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这个要么”
苏泞带着两个搬家公司的人,从纪冉房间里又搬出一箱子东西,小少爷就站在楼梯旁, 看也没看, “嗯”了一声。
傅衍白坐在沙发上, 纪冉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在,还没去上班, 像尊佛一样粘在沙发上,生怕他把公寓拆了一样的表情。
“这个也要吗看你好久没穿了。”
苏泞看着那一箱子早过季的外套, 随手捡了捡“我看搬家师傅就开了一辆车,你东西多, 要是不用就留这里吧,等搬完了我让孙阿姨帮你喊人来收走。”
纪冉“要。”
“”
苏泞第一次见他什么都要, 恨不得把这里搬空。
两个搬家师傅动作很快,一箱子一箱子从客厅里抬出去,纪冉一直没回头, 他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正盯着这里, 冷飕飕的煞气很重
小少爷挺了挺背。
“快了, 还有什么剩的吗”
上头传来师傅的喊声, 纪冉顿了片刻, 转过身“兔头归你归我”
傅衍白“归我。”
纪冉“你出国怎么养”
傅衍白“我会处理。”
毕竟狗是傅衍白的, 纪冉不好强抢民狗, 一只手覆着另一只手腕, 先拆了起来。
傅衍白的脸色瞬间冷了冷。
他靠在沙发上, 一身黑, 那件羊绒衫的质感很薄, 东西扔上去, 便轻轻凹下去一块,吞没了声响。
橙色的表带挣扎了一下,从身体上滚下去。纪冉刚回身要走,就听见脑袋后头冷不丁的一句
“听说你要报临床”
傅衍白把那只表捡回来,当着他的面踹进口袋,声音很平静”想清楚了吗你要是因为”
纪冉“因为你”
傅衍白眼神微闪。
纪冉转了转有些空的手腕,活生生转出刚被解了手铐的味道
“你想多了。”
“”
别的也许是他心虚,但这件事,倒真的和他傅大少爷没什么关系。
如果他没有出意外,上辈子也能好好活到高考,现在应该也是一名心内科医生,即使身体素质不允许临床手术,也会是其他岗位。
俗话说久病成医,他对于这份职业的憧憬和向往,与任何人都无关。甚至某人当初还在筹划物理竞赛,他就已经选好了医学院,记好了分数线,还偷偷看了一眼宿舍照片和知名校友
“这个要念8年。”
有人从他身后走过,丢下冷冷一句。
少年时代的傅衍白脸更冰,纪冉忙合了宣传册,结结巴巴的看过去,仿佛被人看光了心思“我、我就看看”
傅衍白走进位子坐下,过了一会儿道“还早,看什么。”
纪冉“我想考这个”
“分数线每年都变,填志愿要看分。”身为班长,傅衍白理性又冷淡的递送了一句忠告“专业不是一定的,要看情况。”
但有人不听。
纪冉搓搓小手“可我就想考这个”
傅衍白“”
往事旧照片一样慢慢变黄。
纪冉愣了一阵,才被楼上的叫声唤醒,两个搬家师傅又抬了几个大箱子下来
“小帅哥,你的东西一个大面包都装不完,还少个箱子,你看看怎么办”
苏泞翻了翻,最后留下几件纪冉不太穿、又占体积的厚外套,道“要不这几件就扔了吧,你现在也不穿。”
“放这吧。”
傅衍白的声音难得响起来,眼神淡淡的扫过那几件羽绒服
“我会处理。”
“那麻烦了”
“不用。”
“”
苏泞一愣,回过头看着纪冉,小少爷已经踩着拖鞋上了楼。
十月刚入秋,天气还算凉爽,纪冉身上只有一件淡蓝色t恤,从箱子里抄起一件就套在身上
苏泞“”
好在他瘦,没过一会儿,硬生生把三件羽绒服都套上了身,手里再抱起两件,鼓的像个面包一样,一步一摇的下了楼“还有落下的吗”
苏泞看着套娃一样的儿子
“没没了。”
“哦。”
套娃目不斜视的从傅衍白面前走过,出了那扇大门,甚至因为包的太鼓,连余光都没能瞥见沙发一点。
他搬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
孙阿姨买菜回来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会儿。
她以前没发现这个家里纪冉的东西占了那么多,现在突然搬走,显得很空。
傅衍白依旧是大部分时间呆在医院,看不出有太大变化。
只是她偶尔会在早上看到一个被放出狗窝却没能出门的兔头,嗷嗷叫在门口眼神像是惨遭渣男欺骗一样悲伤。
顾暄和赶在傅衍白走之前来了一趟路阳。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孙阿姨倒的热茶,眼神扫视过周围,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傅衍白的一些邮寄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就放在门边。
他扫了眼靠在沙发上的人,嘴忍不住就痒起来“你是不是最近稍微老了点”
傅衍白“没话说就走。”
“”
顾暄和连忙放下茶“别别别,我随便说的,谁有你好看。”
这张脸的确十年如一日的好看,他也没真看出傅衍白有什么变化,只是下意识觉得他的神情落寞了些,好像一盏精美的青玉白瓷,上面多了几条价值连城的冰裂纹。
“那个小的搬走了”
顾暄和打量着他的神色,把讨债的三个字咽回肚子里,然后就听傅大少爷把上一句又一模一样重复了遍
“没话说就走。”
“好好好,不说了。”
顾暄和是来接狗的。
兔头不幸流落回娘家,这会儿正可怜兮兮的趴在沙发底下呜咽,顾暄和拿过狗绳和用品行李袋,就弯腰套起来
“你们是不是凉了”
“”
他闭得上嘴才有鬼。
傅衍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索性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眉眼垂着,一脸赶人走的冷淡表情
下一秒,顾暄和又叫了声。
“这什么啊”
他放下手里的狗绳,伸手进兔头毛发旺盛的脖子上摸了摸,然后从上面解下一根项链,在傅衍白面前晃了晃
“”
银色的小羽毛,冰蓝的钻很亮。晃在傅衍白的眼里,跟冰柱没什么两样。
“嗯,凉了。”
高三的学习很紧张。
一共三次模拟考,其中第二次是江南省六校联考,卷面难度最大,成绩按照全省排。
纪冉考了个第二,总分728。饭桌上,苏泞和纪韦笑的合不拢嘴。
苏泞给他夹了个鸡腿,突然想起什么,笑着道“等冉冉高考完,得抽空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小傅,基础打的真好。”
这是傅衍白走了半年之后,纪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啊。”
纪韦对内情了解的多一些“我听老爷子说,去年路首长的手术就是他做的,那时候还能顾着冉冉学习,真是没想到。”
苏泞点点头“那小傅将来回国,估计不会回路阳了吧”
任谁都看得出,傅衍白前途无量,在一个行业,将来会是一个顶峰般的存在。
“可能吧。”纪韦道“冉冉,到时候填志愿,多问问你傅叔叔。”
阿姨盛上一碗汤端过来,纪冉埋头进汤碗,没说话。
苏泞放下筷子,笑了笑“果然你们小孩子长大了就害羞,都好久没听你提你傅叔叔了。”
“当初把你送来路阳,你还说你喜欢叔叔,不要妈妈陪呢。”
“是吧。”
纪冉随便应了一声。
少年的棱角比从前更加分明,他个子又长高了点,站起来已经和纪韦差不多,只是肩颈单薄,像是又瘦了点
“不太记得了。”
他冲苏泞笑了笑,弯起的眼尾和从前没太变,又添了几分帅气“我去上课,晚上晚自习,忙你们的。”
“好,路上慢点。”
过分紧张的学习很缺调剂,纪冉已经习惯没事塞上耳机,有些听上去酸溜溜的歌曲陪伴他度过了大半个夏天,直到高考的前三天,早就脱离学习轨道的时岸给他寄来两张演唱会门票。
对方显然早忘了六月678有死亡三天组这么一说,兴致勃勃的在微信里游说。
shan怎么样女神演唱会第一排,你哥我好不容易搞到的。
shan4号晚上,天北,来不来
纪冉只是听歌,并不追星,甚至高三连网都很少上,完全扎在题海里。他伸手给时岸打了几个字你开我玩笑
但消息并没发送。
因为时岸那头很快发来一张演唱会海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海报上的女人这次露了半张脸。
照片被艺术处理过,看不太清原本的样貌,纪冉下意识的一顿,总感觉有些熟悉。
别买了你女神照片有吗
shan终于沦陷了
这是头一回纪冉有兴趣。时岸立马发了张演唱会实照发过来,然后跟了条语音
“她很低调的,不怎么发照片,就是个安静唱歌的好歌手。”
纪冉点开那张照片。
感觉有风轻轻吹过耳侧。
“要不你也加入我们千层浪吧,你搜搜千与,我们打榜都是第一。”
纪冉记得他从前有个妹妹,叫做纪千屿。
只差一个字,很爱唱歌和跳舞。
他关掉聊天框,又点开那首「enser à」,陪伴他大半个夏天的酸溜溜情歌,好像突然有了名字
又或者,那也许不是一首情歌。
shan怎么样,来不来看演唱会
shan不对啊,老子忘了你678高考。
shan你叔叔看你看的死紧,要不还是等下一次吧,别来了。
六月的阳光很刺眼。
少年眼间一片温柔的笑,聊天框里很快多出两行青草绿。
他不会再管了。
我来。
他可以奔跑。
他不会错过这世间任何美好。
上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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