,虽然手艺还是比不上她的大哥。
王佳慧也知道自己的孩子们能干,她常常为拥有这样一双懂事的儿女自豪,所以这个时候就没从许缇琳回了乡下只能给大人添乱角度反驳,而是转而拿学习说事,“那你还上不上课了?这个学期要是没考进班里前五,可别想要漂亮的新裙子。”
许缇琳一听期末考试就蔫了。
可能是因为从小跟在大哥屁股后头跑的缘故,大姐不但性格像极了男孩子,连学习也是,她现在就不是很爱学习,但因为聪明机灵,超常发挥一下成绩也能在班里名列前茅,升到初中以后她才开始奋发图强,从此坐稳三好学生的位置。
不过十一岁的假小子也有女性意识,主要是因为他们家外貌基因好,许缇苇从小到大都是校花,美到在人群中发光,经常放学回家被一大群男同学女同学强行同路的那种,她的哥哥姐姐长相当然也不差。许缇琳因为长得好看,性格外向,考试成绩也不错,已经开始有小男生悄悄给她写情书了,她虽然表现得很烦恼,不认识也从来没打算跟这些同学有什么来往,心里却还是会暗暗得意。
这些少女的小心思让她开始注意形象,前不久隔壁班的学习委员穿了条背带裙去学校,风靡到他们班的女生都在讨论,许缇琳当然也跟大家一样羡慕,不过她有个心灵手巧的妈妈,从小他们的衣服书包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所以她直接回家向妈妈撒娇要一条这样好看的裙子。
王佳慧爽快的答应了,还说到时候给她做双电视里才有的那种小皮鞋搭配穿,那样她就更漂亮了。
不过前提是她期末能考进班里前五。
许缇琳目前的成绩,超常发挥的情况下能在十名左右徘徊,一般水准就是十五名开外了,要她考进班里前五,一向没在学习上感受过什么挫折的许缇琳这次也压力山大了。
听到许妈妈哪壶不开提哪壶,许缇琳也自闭了,看着妈妈难得煮了荷包蛋面条这样丰盛的早餐,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快乐。
王佳慧见状却很满意,瞥了眼兄妹俩,催促道:“都站着干什么,快吃了饭该上学的上学。”
许缇强终于恋恋不舍松开小妹那可爱的小啾啾辫子,准备上前吃饭。
他私底下经常跟大妹打成一团、在外面呼朋唤友,十足的中二少年做派,到了父母面前却总是端着长子的身份,像小大人似的跟父母相处,明明很羡慕妹妹们跟爸妈撒娇的样子,却也只是拘谨的在旁边看着,偶尔投去艳羡的目光。
许鲁山也含笑看着妻子和长女的拌嘴,却没有因为长子的懂事体贴就忽略他。在他心里,三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他喜爱幼女,怜惜长女,但最愧疚同时也最让他自豪的却是这个高中都没念完、在别人眼里“最没出息”的长子。
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是这个孩子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他们的家、扛起了他这个父亲本该承担的责任。
上辈子他过得浑浑噩噩,一直逃避现实,不敢面对被他拖累的妻子和孩子们,现在不会了,他会做个合格的父亲,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给他们一个幸福的家和光明的前途。
这么想着,许鲁山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的水光,表情柔和的朝儿子招手,“强强,到爸爸这边来,咱们爷俩比比谁吃得多,谁吃的快。”
许缇强的眼睛亮了,迫不及待蹿到了爸爸跟前,信心满满的表示:“好啊,我最近饭量可大了。”
“可不是嘛,你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饭桶。”王佳慧忍不住泼冷水,“面只煮这么多,可不够你们敞开肚皮来吃的,下一次随便煮一锅地瓜,你们想怎么比怎么比。”
没人回应王佳慧,大家都端起碗吃得头也不抬了,连许缇苇都把头埋在对她来说颇为巨大的面碗里,吃得津津有味、格外珍惜。
别人重生回小时候,可能会因为倒退十几年的生活条件而不适应,许缇苇却完全没这种感觉,她重生前家里也不宽裕,顿顿青菜萝卜,要隔几天才能吃上肉,今天早餐就有荷包蛋煮面条,还是记忆中要好久才能尝一次的妈妈的手艺。
许缇苇一阵暴风吸入,把妈妈盛给她的面条全吃完了,还双手捧起大碗喝干净了面汤,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出去,大家都抬头惊讶的望向她。
妈妈表情关切:“薇薇,你今天吃这么多,肚子胀不胀?”
大哥大姐满脸欣慰的鼓掌:“妹妹好棒,这几天不自己能吃饭,还吃得这么干净,太厉害了。”
傻爸爸举起自己的汤碗:“宝贝吃饱了吗?爸爸这里还有半个荷包蛋,都给你吃。”
“我吃饱啦。”许缇苇小手拍着自己圆溜溜的小肚皮宣布道,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自觉笑弯了,像只午后在阳台上打盹的慵懒猫咪。
重生可以天天尝到妈妈手艺,真是太幸福了。她美滋滋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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