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晋江文学城正版。
慕淮从前最为鄙视那些为了女子去搜刮民脂民膏,挥霍金钱无度的昏庸君主。
他活了两世,上辈子孤寡至死,这辈子有了容晞这个女人,心里头竟有些理解那些昏君了。
原本他拥有的一切,就都是这个女人的,自是可着她随意花销,赏她东西的感觉也是甚妙。
但容晞向来不是奢靡且贪慕虚荣的女人,从不主动管他要珍宝珠玉,他许她什么,她便乖顺地用什么。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毕竟是小官之女,从小至大都没见过什么好玩意,眼界也不开阔,所以才对这些无感。
可慕淮清楚,容晞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这女人明明生了副柔媚无依的祸水模样,却从不做惑君之行,反倒是勤俭克制,性情又是男人都喜欢的那种柔情似水,平日自处时,亦是乖软温驯。
性情又心细如发,还能帮他将内事料理得很好。
思及此,慕淮掀眸,稍带欣赏地看了对面的美人儿一眼。
若她真有个祸水般的狐媚性情,那他还真有可能会变成个昏庸的君主。
好在容晞不是。
容晞自是瞧见了慕淮看她的眼神。
只见男人的薄唇微抿着,唇角的弧度分明未展露任何笑意,但那张如玉淬般清俊的面容却难得沁着几分温和。
容晞暗觉,她适才也没同这男人说些什么,慕淮看向她的眼神竟无端多出了几丝宠溺。
那眼神看得她毛骨悚然,慕淮现下的表现竟是很像一个,被祸水迷了心智的昏聩君主。
待用完午膳后,容晞心有余悸地坐在了偏殿的镜台前。
铜镜中,她的那张脸依旧是靡颜腻理般的绝色,如今她命宫女为她上妆时,要绘那种能显老成和端丽的妆面。
明明近日她觉得,自己的相貌看上去,终于不那么像个祸水了。
容晞一直知道,慕淮向来将权柄握得很牢靠。
但之前他是太子,上面还有个庄帝能压他一头,如今他登基为帝,放眼整个齐境,再也没人能比他说得更算。
慕淮虽待她温和,但容晞很清楚,他骨子里仍有暴戾恣睢的一面。
若不加控制,很容易便会走极端。
他的性情往好了发展,会是个雄才大略、杀伐果决的君主。
若往坏了发展,很容易便会成为横征暴敛、凶残不忍的暴君。
慕淮予她荣宠,许她爱重,让她做他的皇后。
容晞自是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变成那副模样,也深知做祸水和暴君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镜中美人正静思凝神,表情微有些沉重。
慕淮已然走到了容晞的身前,亦将修长的大手轻覆在女人纤瘦的肩头。
容晞觉肩上一重,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铜镜中,帝王那张俊美又年轻的脸,下意识地便要起身向男人施礼。
慕淮用手又按了按她的肩头,低声命道“坐着。”
容晞依言,安安分分地坐在了红木圈椅上。
慕淮站在容晞身后,将手从她的肩头移下,顺势抚上了美人儿的下颌。
男人掌心的温度微凉,指腹因着习武,稍带着粗砺,身上亦带着容晞熟悉的,龙涎香那松沉旷远的味道。
他抚弄着她的下颌,容晞渐渐闭上了双目,浓长乌黑的睫毛垂于白皙的眼睑处,模样乖顺又柔婉。
瞧着倒像只,被主人抚了下颌的小猫咪。
慕淮嗓音低沉,问道“怎么坐这儿了”
容晞顺势从镜台前的妆奁盒中拾了一只螺子黛,糯声对慕淮道“臣妾的眉毛有些淡了,想重新描一描。”
慕淮自是知道这女人在同他撒谎,她眉眼生得本就好看,之前从来也不会描眉,亦不会搽粉。
这般想着,他却握住了女人拿螺子黛的那只手,待将它夺入掌心后,慕淮起了兴味,便对容晞道“朕帮晞儿画眉。”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持着小小的一截螺子黛,他低首打量了这物什一番,英隽的锋眉却是蹙了起来。
慕淮故作镇定地问“这玩意,怎么用”
容晞见此,无奈淡哂,便对慕淮柔声地解释“螺子黛画眉,无需研磨,只需沾些清水便可绘于眉间。”
慕淮听罢,却没听出个所以然。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画个眉毛还要跟磨墨一样,女人用的东西就是麻烦。
思及,慕淮沉声唤来了丹香,让她寻些清水来。
丹香得令后,不经时便端来了一个精巧的镶宝小玉碟,里面盛着装有玫瑰花露的清水。
容晞见男人仍盯着那一小截螺子黛发怔,便将它从他手中夺回,将其沾了沾清水。
她微有些犹豫,忖了忖后,还是对慕淮道“不劳陛下,还是臣妾自己来画罢。”
慕淮又将螺子黛夺回,一本正经地回道“朕来。”
容晞知道慕淮起了兴味,也不好拂了男人的面子,只得让他帮她画眉。
她刚要站起身子,想要让男人为她画眉时方便些,却又被慕淮按住了肩头。
慕淮微微俯身,尝试着为容晞描画眉眼。
那螺子黛刚一触及她的皮肤,容晞的睫毛就如蝶翼般,颤了又颤。
慕淮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大方便,竟是半屈了屈双膝。
容晞闭着眼,自是没见到男人竟是做出了这种举动。
可慕淮之举,看在宫人眼中,却是极其令人惊骇的。
知趣的宫人不欲再在殿中打扰帝后的独处,便退了下去。
慕淮自是不会给女人画眉的,他蹙眉比量着,也尝试了多番,却还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容晞只觉得自己眉毛那处很痒,她虽眯着眼,却也能觉出慕淮的局促。
半晌,容晞还是甜柔地失笑了。
她睁开了盈盈的美目,亦抓住了男人的右手,细声道“夫君还是别为臣妾画眉了,一会儿臣妾还要去看珏儿,这张脸可不能把他给吓到。”
二人离得极近,清浅的呼吸也是相织。
容晞这话是笑着说的,慕淮由衷地喜欢她笑起来的模样。
不由得想起了为搏红颜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此时此刻,他竟能理解那周幽王为何那么想让褒姒笑了。
慕淮觉得在容晞面前丢了面子。
容晞自是看出了男人的那些心思,见周遭并无宫人在,便从圈椅处起身,垫起脚,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男人。
她小声对男人道“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帝王,不会为女人画眉也没什么的。”
容晞的眸中并无怯意,含笑的美目反倒是勾魂摄魄。
华丽的格栅漏窗外,午后斜阳照入殿中,她原本就比常人浅淡的瞳孔,也呈现出了莹透的琥珀色。
慕淮心跳似是漏了一拍,他倏地扣住了女人的腰,让她离他愈近。
随后双手亦捧覆起女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颇为强势地汲取着那寸温甜。
二人的力量和身量的差距都过于悬殊,容晞只能任由他吻着。
慕淮边尝着她的清甜,边暗忖着,果然她高些,他亲起来也能方便些。
日后她再往鞋履里塞东西,他便不拦着了。
容晞被慕淮亲得,气息愈发不匀。
男人这时终于松开了她,那双凉薄的眼里带着深晦的情愫。
容晞边平复着呼吸,边为自己理着不整的衣襟,却觉自己的身子竟是倏地悬空。
慕淮已然将她横抱在身,阔步正往内殿走。
容晞心中一慌,忙小声对慕淮道“陛下,臣妾要去东宫看看珏儿,况且现下是白日不可。”
慕淮并没有理会,待将女人轻放在床后,他低声回道“今日别去看珏儿了,多陪陪朕罢。”
见女人神情不解,慕淮又解释道“七日后,朕欲东巡齐境。”
容晞用纤手半撑起了身子,弱声问道“陛下要东巡那会带上臣妾吗”
慕淮将她发髻上的九龙四凤冠摘下,回道“朕问过太医,你生下珏儿后,体质还是虚弱,所以此番出巡,朕不能带你一同去。”
见华贵的绡纱帷幔被轻放,容晞心中在一瞬间,突冉了恐慌。
她从未想过,慕淮会离开她那么久。
她又问“那陛下要去多久”
慕淮高大的身形落了影,已将娇小的她紧覆。
重制的帝王冕衣和她的皇后袆衣也早已落至了华毯之上
慕淮将容晞掩住唇畔的手移下,嗓音透着哑地回她“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朕尽快回汴都陪你。”
二人进内殿时,刚过午时。
现下,天色已然渐昏。
内殿炉烟浥浥,略带着甜靡的气味。
容晞绷着身子,眼缝里渗出了簇簇的泪水。
慕淮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耳畔是更漏的迢迢递递,和女人用那副甜柔的嗓子,嘤泣着唤他“黄桑黄桑”
男人的臂膀本就虬劲有力,近来又勤于习武,体魄愈发矫健阳刚。
听她又唤他皇上,慕淮清俊的脸带着隐忍和克制,他单手扳正了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低声命道“不许唤皇上,要唤夫君。”
容晞闭着双目,眼前本该是一片黑暗,现下却是白光阵阵。
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乖顺地依着慕淮的命令,嗓音甜哑道“夫君”
慕淮奖赏般地啄了下女人的小嘴,随后大手握住了女人的柔荑,与她十指相扣,又命道“乖晞儿,睁开眼。这回争气些,同朕一起。”
次日慕淮下朝后,便将户部尚书叫到了乾元殿中。
户部尚书是第一次单独面见新帝,心里自是有些紧张的,见年轻英俊的新帝端坐于御案后,便猜他应是要询问税赋或是军需开支等事。
却没成想,新帝竟是同他问起了,他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员陶畅。
慕淮前世登基时,只大赦了天下,亦忙于练兵讲武,并未东巡,以稳内政。
今世,他并没有如前世般,急于征募兵士,只在京郊圈地,让尹诚先练着大齐现有的精兵。
如今大齐有战马两万匹、步兵五十万、骑兵十万、弓弩手五万。
兵力只比北燕略强了些,也可说是同北燕不相上下。
两年后的那场旱情不可避免,前世齐国死了不少百姓,粮食歉收,可军垧又万万不能断。
旱情一过,户部便递上了折子,说大齐的人口锐减。
所以在他攻伐北燕的那年,兵士中并无太多的青壮人口,大多都是年过而立的老兵。
那年南旱北涝,他大齐饱受旱情影响,燕国也是受尽了涝灾之苦。
他东巡的目的便是在于此,慕淮记得齐境旱情最严重的所有郡县,只要防微杜渐,两年后齐国受旱情的影响便能小上很多。
抓住这个机遇,齐国便能比燕国的国力胜出一大截。
慕淮同户部尚书提起的陶畅,在前世治旱时立下了卓著的功勋。
说来陶畅家里是个商户,生活富裕。
他父母不想让儿子再从商,便让他专心地考举人,想让陶畅入朝为官。
可陶畅的心思,却没在科举上。
陶畅独喜欢钻研农事,十分向往隐士陶渊明的生活。
虽说漫不经心地备战科考,却还是中了名次,进了户部做了名管田税的度支。
后来慕淮将他重用后,才得知,陶畅一直有做司农的念头,可却被时任的司农压了一头,他的才能才被埋没了多年。
户部尚书见慕淮问起陶畅,便恭敬地回道“是有陶畅这么个官员,现下他管着汴京郊外的田税,官职为度支。”
那户部尚书所讲之言,慕淮一早便清楚。
便命殿中太监“命陶度支到乾元殿见朕。”
陶畅得旨后,自是有些惶恐。
他本是一个小小的度支,新帝为何会突然召见他
他一小官,按说这辈子都很难到乾元殿得见圣颜。
待陶畅至乾元殿后,便按规矩,对慕淮行了三跪九拜之礼。
待陶畅起身后,便听年轻的新帝直接了当地问向他“听闻你平日颇喜钻研农务,每逢休沐都会在家中编纂农书”
陶畅听罢,眨了眨眼。
他暗道当今天子的眼线竟是厉害至此,竟连他一小官的喜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陶畅心里有些恐慌,生怕圣上再斥他一个不务正业。
便诚惶诚恐地回道“臣是喜钻研农务,亦正在编纂农书但臣从未误过自己的本职正务。”
慕淮面色平静,自是清楚陶畅怕他责问他渎职。
他眉眼冷峻,睥睨着低垂着头首的陶畅。
半晌,终于开口命道“朕唤陶度支来,是要提前告诉你,朕东巡时,你也要一同随行。”
慕淮离开汴京的那日,天气晴好。
这日清晨,他先于容晞清醒,刚要起身,便见女人那只纤白的小手正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愿松开。
容晞仍在睡梦中,可面上却挂着泪辙,一看便是哭着睡着的。
慕淮心中疼惜她,便低首亲了下女人柔软的眉心,温声道“乖晞儿,先松开朕。”
容晞意识朦胧,听见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倏地惊醒。
待起身后,她觉自己面上湿濡,眸中亦是略带惊诧。
慕淮今日要去东巡,她竟是在梦里哭了。
她活到这么大,经过的变故不少,原本觉得自己是个挺坚强的女人。
可如今,慕淮只是要离开她一两个月,她竟是如此的伤感和脆弱。
若按慕淮的话来说,自己现在这样,便是矫情。
她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
慕淮神情微有些复杂,已然用指拭去了她颊边的泪痕。
他对容晞叮嘱道“宫里若有不懂的事,便问侍中程颂。”
容晞强耐着鼻间的酸涩,点了点头。
慕淮又耐心劝慰道“御林军的中郎将,随时带着侍从护着你,你什么都不必怕,朕会尽快回来陪你。”
容晞强颜欢笑,故作了副镇静模样,对男人细声道“夫君放心,臣妾会等着你回来的。”
帝王东巡的阵仗浩大,兵马已然守在了禁城正门的宣华楼前,容晞之前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慕淮穿着视朔武弁,身量高大,挺拔如松。
帝王的面孔是极年轻英俊的,却隐隐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杀伐决断。
容晞与慕淮并肩而行,亲眼看他乘上了帝王华贵的车舆,一路表现得雍容得体。
旁人看来,都道帝后是伉俪情深。
平地渐起扬尘,容晞站在巍峨的宣华楼前,见东巡的队伍愈走愈远,心绪却是久久未能平复。
丹香扶着她,在一众侍从的护送下,从宣华楼处,再入宫城。
一进宣华楼,再走上百步,便是有着钟楼的紫瑞大殿。
这日秋高气爽,旭日高照,斜阳有些刺目。
容晞闭目,微微地仰着头首,强自抑着眼眶中的泪。
她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讲。
不哭,不要哭。
她要坚强,慕淮不在,她更要坚强。
她不能让他的芝衍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x50
明天得加更,让慕老狗赶紧回来陪容容
结束异地恋,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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