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死之约

小说:郭*******侣 作者:一*******香
    杨过见她眼神一时有异,又一时伤心,不多时流下泪来 ,必是把自己说的话当了真,心中不由好笑:“郭伯伯待我再亲厚,也绝不会为了我不要亲生女儿,更何况郭伯母早知道我身中情花毒命不久矣。小丫头不明情况,给我一诈就吓成这样。他见她流泪,心中微觉不忍,复又想到,她不过掉几滴眼泪,我便来同情她,我断了一臂快要死了,哪个又来同情我?不由得也自怜自伤起来,悲声道:“你也不必哭了,你答应给我做三件事,我便随你回一趟襄阳。”

    郭芙本来以为回家无望,一听此言,忙不迭问道:“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全答应!”刚一出口,复又后悔:“你不会要我拿我妹妹的性命给你换解药罢?”

    杨过闻言大怒,抓住郭芙左手,直抓得她叫痛,道:“我杨过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郭芙忙推开他,嚷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我如何能知道?不然,你就是要拿我的性命去换解药?”郭芙自觉武功才智皆不如杨过,所能凭恃者,不过是郭靖黄蓉之女罢了,他要自己做的事,除了解药还能有别的?念此狠了狠心,咬牙道:“罢了,我便跟你去绝情谷就是!”杨过苦笑一声,放了郭芙,暗道我认识你妹妹不过数日,都不肯拿她去换解药,更何况是你,你如此猜测我,也由得你,我杨过为人如何,你日后自然知道,我此刻也不解释。只不过你日后知道了,我只怕早已化骨成灰,你偶然忆起今日如此疑我,心里伤心不伤?便道:“你答应我三件事,我便传书到襄阳给你说情,你答应便答应,不用问是什么事,只是答应了可不得反悔。”郭芙挺胸道:“你何时见我反口无常了,答应便答应,怕你不成,只要不拿我妹妹去换解药,你要我做什么都成!”杨过伸出左手手掌,道:“好,虽说口说无凭,咱们击掌为誓。我若给你书信,日后我要你做三件事,纵使要你为难,又或危及性命,你也决不推辞。”郭芙道:“本小姐岂是怕死贪生之人,就如你所言。”亦用左手和他手掌相击三下。

    二人话音刚落,忽听北侧山峰发生剧烈的颤抖,当明月皎洁的月光正照在山崖石壁上,一声可怖的声响骤然从下面的山谷中传来。郭芙一惊,忙问道:“什么声音?”杨过想起那里离剑冢并不太远,听这声音仿佛什么猛兽之类,只见神雕神色俨然,与平时不同,道:“雕兄,你知道那是何物吗?”

    神雕点头,大呜一声,拍着翅膀,朝着北面奔了过去,杨过不解,只得提了玄铁重剑跟上,郭芙没了佩剑,只得揣了剑鞘,随后跟上。

    刚跑到崖边,神雕已不见踪影,紧跟着,土石冲天而起,一个巨大的身影自谷中腾起,直向半山腰飞去,谷中风声大作,杨过见状,便知是神雕的巨翅所为。不由得脸色大变,神雕一扇之下多大的力道,没人比他更清楚,不知它又对上了什么凶狠猛兽,回头凝重道:“芙妹,我下去看看,你留在这儿,千万别跟来。”

    郭芙闻言呆呆点头,杨过顺着山路往下奔去,听得传来一阵阵雕鸣,声音愈发嘶哑,但不似原来激越苍凉,气势大减。他不由担心,轻轻跃下,循声寻去。他渐行渐低,这时雕鸣声已在身前不远,他放轻脚步,悄悄拨开树丛一张,眼前赫然是神雕,但见它粗壮的右腿上缠绕着一血红色的物事,凑近一看,不由得大感诧异。那物事竟是一条巨大的蟒身,那身子长足有十余丈,周身赤红蛇鳞,如同火焰一般散发一股夹杂血腥恶臭气息的热浪,其凶恶状,绝非那日神雕所斗的蟒蛇可比,巨大的蛇头正昂首冲着神雕,神雕多次想以巨喙啄它,都被它敏捷避过,血蟒虽然缠上了神雕的腿,蛇信狂吐,毒牙微露,却也暂时伤不到神雕。杨过这才了然,原来这荒山中盘了此物,难怪方圆几里除了蛇之外别无生物,眼见神雕与血蟒像是旧识,彼此缠斗良久不分高下,二者争斗躲避状各有短长,不逊当世一流高手,不由让他想起当日在华山之巅的北丐西毒。

    杨过本以为神雕不多时便能如那日般啄瞎血蟒的眼珠,却不料这血蟒身体虽大,却敏锐至极,且蛇身着有硬鳞,以神雕巨喙之利,竟啄之不破。神雕昂起头来,哇哇叫了两声,血蟒也不示弱,猛向神雕扑去。神雕迎面扑上,弯嘴疾伸,它右腿被缠不能动弹,只能原地攻击。

    杨过见那血蟒厉害,怕神雕有失,抬起重剑,出其不意朝着血蟒的巨头扑去,巨蟒不想身旁有人,给劈个正着,杨过重剑虽然不锋利,他此时却内力惊人,一剑之威不容小觑,谁知血蟒连皮都没破。杨过从未见过如此凶物,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血蟒受击,身子从神雕身上跌落,神雕忽而脱围,一跃而出,展开翅膀重摆阵势。

    杨过横剑立在神雕一侧,往蛇身上斩去,血蟒突然弓起身子伸缩巨头转而攻击杨过,显是被他刚才那一剑所激怒。神雕右翅疾展,在杨过胸前上一拍,力道奇猛,将他扇到身后。杨过早已不像初时那般狼狈,道:“雕兄,我来助你!”

    血蟒一对巨目盯了他半天,忽然垂下,盘成一团。神雕却不搭理杨过,只盯着血蟒,严阵以待。

    血蟒有些疑惑的看着杨过手中重剑,蛇头始终悬在半空,过了良久,一动不动,竟像是思考一般。神雕仰起头来,鸣叫数声。血蟒也嘶嘶作响,杨过看得一脸茫然,难道这两只巨兽竟在交谈不成?杨过不明其意,这血蟒实在厉害,他也不敢妄动,只好听雕兄吩咐,敌不动我不动。二兽互相鸣叫许久,血蟒头上忽然落下一块巨石,杨过转头,看见郭芙站在血蟒上面的山岩上,似要继续往下丢石。原来郭芙在山上久等杨过不回,远处又时时传来猛兽嘶鸣之声,不由担心,于是也奔下谷来,恰好看到血蟒喷着雾气面向杨过,她手中只有剑鞘,没法攻击,想起以前守襄阳时曾以巨石投敌,便举起身旁大块岩石砸向巨蟒。杨过见状却是大惊,若给她激怒血蟒,致使血蟒转而攻击她,以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杨过和神雕必然救之不及。谁料血蟒见到郭芙似是极为害怕一般,回头朝着神雕嘶鸣一声,接着如闪电般钻进身后不远处的山洞中。

    杨过正想那里或许是它的巢穴,郭芙此时却已从山岩上跃了下来,杨过先是疑惑,继而朝着郭芙笑道:“郭大小姐果然厉害,连巨蟒都怕了你钻回洞去了。”

    郭芙岂能听不出他话中讥讽之意,也不理他,转而拍拍神雕的翅膀,她方才在上面看到神雕大发神威很是佩服,再不嫌弃他面貌丑陋,道:“雕哥哥,那血蟒定是怕了你了。”杨过听到雕哥哥三字顿时失笑,不知神雕若知这三字的意思该是怎样一副神情。只见神雕用左翅轻拍郭芙,眼里竟有关切之意。继而低声鸣叫,似对郭芙的夸奖很是不以为然,眼神也全无往日自得之意,缓步走到洞口,朝着洞口鸣叫几声,谁知一个长木盒从洞口抛了出来,神雕用嘴欢快接过,哇哇大叫,竟比它往日啄死蟒蛇还要得意。血蟒随后而至,朝着郭芙一卷,一下将她卷到半空,郭芙吓得大喊。杨过急得忙叫雕兄,谁知神雕理都不理,像孩童得了爱物般叼着木盒欢快的猛拍翅膀,杨过无法,只得挺剑而上,却见血蟒自己盘成个圆盘,郭芙掉在正中,血蟒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袭去,女子本就对蜘蛛毒蛇一类天生畏惧,何况是如此巨大的蟒蛇。郭芙虽然自认胆大,却也给吓得花容失色,连叫喊都忘记了。“芙妹!”杨过汇聚全身功力,运于玄铁重剑之上,想来自己的轻功再强,也快不过迅疾的血蟒,便左手直握重剑,奋力朝着血蟒七寸处掷去。眼见剑尖犹似流星赶月般飞去,杨过两眼盯着郭芙,忘了呼吸,只见那血蟒长嘶一声,巨头吃痛坠地,七寸处缓缓流出血来,想来久在山洪瀑布练剑,杨过全身功力迸发,其力便是神雕也要退避,终于伤了巨蟒。杨过纵身而上才要拖出郭芙,却见巨蟒回头,张开大口。杨过此时手中无剑,总有千般招数也无法可施,暗叹难道自己与郭芙今日要毙命于此。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一把将郭芙紧紧搂在怀里,郭芙吓得手脚发软,下半身被蛇身缠绕无法脱身,只得把头缩在他怀中发抖。二人皆知必死,有什么嫌隙也都忘得一干二净,郭芙见杨过并未被血蟒缠上,想推开他,谁知杨过一只手抱得极紧,竟是挣脱不开,忙叫道:“你快放了我,逃命去罢。”杨过只恨自己不能将她救出,暗道死便死罢,左右自己也没几日可活,只是可惜芙妹大好年华,却要跟着自己葬身蛇腹之中。想到生死之际,自己心中念的竟不是对自己恩深义重的姑姑,也不是曾同生共死的程英陆无双姐妹,反是怀中这个狠心无情的刁蛮女,不知自己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只道:“芙妹,你可记着过奈何桥时别喝孟婆汤,你可还欠着我三件事没做,休要就此脱赖,下辈子可要全还了给我。”郭芙闻言茫然看他,想自己再也无法承欢父母膝下,双眸哗哗流下泪来,双手改推为抱,牢牢攀着杨过的双肩,靠在断臂一处哭道:“杨哥哥,从前是我对你不起,若真有来世,芙儿一定对你好些。”他二人临死之际,相依相偎,互诉衷肠,杨过只觉天地就此停顿,没有比这更快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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