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区

    从无界城回来, 顾玖简单洗漱后便上床睡觉，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中午。

    今天是星期六，顾家人都在家里休息, 只有高三狗顾明礼一大早约了同学去附近的图书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至于是哪个“同学”, 只有顾明礼自己清楚。

    发现顾玖一直没起床，顾家人都非常担心, 顾老太太和舅母温爱英拿钥匙悄悄地开门进去, 发现她睡得正香，又不忍心叫醒她。

    终于睡饱后，顾玖伸了个懒腰起床。

    现在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冷，她披了件轻薄的针织毛衣外套，摸索着走下楼。

    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味，顾玖深吸了口充满食物味道的空气，心情大好, 朝客厅那边笑道：“外婆、舅舅、舅母、大哥、大嫂、小清儿, 你们都在吗？”

    “在的！”

    “姑姑，我今天没去玩。”

    顾家人纷纷出声回应。

    这是顾家最近几个月养成的习惯，只要顾玖出现，他们一定要出声和她打招呼, 让她知道他们都在。

    顾玖神色自若地走过去，坐到顾老太太身边。

    如果不看她的眼睛，看到她这般自然顺畅的动作, 几乎无法相信她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清楚。

    温爱英担忧地说：“阿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王医生过来？”

    王医生是为顾家服务的家庭医生。

    她只生了两个儿子, 加上顾玖又是在顾家养大的，她是真心将这外甥女当闺女看待的, 只要她有点不舒服，她也跟着紧张得不行。

    其他人也担忧地看过来，自从顾玖的眼睛视力恶化后，他们就将她当成脆弱的玻璃娃娃，小心翼翼地对待。

    “不用，我只是太累了，所以睡得久一点。”顾玖忙不迭地拒绝，不等他们追问，转移话题，“舅母，我肚子饿了，能吃午饭吗？”

    顾家的女性最是受不住她这种软绵绵的撒娇，当即不再追问，赶紧让厨房开饭。

    不过她们心里还是有疑惑，不知道她怎么会累。

    这些天她一直待在家里，唯一的运动就是陪老太太在别墅区散步，没做什么事，怎么会太累了呢？还是得检查一下，省得她的身体又出现什么意外。

    等吃过午饭后，王医生还是被叫过来，借机给顾家人来一次简单的体检。

    顾玖从容自若地接受完检查，检查的结果自然没什么问题，她非常健康。

    她朝外婆他们说：“我很健康的，你们放心吧。”只不过是眼睛看不见，对她的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影响。

    顾家人也知道这点，趁着体检时，他们偷偷询问王医生关于她的眼睛情况，等听说还是没什么变化时，都有些失望。

    其实他们心里是怀着某种奢望的，奢望她的眼睛能出现奇迹，能突然间往好的方向恢复。

    这世间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就像她的眼睛无法检查出为什么会恶化一样。

    然而奇迹是没有的，目前他们熬着，熬到她的眼睛最终失明。

    体检完后，顾玖看时间差不多，就想回房。她今天约了陆疾呢，再不进无界城，时间就要过去，一直让人家小姑娘等，她会不好意思的。

    “外婆，舅舅、舅妈，我回房休息了。”

    顾亦清想和姑姑玩，拉着她的手说：“姑姑，再陪我玩一下嘛？我陪你一起睡觉觉。”

    顾玖很心动，但仍是拒绝了。

    她怕小侄儿中途醒来，发现她不在房里，万一惊动家人，到时候可解释不清楚。

    按诸天游戏的规矩，低级玩家不能向现实世界轻易透露游戏的事情，虽然就算他们想说，也会被规则噤言，除非强悍到能凌驾于规则之上的高级玩家，不会再有什么顾虑。

    她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就算到时候家人愿意体谅她不去追问，他们心里也会担心她在做什么，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宋清荷拉住儿子后脑勺特地留的一条小辫子，温声说：“你是个大孩子啦，怎么能让姑姑陪你睡觉，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睡。”

    顾亦清扁起嘴，很委屈地说：“我已经晚上一个人睡了，为什么白天时不能陪姑姑睡觉？不让我和姑姑睡，那今晚我要和爸爸妈妈睡。”

    “不行。”顾明杰冷静地拒绝，“你是男子汉，不能和爸爸妈妈睡。”

    顾亦清天真无邪地问他爸，“那我不当男孩子可以吗？”

    “不行，你生来就是男孩子，性别是无法改变的。”

    顾亦清沮丧地垂下脑袋，对着他妈叹气，“妈妈，你为什么要将我生成男孩子呢？要是我是女孩子，我就可以和你们睡觉了。”

    宋清荷无话可说，这是哪来的倒霉孩子，这么好骗？

    **

    回到房后，顾玖将门反锁，又将窗帘拉上，这才进入无界城。

    刚进无界城，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无界城的气氛有些不同。

    以往的无界城人很多，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种自由的气氛，玩家们在无界城中自由地穿梭，了解这座位于虚空中的无界之城。

    但这会儿，城里添了几分凝重的气息，过往的玩家虽然极力隐藏，仍是露出几分端倪。

    顾玖在无界城里没有认识的玩家，也不想拉着个路人随便询问，朝九十八区的训练场走去。

    来到训练室，她见到等在训练场大厅的陆疾。

    “阿疾，久等了吗？”她一脸抱歉，顺便解释了下自己为何下午才进无界城的原因。

    虽然陆疾看起来并不在意她什么时候进无界城，但看到她在这里等待的样子，她就想和她解释，不愿意让她以为自己不重视她。

    陆疾先是听完她的解释，轻声说：“我也没等太久。”

    顾玖哦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她。

    陆疾的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微红，语气有几分生硬地转过话题，“你今天还锻炼吗？”

    “当然要锻炼。”顾玖和她一起朝训练室走去，想到什么，问道，“阿疾，今天无界城的气氛有些紧张，你知道什么原因么？”

    陆疾有些茫然，“不知道，我没注意。”

    她确实没注意，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极少关注不相干的人和事，也对外界的一切都没兴趣，目前为止能让她产生些许兴趣的，也只有一个叫“顾玖”的人类女孩。她觉得这人类很有趣，她就像是发光体，绽放属于她的魅力，很容易吸引世人的注意力，也让她死水般波澜未惊的心湖泛起一些涟漪。

    因为难得的兴趣，她愿意花时间和顾玖接触，想看看这人还能影响自己到什么程度。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对于陆疾来说，最不缺少的是时间。

    等到哪一天，当她觉得顾玖已经不能吸引自己的时候，再离开也不迟。

    顾玖见状，哪里不知道这位小伙伴的某些性格，没有再问。

    晚上，顾玖提前一个小时结束锻炼，决定在无界城逛逛。

    陆疾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在她提出去逛街时，沉默地跟着她一起，进入无界城的一家热闹的酒吧。

    直到坐在音乐喧天的酒吧里，陆疾整个都是懵的。

    有侍者送来调好的鸡尾酒，迷幻的灯光中，酒的味道、音乐的疯狂、红男绿女，形成暧昧又极致的享乐气氛。

    顾玖神色怡然地喝着酒，招来一名男侍者，将刚才兑换的小费牌丢过去。

    一张小费牌需要十个积分。

    “坐吧。”顾玖朝男侍者微微抬下精巧的下颌，神态散慢。

    穿着制服、年轻俊秀的侍者收下小费牌，看向顾玖的眼神多了几分勾人的挑逗，柔声说：“不知客人有什么想要问的？”

    顾玖伸手勾起男侍者的下巴，端详他的脸。

    看到这一幕，陆疾的脸色蓦然僵硬，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勾住男侍者的那只漂亮的手，有股冲动将它拉回来，自己紧紧地拽着。

    她……怎么能去摸其他男人的下巴？

    顾玖浑然不察身边的小伙伴剧烈起伏的心情，端详完男侍者后，问道：“你也是玩家？”

    “当然。”男侍者微微一笑，笑容虽然暧昧，并不轻浮，声音很和煦，“这无界城的所有人类，都是玩家，只有玩家才能进入无界城。”

    “玩家也能当服务员的？”

    男侍者脸上的笑容微深，心下了然，看来又是个刚进入无界城的新人，对无界城的情况尚未清楚，才会问这么可爱的问题。

    “是的，游戏里的积分不好赚，只能做些兼职。”

    顾玖又问了些问题，得知像他这样的酒吧临时服务员，一个月竟然只能拿到八百积分后，不禁感叹道：“还是进入游戏世界赚的积分多。”

    进入游戏世界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出来后就有一笔积分，比一个月都耗在无界城要多。

    在顾玖看来，兼职实在不划算，她可不愿意将休息时间都花在无界城的兼职上。

    男侍者暗忖，这道理谁都懂，但游戏世界的危险实在太大，死亡是家常便饭。

    很多玩家宁愿在无界城赚积分，也不愿意去游戏世界，大多数玩家都是卡着游戏世界时间到来才会进入，休息的时候绝对不进去的，就算进去，也会找厉害的玩家帮忙通关。

    为此，无界城的玩家之间形成一套关系链，其中的复杂性，不是新人能想像的。

    这些男侍者觉得没必要和顾玖这样的新人讲解，等她的游戏等级上来后，她自然会明白。

    聊了会儿，顾玖很自然地将话题转到无界城。

    “今天无界城的气氛有些不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侍者没想到她如此敏锐，原本并不想回答的，看到灯光下如同江南水墨画般的古典美人，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听说是零星区那边的大人物有什么动作。”

    “零星区？”顾玖有几分兴味，她的系统管家对零星区可是很推崇。

    男侍者嗯一声，压低声音，“客人应该知道零星区的特殊吧？”见她点头后，继续说，“能居住在零星区的，都是跺跺脚就能毁灭一个小世界的人物，在诸天游戏世界的玩家看来，他们已经晋级半神，拥有强悍的半神之躯，每当他们作出一个决定时，无界城总会受到些影响，过段时间就好了。”

    “原来如此。”顾玖一脸明悟之色，“那这次他们做了什么？”

    男侍者摇头，失笑道：“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能知道那些大人物们做的事？不过零星区的大人物们虽然极少露面，但下面有很多都是依附他们的势力，他们每次要做些什么，会让下面的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