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闻言一愣,不由火大,捏着缰绳瞪着她,他自来和姑姑一起,并无男女之防,与程英陆无双完颜萍等也曾举止亲密,听郭芙之意竟是嫌弃自己了。心道你瞧不上我,不肯跟我一处,若是武家兄弟,你自然是千肯万肯了。郭芙见他良久不语,以为有转机,忙道:“杨……杨过,我们讲和好罢?我又没真的把你扔在桃花林里,你干嘛这么生气?再说,是你先把我扔在山谷里的,我都没有怎么样你,你还恶人先告状!”杨过愈气脸上愈不动声色,挑眉道:“是吗?”郭芙点头道:“当然,还有啊,我,我还答应你三件事没做呢,要是,要是我死了,你,你可别怪我言而无信。”杨过闻言略一思忖,道:“郭大小姐说的是,我倒把这事忘了,眼下便叫你做第一件事。”郭芙唯恐他不肯放了自己 ,连忙答应着问是何事,杨过道:“郭芙,你早先出言辱我师父,我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不过你要给我师父斟茶道歉,诚心认错。”“什么?你要我认错?”郭芙闻言愕然,她从小到大,母亲宠纵,长辈疼爱,纵然有错惹得郭靖生气,柯镇恶与黄蓉调节一番,也就过去了,再有严厉斥责,郭靖必反被柯镇恶教训,她又何曾煞有介事的认过错服过软?伤杨过这事,若要她给爹爹认错,那还说得过去,只是小龙女自己其身不正,自己又错在哪儿了?她自觉理直气壮,竟忘了自己为人所制,喊道:“你休想!”却见杨过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忘记杨过可不跟爹妈一般好糊弄,眼下当是过了此关要紧,忙道:“我,我去。”暗道:我若不答应他,未免显得我郭芙反口无常,罢了,便先去了也不妨,我总要去找那李莫愁要回妹妹。道歉之事以后再说,料那小龙女理亏,也不敢十分为难我。接着道:“你还不把我穴道松开!”杨过看她半晌,也不知她说去终南山是真情假意,还是将她穴道解开。郭芙在马上活动了一下四肢,用手肘将杨过往后推了推,噘嘴瞪他一眼,夺过马鞭。她骑术其实远胜杨过,一挥鞭,小红马受痛狂奔,倒让杨过猝不及防,连忙坐稳,想到她定然是报方才自己吓她之仇了,这姑娘真是半点儿亏也不肯吃,不由苦笑不已。
Chapter 7
二人武功大进,又挂念亲人安危,是以纵马前行,朝行夜宿,只是二人出谷匆忙,竟将郭芙的包袱忘在谷中,郭芙想回去取回,又见杨过脸色不善,也就罢了,二人宿惯野外,也无大碍。只是郭芙银两一概在包袱内,杨过更是身无分文,路过城镇,难免尴尬,郭芙不由得屡屡责怪,杨过也不反驳,只一味冷笑,想着必要找个机会教训着娇蛮的大小姐。一日他二人行了良久路过一个村子,郭芙实在饿了,又没什么野味,只好让杨过找些吃的。不多时,杨过便拿了几个红薯给她,她自然欢喜无限,哪知她还未吃完,就有一大堆村民拿了犁、耙、耖、锄各类农具来追她,一问才知手里的红薯是偷来的。吓得她躲也无处躲,要出手又觉得惭愧,想骑马离开,哪知杨过早骑了小红马不知哪里去了,她一个小姑娘,给一群农夫汉子围在中间,各人说的乡音俚语她也听不大明白,总归不是好话就是了。郭芙给逼的急了,想要解释,奈何言语不通,乡民们也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无法可施之下只能取了项上自小戴的一串明珠给了村民,这才罢休。哪知杨过故意躲在一旁,待村民离去,才施施然回来,看她俏脸气得都僵了,强忍住笑,喊了她几声,让她上马,郭芙只瞪着他不答话。杨过知她气得不轻,却故意假装不知,哼道:“我杨过自小父母双亡,自来不名一文,有得吃便吃,没得吃便不吃,自然不如郭大小姐身娇肉贵,挨不得饿,再说,我不是给你寻了吃的了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郭芙瞪他一眼,她何时被当作过贼来,想要发作,但又觉得杨过也许并不知情,气得她一脸通红,怨道:“杨过,我问你,你摘人家种的红薯干么?你知不知道,不问自取叫做偷啊?”杨过翻了个白眼道:“郭大小姐,你别忘了,你刚识得我的时候,我可是个乞丐,自然是坑蒙拐骗偷,样样在行了。不过,此番好像是某位千金大小姐自己说饿的前胸贴后背,才求小爷我的,那些红薯我可是一口都没吃,不知是进了哪个人品高尚,不偷不抢的人的肚子里了。”郭芙气道:“我先前怎知道你是偷来的,若是知道,怎么会吃?你就是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杨过笑道:“你大小姐不高兴大可吐出来,我又没有逼你吃。还有啊,咱们路过城镇,所有人都赞你大小姐的爹妈,你方才只说你是郭大侠的女儿,自然有人请你吃山珍海味,何用这般委屈?”“你!”郭芙气得咬牙,若是给人当偷红薯的贼追之前说了,只怕还可,若此时说了,岂不给父母丢人?气得一把把剩下的红薯扔下地上,狠狠跺了两脚。
这日午后,离得终南山只有数里之地了,杨过近乡情怯,郭芙又心疼小红马,才渐渐慢下脚步。此时艳阳高照,旷野数里无人,景色正好。郭芙因红薯的事,气恼杨过,多日来都不怎么跟他说话,纵有交谈,也是冷言冷语,不正眼看他。杨过心中好笑,暗道让你说话还不容易,道:“少时郭伯母常念两句诗,你记不记得?”郭芙哼了一声,不去理他。杨过讥笑道:“唉,可惜郭伯母博古通今,过目不忘,哪知她女儿记性这么差。”郭芙哼了一声,道:“我妈说的话多了,谁又都记得了?你不过胡诌罢了,谁又信了!”杨过见她开口,不由一笑,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念道:“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青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郭芙仰头想想,似乎是有这么两句,她素来不喜读书,于诗文上更是不上心了,好好一句话非要拐三四个弯才能说出来,岂非累死?若非常听爹爹说二师公“妙手书生”如何厉害,加之亲眼见识过朱子柳朱伯伯武功了得,她必要大说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了。却不想杨过离开桃花岛五六年,竟将当年妈妈闲时念的几句诗也记得这么清楚,又想,那有怎样,普天下记性好的人多了,他就算聪明盖世,也及不过妈去,又有什么可得意的?杨过见她若有所思,便装着她的声音细着嗓子道:“哎呀,果然是有这么一句呢,我怎么就这么笨,这都记不清楚?”郭芙叫道:“胡说八道,我才没说自己笨!”杨过笑道:“郭大小姐,我在说我自己笨,关你什么事?哦,你给我说中啦,承认自己笨啦?”郭芙忙道:“我何时说自己笨了?分明是你假冒人家的声音!”言罢微侧过头,瞪着杨过,见他笑得得意洋洋,不由心中气恼非常,小红马奔驰当中,郭芙料定他不敢脱缰,瞧杨过并未注意,因此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杨过大叫一声:“哎呀,郭芙,你敢咬我!”
杨过连忙松开缰绳,郭芙傲然接过,暗道你武功高强又怎地,还不是敌不过我小小女子?可算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杨过低头一看,左手上清晰一排牙印,幸而躲的及时,险些给她咬出血来,斜她一眼,忽而叹了口气。郭芙以为他会生气,哪知他竟自怨自怜的叹了口气,不由奇怪,问道:“你叹什么气?”杨过摇头,一副苦恼之状,道:“郭大小姐不是说自己精明吗,何不猜上一猜?”郭芙刚想说“我哪里猜得到!”又见他笑容怪异,装模作样,心道:“我若如此说了,他必又要捉我的短儿说我笨了,我才不上他的当。”遂道:“猜就猜,谁怕谁!”一会儿道“是为了你那胳膊?”杨过摇头,又道“只怕是想你姑姑了?”杨过还是摇头,郭芙低头想了想,道:“你也跟爹爹一样,为咱们襄阳百姓担心么?”杨过道:“我哪里有郭伯伯那般仁怀侠义之心,郭姑娘真是高看了。”郭芙猜来猜去,总也猜不到,嗔道:“我不猜了!你这般狡猾,就算我猜到了,你也不肯认!”杨过笑道:“你不认自己笨,却说我狡猾,这是什么道理?”郭芙道:“我猜的自然都是大事,若你方才想得却是咱俩个一会儿吃什么这等没趣儿的事,鬼才猜得到。”杨过道:“我想的也是大事。”郭芙好奇仰头:“哦,你说来听听,若不是大事,瞧我还理你不。”杨过笑道:“我方才叹气,却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黄岛主。”郭芙闻言一愣,继而失笑道:“我外公武功卓绝,当世无人可敌,他老人家四处云游,用得着你这小辈儿担心?”杨过道:“黄岛主武功自然没话说,为人也是当世奇勋,人所共仰,只有一样儿不妥。”郭芙怪道:“什么不妥?”杨过瞧了她一眼,道:“黄岛主自己固然是修身有道,可惜他的徒子徒孙未免良莠不齐,让人唏嘘。”郭芙从未见过外公的诸般弟子,却也听母亲讲过“黑风双煞”,白了杨过一眼,遂道:“我外公年轻时候收弟子就算有所不妥,也轮不到你这小辈儿指摘。再者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们都给我外公逐出师门了,有事也算不到我外公头上!”杨过笑道:“我说的自然是未被逐出师门的,好比郭伯母,程英妹子就是极好,冯前辈与陆庄主,算得上中乘了,至于其他嘛,就……”郭芙听他赞母亲,不由得意,又听到什么程英妹子,听都未听说过,竟也能母亲并列,加之她从未在他嘴里听过除却小龙女外其他女子,闻言道:“程英姑娘是谁?”杨过听她语气微带醋意,不禁洋洋得意,装作忽而大悟道:“是了,这位程英姑娘你也见过,咱们上次跟金轮法王缠斗时,便是她救了我。她是你外公黄岛主的小徒弟,论起辈分来还是你师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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