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林子只有这条溪水的上空能看见悬在头顶的圆月。
那人缓缓朝两人走来,谢东海就惊喜招手,“老乡,是你啊!”
“他是?”
宋久卿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白衣,五官十分俊美。在月光的加持下,仿佛随时可能乘风而去。
只是在这种场景下,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淡的,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肩上还不合时宜地扛着一把锄头。
谢东海连忙解释:“小姑娘,他是和我一样撞邪的老乡。刚才那只猴子非逼我拍他,还是这位老乡帮我教训了它一顿。”
“山魈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宋久卿问。
容庚走到两人面前停下来,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身材高挑,头发干脆利落地扎了个马尾,包上还挂着个冒着烟气的铜铃,味道和绿毛身上的有点像。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上山来救面前这个中年人的。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会这些,确实还挺少见的。
“你说的是山猴子?”容庚点了点头,“夜里没看清,以为是个人就打了。”
“……行吧。”宋久卿就当自己相信了这个回答了。
他们是陌生人,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刨根问底,差不多就得了。
不过,她还是对山猴子这个说法挺好奇的,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容庚平时没人说这些,还挺乐意解释的,“村里的老人都知道山猴子,也就是你说的山魈。据说长得像猴子,天生能学人说话,厉害的还可以变成见过的人的样子。山里要是有人失踪,全村人到山上边敲锣边找,把山猴子吓跑,人也就回来了。”
宋久卿听了容庚的说法,倒是和书上记载的差不多。
至于山猴子的称呼,她猜想应该是从水猴子演变过来的。
不同的是,水猴子是生活在水里的精怪,山猴子则是生活在林子里的。
唯一相像的,恐怕就是长相都像猴子……
休息了一阵,三人一起下山。
山里的路崎岖难行,尤其是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是难以通行的藤蔓杂草。还有些地方是垂直九十度的石壁,好几米高,拽着旁边的藤条才能下去。
谢东海一路走下来,摸摸索索,伸手蹬腿,小腿肚子都在打颤,都不知道这么难走的路,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一看前面两位,不说如履平地,也是健步如飞,一路走下来连气都不带喘的,谢东海就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好不容易回到村子,东边天幕已经隐隐发白了。
谢东海累得够呛,和宋久卿道过谢,就回了村长家休息。
分开前,宋久卿把她给谢东海找的借口说了,让他回去之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要在村长面前露了馅。
谢东海知道自己给村里添了不少麻烦,心里很是愧疚。他当然也知道,宋久卿看起来并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示她特殊的一面,也就点点头答应下来。揣着他从京城带来的那架宝贝摄影机,往村长家的方向去了。
宋久卿在山上逛了一阵夜,说不累是假的,回去之后补了个觉。
次日清早,村长火急火燎敲开宋久卿家的大门。
原来,谢东海昨晚醒来后一夜没睡,今天就打算回京城去。
“久卿,谢导好不容易来咱们这儿一趟才两天就要走,这不是显得我们招待不周吗!”
“海叔嘴笨不会说话,你是大学生嘴皮子灵光,快去留留谢导。你婶还在家拉着他的包,不让他走呢!”
宋久卿倒没有意外,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都恨不得早点走,谢东海当然也不例外。
两人来到村长家,果然看见村长他媳妇李兰英正拉着谢东海不让走,门口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围在门口附和,说李兰英鸡鸭都准备好了,说什么都得让谢东海再留一晚。
“小姑娘!”谢东海看见宋久卿像看见救星一样。
昨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他虽然缓过来了一点,但也不想再在村里待了。
虽然回到京城运气也不一定会转好,但大城市里人来人往,至少比村子里更让人安心一些。
宋久卿道:“是该回京城,而且……最好别再来了。”
这么着急赶他走?
谢东海心里还想着他的综艺,听到话不由愣了一下,正想问个究竟,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是他的助理,说车很快就开到村子里了,问谢东海收拾好了没有。
谢东海就带了两套衣服,一套山魈的手印子洗不掉,他嫌晦气直接扔掉了。另一套上山弄破了好几道口子,也不能再装了。
除了身上穿的这套,只有一部手机,一台便携的摄像机,别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久卿,咋样?谢导能留下来不?”村长看宋久卿朝他走来,紧张地把宋久卿拉到一边。
他这么想留谢东海,主要还是想让谢东海在村里拍综艺。
本来昨晚酒桌上已经十拿九稳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仅仅过了一晚,谢东海的态度就有些动摇了。
这对于谢东海来说,或许只是一期节目,在哪里拍都一样。
但对穷了好几代人的野柳村不一样,省里去年做出决定发展偏远地区旅游业,资金都已经拨到了市政.府,市里派了好多工作人员下来调研,就等着年底把名单给定下来。别说江市,就是他们仙河镇,也都有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没了节目打响知名度,他们野柳村拿什么和别的地方竞争?
宋久卿解释道:“海叔,谢导说京城里临时有急事,得赶紧回去一趟,我也不好拦着他。”
村长眼里的光芒黯了几分,点点头,“也是也是,昨天那么晚还喝了酒,都被接去干活,看来事还真的不小哩。”
他也清楚谢东海这一去,以后可能不会再来野柳村了,但也没再说什么,坐在台阶上往烟斗里按了点自家种的烟丝,点了烟一口口抽起来。
没一会儿,谢东海的助理就把车开到村长家门口。
谢东海提着东西出来,特地和村长告别:“鹿老哥,我这就走了。我的手机你知道,要是以后村里人有难处,你随时打我手机啊。”
他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宋久卿救了他两回,他知道自己回报宋久卿不一定看得上,就转而给村长许诺。
他认识的人里不少是开厂的,别的不说给村里人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还是做得到的。
村长只当他是好心,哪里拉得下脸真的给谢东海打电话,笑着让谢东海路上注意安全,看着谢东海坐的小轿子慢慢开出村子,就一个人回了房间背对着房门抽起烟来……
“兰英婶,海叔他……”
宋久卿望着村长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她并不很能理解村长的坚持,但就是莫名有些难受。
李兰英知道丈夫的性子,叹了口气:“你海叔就是这个臭脾气,谁也说不动。那么早过来还没吃饭吧?走走走,在婶这里喝点粥!”
为了接待谢东海,李兰英昨天特地做了豆腐。
从磨豆子,煮豆浆,到点浆上包全都自己动手。
做出来的豆腐不像城里买的带些酸味,清甜嫩滑,直接放点酱油和小葱,就能一口气吃下许多。
喝着粥,宋久卿忍不住问李兰英:“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市里已经在修通往底下村镇的高速路。只要路修好,村里到市里的时间大大缩短,不论旅游业还是别的产业,想发展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其实村长也不是异想天开,野柳村一带的风景确实比江市底下的许多村子都好,不但自然景观优美,还有不少之前遗留下来的古民居。虽然比不上江南一带的民居好看,但也有别人没有的特点。
“修是修起来了……”李兰英无奈。
可野柳村实在太偏远了,就算高速路通了,出口离村子还是有很远的距离,有什么用呢?
年轻一代基本上都在外面定居了,等他们这些人老了,整个村子也许就没人了。
宋久卿回到家里,还带着李兰英给她的一大碗豆腐。
把豆腐放到厨房,她就靠在门上,翻出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拔了过去。
“喂,请问你是?”电话那头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宋久卿道:“是我。”
对方愣了一下,无比激动地问道:“宋总是您吗,宋总?”
宋久卿离开顶点科技的这段时间,虽然公司由宋氏集团接手,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没变化,可只有内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有多希望宋久卿回去。
宋久卿道:“帮我转向江市交通局,我有些事和他们说。”
不是查不到他们的联系电话,只是宋久卿觉得,以顶点科技的名头直接同他们对话,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客气而又欣喜的声音。
“你好,你是宋久卿宋女士?我们接到顶点科技的电话,说您有事情要和我们商量?”
顶点科技的实力强悍,甚至他们江市有些公司都要使用顶点科技的专利。
宋久卿虽然已经不是顶点科技董事长,但不少专利还握在她手上,江市这边当然重视。
“我是宋久卿。”宋久卿道,“我听说江市高速要修底下乡镇的出口,仙河镇这一带的出口,希望能安排在野柳村附近。”
这么单刀直入的对话,中年人顿了顿:“宋女士,不是我们不通融。只是野柳村那里路况太复杂,常住人口也少,不可能把出口挪到那边。而且,高速图纸已经定了,是多方开会后的结果,不是我们说改就能改的。”
“不是挪,是分一条路过来,直接加一个出口,修路的钱我出。”宋久卿道。
不单单是野柳村,仙河镇那一带要修路,都得开山架桥。
这边是丘陵地带,可不单是开一座山,架一座桥。
宋久卿居然说,修路的钱她出?
中年人愣了一下,半晌才干笑了一声,“宋女士,您不是来和我们开玩笑的吧?”
她看起来很像在开玩笑?
宋久卿皱了下眉头:“我没有在开玩笑,不但修路的钱我出,设计规划,以后维护的钱都由我出。您是在质疑我的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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