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庚倒是没打它,只是皱了皱眉头,冷冷道,“不要变成我的样子。”
“诶!”来福应了声,变成了谢东海的模样,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
容庚嫌他碍眼,用眼神示意他挪到一边去,来福也就走进房间找了个角落缩着,津津有味地看起电影来。
没过一会儿,两人都忘了对方的存在,一个半躺在她的沙发上,喝着她的茶,吃着她的零食。另一个则坐在地上,抱着个椅子腿,咧开嘴傻呵呵地笑。
一整个白天,两人不但把那部电影看了,还把同一系列的电影也都肝完了。
期间,宋久卿看累了回房里睡了个觉,结果一觉睡过了头,睁开眼都到了下午四五点。
等到起来的时候,看见两人都已经麻木地看着投影仪,倒不像是在享受看电影的快乐了,一脸被狐狸精吸了阳气的样子,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
才一下午的时间,两人都经历了什么?
宋久卿看最新的一部电影已经快放完了,便走进房间提醒,“那什么,你们是都还没吃饭吗?要不先别看了,填填肚子再说?”
两人这才梦游一样回过神来。
来福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摸了摸谢东海的啤酒肚,有些嫌弃地说道:“好饿啊,是该吃饭了。”
容庚双眼空洞地冲宋久卿点了点头,“是不能看太多,明天再看吧。”
宋久卿:……明天还看?
还没等她说话,容庚就站了起来说道:“今晚我做饭,算是今天看电视的酬劳。”
宋久卿想说不用了,不就看个电视吗,她又不是交不起电费,还要什么酬劳?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来福拦住了,“大师,您可千万别拒绝,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在家里做饭都能把附近的妖怪馋哭,咱们就等着吃饭吧!”
被来福这么说,宋久卿顿时对容庚的手艺有了期待。
因为宋久卿家里没什么食材,容庚回家提了一块牛肉,还有些应季的蔬菜回来。
单是一道炖牛肉,就吃得宋久卿狠不得把舌头也给吞下去,晚饭过后宋久卿明显吃撑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来福吃完饭后精神恢复了不少,又开通琢磨上电视的事,“听说《探密》节目组白天都已经进村了,已经在村子里把机器都架好了,反正晚上也不打算看电视。大师,不如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看看综艺怎么拍的嘛!”
宋久卿吃饱睡足,精神头很不错,想着反正村里晚上也无聊得很,也就答应下来,“也行,不过你得老实待着,不许整什么幺蛾子。”
来福拍拍胸脯,“大师放心,我换个人变,不会让他们瞧出来的。”
两人到节目组开拍的地点时,旁边已经站了不少围观的村民。这时候的雨已经停了,剧组选的这块地方铺了不少青石,被风一吹地上的水汽也干了不少。谢东海带着一群俊男美女,在路上摆了个供桌,中间放着个硕大的猪头,还有别的一些供品。整个剧组的人就跟着谢东海,顶着香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桌上的大香炉里。
宋久卿看着谢东海的手法,还真看出了些门道,桌上摆的碗里盛的应该都是符水,也烧了平时做法事用的三清表和三元表。
只是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看身边来福的表情就知道了,就好比普通人在路边看个热闹,什么事都没做就被一群保镖推搡开了,就是泥菩萨也有了三分火气……
果然,没过一会儿,前头围观的村民们议论起来。
“香怎么灭了?是不是镇里批发部买假香了?”
“瞎说,批发部的假香还能灭了?”
宋久卿刚来,还真不明白这个梗,看向一旁的来福。
来福虽然是只山魈,但经常变成人的样子,到村镇里闲逛,知道的比宋久卿还多。
原来,仙河镇有个商品批发市场,说是批发市场,其实也就是一间小仓库。仙河镇人少竞争也不强,这个批发部就经常拿假货糊弄附近的村民。
“香才刚点着,还没插进炉子里,就能往下掉香灰。”来福抱怨,“有一回还烧掉我一手的毛,气得我连吃了批发部老板一个礼拜的午饭!”
谢东海带来的香质量不错,没道理无缘无故灭了。
宋久卿在人群里找了一找,果然看见几个脸色发青的老头老太太,手里拿着几根熄灭的香,混在人群里对剧组的人指指点点。
剧组的人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心里也直犯嘀咕。
谢东海出来稳定军心,拿着打火机连点了几回,每点一根就被老头老太太们掐一根,都把旁边的来福看乐了,捂着肚子嘎嘎笑。
“你也收敛点。”宋久卿提醒。
来福止了笑,全身都在抽搐,村长正好带了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看着来福欲言又止,“久卿,这孩子是你朋友?怎么看起来……”
怎么看起来好像脑子不灵光的感觉?
眼看来福要生气,宋久卿岔开话题,“海叔,这位是?”
村长还没来得及介绍,那个工作人员就自来熟地说:“我来野柳村之前,就听说村长有个老好看的侄女儿。你就是小宋吧?我是《探密》的编剧,你可以叫我老刘。”
老刘个子高高的,看上去三十来岁,有点儿胖,戴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模样挺讨喜。
宋久卿听他的身份有些惊奇,问道:“综艺还要编剧?”
“当然要编剧了。”老刘哈哈一笑,“要不然有些嘉宾不认识,哪那么容易聊起来,随便拍也拍不出节目效果呀!”
宋久卿很少有时间了解这些,听老刘一说也明白了,顺口提醒道:“谢导的香要是还点不起来,可以朝贡桌拜三拜再点。”
那几只鬼是站在贡桌后掐香的,对着贡桌拜相当于向他们认错。只要不是恶鬼,一般不会再计较。
“好的,我和老谢说说去。”老刘以为这是野柳村的民俗,向宋久卿道了谢就朝剧组那边走去……
宋久卿看着老刘走到贡桌旁边,和谢东海还有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谢东海朝他们边看了看,很快就转过身去,居然直接叫人把贡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贡桌后掐香的几个老头老太当场黑了脸。
宋久卿:“……”
这个谢东海……
来福也惊叹,“谢导真是……艺高人胆大。”
“艺高人胆大?”宋久卿微微叹了口气。
来福愣了一下,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虽然这词用得有些不准确,但……谢东海脖子上的红绳下显然是挂着一张护身符的,这张护身符的能量挺强,画符的人应该有些实力。有这张符护身,连它这种根基浅的妖怪,都能感觉到谢东海身上的能量,没道理宋久卿感觉不出来啊。
宋久卿却摇了摇头,她并不是说那张护身符不好使。如果只是这些普通的鬼怪,当然拿谢东海没办法。
她不知道怂恿谢东海来的人是怎么说的,但谢东海回到野柳村后,印堂上好不容易去掉几分的黑气越发的明显。
这回,就不知道是不是那道护身符能挡得住的了。
宋久卿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说《探密》越做越越差是有原因的,剧本暂且不提,几个嘉宾的表演痕迹很重,看起来极其浮夸。不但宋久卿觉得辣眼睛,渐渐的就连围观的村民都觉得无聊起来,看的人也算是越来越少了。
来福倒是看得挺高兴,看完了还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之情,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问宋久卿,“大师,你说他们招不招群众演员啊?”
“群……什么演员?”宋久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觉得来福并没有什么希望,“这是综艺又不是拍电视剧电影。”
来福叹了口气,向宋久卿道:“谢导眼光也太差了吧?我的演技明明就比他们好,凭什么他们能上综艺,给我拍个视频就那么不乐意。”
宋久卿看了下手机,都晚上十点多了,就问:“你还要继续看?”
来福表示自己还要继续看下去。
宋久卿实在困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到剧组一趟,想提醒谢东海他们节目组,最近最好不要吃宵夜。只可惜,谢东海好像很忙的样子,只是含糊地应了几句,话都没说几句就去做别的事了……
许多剧组拍戏都经常拍到凌晨,更别提像《探密》这种题材的综艺,通宵更是时常有的事情。
农村这种地方村民一般睡得早,本来还算热闹的片场,到了十点之后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嘉宾和剧组的工作人员留在片场拍戏。刚才人多还没太大的感觉,现在人一走光,周围就隐于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不容易中场休息,老刘披了件外套,手里捧着杯刚泡好的红枣枸杞茶,走到谢东海身边拉了个小马扎坐下。
刚才人多他没好说,现在谢东海身边的人稀稀拉拉的,他也就凑到谢东海身旁,用手肘捅了捅谢东海的胳膊。
“老谢,你刚才怎么回事?”
谢东海心不在焉:“什么怎么回事?”
他一直很敬业,别人休息的时候,通常会把刚才拍的片段过一遍,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再拍下一段,每回都能给节目组节约不少时间成本。
“就是小宋那姑娘!”老刘撇撇嘴。
是谢东海回京城,说那姑娘挺有能耐,他才主动和人家打招呼的。结果人家姑娘好心提醒他们,他们居然立马连香也不点了,好似专门为了打那姑娘的脸一样,搞得他一眼都不敢看宋久卿,不知道有多尴尬。
“嗐……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谢东海也觉得尴尬。
他倒不是刻意针对宋久卿,但金溪真人说了,只有按他说的办才能交上好运。事关他们剧组的存亡,他也不能冒险行事。
宋久卿刚才来找他的时候,金溪真人正好和他视频通话,他都不敢让金溪真人看到宋久卿的脸,生怕他生气给自己使绊子,让他错失这次的好运。
老刘见谢东海没有多说的意思,也就不好再往下问。
一阵夜风吹过,他觉得有些凉,喝了一口枸杞茶,抱着胳膊转转悠悠到了几个嘉宾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几个嘉宾的脸色都不大好。
老刘走过去,就听他们说,“这地方……也太安静了吧?”
“老刘,你说谢导这回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啊?”
“是啊,安静得有点吓人。要不是刚才那些村民还和我合照,我都觉得这村子里没人……”
老刘心里不禁赞同,《探密》的剧本一直是他写的,这些年他也跟着剧组走过不少地方。可从来也没一个地方像野柳村这样,刺眼的镝灯光线之外,就好像所有的活物都死了一样。
“嗐,现在已经秋天了,还当是夏天呢?”虽然心里这么想,老刘还是安慰嘉宾们,“山里天凉得早,你看我都冻成这样,何况山里的小动物呢?”
老刘说着,抖了抖身上的肥肉,一点没让人觉得油腻,反倒显得十分可爱。
有他暖场子,嘉宾们也觉得好过了一些,眼看休息时间到了,都纷纷打起精神起来拍下一场。
眼看过了凌晨十二点,小路上忽然来了一群村民,捧着饭桶菜盆就来了。这些村民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一个劲儿地招呼他们吃东西。剧组上下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肚子都饿得“咕咕”叫,还感叹野柳村民风淳朴,没有犹豫地就吃了起来。
谢东海也领了一份,发现里面都是他喜欢吃的菜,一边吃一边问旁边的老大爷。
“大爷,你们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不叫年轻人出来送啊?”他吃了一口,还觉得挺好吃,大口吞咽起菜饭来。
这群村民分完饭之后,几乎都站在了谢东海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谢东海的错觉,总觉得他们看起来脸上好像没什么表情。
老大爷阴阴一笑:“哪里有什么年轻人,我们就是家里最年轻的了。”
谢东海听着这话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奇怪,一时又想不出奇怪在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您这年纪得有七八十岁了吧?这么大的年纪,早该儿孙满堂了,没有儿孙的那叫绝户,您可别和我开玩笑了。”
谢东海话音落下,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好似冷了下来,他发觉自己失言,连忙和大爷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口无遮拦,给您老赔罪。”
老大爷何止脸色阴沉,可以说得上是狰狞了,伸手就朝谢东海的脖子掐了过来,“你才绝户,你全家都绝户!”
可他的手刚碰到谢东海的脖子,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出去。
“!!!”谢东海只觉得胸前一阵滚烫,赶紧把护身符拿了出来,发现上面赫然一个焦黑的大洞。
他心中骇然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那群村民脸上哪还有什么人相,个个都鬼气森森地望着他!
凌晨的青莲观,金溪真人睡得正香,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手机屏幕的光线亮起,微信语音已经不知响了多久。
金溪真人拿起手机一看,只见手机上已经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谢东海一个人打过来的。
都这么晚了,谢东海还给他打电话,只怕是出了什么事了,金溪真人心中一凛,连忙划下了接通键。
“道长,救命啊啊啊啊!”电话一接通,那边谢东海魂飞魄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金溪真人一听,知道大事不妙也不敢耽搁,问道:“谢导,你先冷静一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谢东海哪里还冷静得下来?
金溪真人给他护身符的时候说,只要有了这张护身符,连横死的厉鬼都没办法近他的身。
可是这才刚到野柳村多久,一个普通的老大爷鬼都能把他的护身符坏弄了!
护身符烧穿之后,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大爷大妈们谁都不管,只不要命地追着他跑!
他被吓破了胆,只想来个活人救救他,可他在村子里大喊大叫,旁边的人家都像是没听到一样,别说出来救他了,连亮灯的都没有!
“谢导,别急,你先把摄像头打开。”金溪真人道。
谢东海扯着嗓子问:“打开摄像头咋滴?摄像头还能拍到鬼吗?”
金溪真人:“……”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谢东海关键时刻那么傻.逼呢?
忍住爆粗口的欲望,金溪真人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细汗,耐着性子解释:“谢导,摄像头确实没法拍到鬼魂。但是我对风水和阵法也有研究,如果你能让我看清地形,我可以暂时找个地方让你安全待到天亮。”
谢东海二话不说开了摄像头,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军用手电筒也打开了。
手电筒的光线亮起,金溪真人这才有些艰难地从抖得不能再抖的摄像头里,看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看到前面两座房子中间的小路了没有?先从那边进去。”
“跟着贫道念灭鬼咒,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四灵天灯,六甲六丁。助我灭精,妖魔亡形。五行三界,八卦斩鬼。急急如律令!”
谢东海一边跟着金溪真人念咒,一边往那条小路上走,明明近在咫尺的小路,谢东海却走了快有十多分钟。终于走到小路上,谢东海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拿着手电回头看,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那群鬼了不见了。
“呼——”长出口气,谢东海对着金溪真人道,“不好意思,叫道长看笑话了。”
金溪真人也暗暗松了口气,谢东海大小是个名人,他拍胸脯给谢东海转运,万一谢东海出了什么事,他以后都别想在这个圈子混了,“谢导不用道歉,寻常人看见鬼比谢导更惧怕的都有,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我们都见惯了。”
谢东海勉强笑了笑,正想给金溪真人拍拍别的地方。最好能找到回村长家的路,他和郝建国几个借宿在村长家,见到活人他心里才踏实些。
可也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谢东海再想走动,双腿却已经跟长在地上似的挪不开了。
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忽然汹涌而来,他只听到“轰”的一声,暗沉沉像一片纱幕的夜色当中,有什么东西突破黑暗冲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徒劳地瞪大眼睛,只见一队披麻戴孝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抬棺的四人笑容满面,抬着黑着棺木一蹦一跳,前面后队伍吹响了高亢的唢呐,雪白的纸钱如雪片般纷纷扬扬——
金溪真人只听到谢东海发出“啊”的一声大叫,谢东海的手机就落到了地上,手机翻滚的同时。
他看见谢东海像只发了疯的公牛,猛地冲向小路尽头的一座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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