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小说:爆款创业 作者:清蒸日华
    夏天对于工作族而言,是漫长煎熬的。堵在大马路上的艳阳,室内空调的干燥。哪怕把眼霜当面霜用,也难以拯救皮肤糟糕的状态。

    夏天对于学生党而言,是短暂快乐的。冰西瓜冰可乐,小电视小风扇,男生有篮球场的喧闹,女生有压马路的红裙。除了最后一天赶作业赶通宵,一个假期快乐赛神仙。

    当然还有一群异类,他们的名字叫“准高三生”。

    哪怕各地教育部三令五申禁止补课,各大高中也毫不惧怕的开启了补课模式,毕竟谁也不敢为升学率买单。

    北城H高。

    这所北城老牌名校,连续三年本一率99%,去年上Q大和P大的人数超过90人。

    陈新悦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作为这届高三最年轻的班主任,她的压力格外大。在H高,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不敢有一丝松懈。

    陈新悦从办公室走出,看着操场上几个捕蝉的工人。据说有学生投诉蝉鸣声太大,影响复习,校长丝毫不怠慢,立马请人来“清蝉”。

    陈新悦叹气,比起“清蝉”,她更想“清学生 。”

    作为为人师表的教师,理应“有教无类”“责无旁贷”,的确不该有如此不堪的想法。可她自己也是举步维艰,心理上实在无法做到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陈新悦想起一年前文理分班。

    H高不流行“尖子班”“重点班”,这在北城的高中算是清流。

    为了学生资源公平,年段长采取抽签的形式分配学生。一共9个理科班,根据高一期末考理科总分,1-9名为一组,10-18名为一组,以此类推。每个班主任从每组中抽取一人。

    陈新悦那日恰好赶上北城优秀年轻教师颁奖,没有参与抽签,等她赶回来时,班级已经分好了。

    其他老师有没有趁她不在搞小动作,她不得而知。但她的名单中,赫然有个闻名H高的名字——梁君澈。

    这个学生在老师中也颇有讨论度。

    H高的录取线在北城数一数二,这名学生的中考成绩低于录取线一百五十分。可想而知,其家庭背景有多雄厚。

    分数低不打紧,若是个乖巧听话,上进好学的,在H高熏陶三年,混个本一尾巴并不困难。

    偏偏这男生是个混世魔王,一头将教导主任气到咳血的杀马特长发,入学一年三次记过,一次留校察看。这还是校长屡次提醒“小过从无,大过从轻”的结果。

    事实证明,梁君澈没有辜负他的传说 。陈新悦带他一年,什么“语重心长感化计”“巴掌糖果双管计”“严师亲管逼学计”全都用上,皆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有。

    陈新悦本想着过两年眼不见为净,结果校长告诉他,梁君澈是要参加华国高考的,一定要好好督促他。

    陈新悦气得想把桌子摔了。

    H高虽录取的都是准高材生,但每年也有一搓成绩一般,家境显赫的“特招生”。这群特招生也很知情达趣,一般高考前就会准备好留学,不会参与高考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

    这位梁君澈的家长到底是“脑子瓦塔了”?还是对自己孩子有“错误认知”?

    以梁君澈的模考成绩,别说本一,能不能上本科都是问题。

    一想到H高十年来从无本科以下学生的记录要被梁君澈打破,自己作为班主任也将被钉在耻辱柱上,陈新悦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教室内,学生正在做摸底卷。

    陈新悦走到窗边向内看。

    大家都很专注,状态调整得不错,没有假期回归疲软症,陈新悦倍感欣慰。

    忽然,她注意到了教室最后排的男生。

    清爽利落的黑色短发,紧绷好看的下颚线条,哪怕只有侧面,也依然惊艳四座的五官。并非是校园系美男平易近人的好看,好看得很有攻击性。

    都说男人不管几岁,都喜欢十八的少女。其实女人也差不多,小的时候喜欢温暖学长,大了喜欢凶狠小狼狗,或许不少大叔控,但心底永远有一方天地,留给十八岁的少年。

    美色令人赏心悦目,好在陈新悦作为教师,很快清醒。

    他们班哪有这学生。

    陈新悦看着座位,片刻后如遭雷击。

    等下,坐这个座位的,不是她最头疼,每夜都祈祷快点去留学的梁君澈吗?

    陈新悦在窗边站了许久,终于接受了现实。

    原来问题少年换个发型,竟是这副模样。

    一想到即将成为“H高耻辱柱”,陈新悦也没心情欣赏美色了。

    一天的摸底考结束,陈新悦走进教室,激情四射发表了以“决战高考”为主题的演讲。最后,陈新悦道:“现在,请大家取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自己明年六月的目标大学!让我们十个月后,再来见证目标实现与否!”

    陈新悦第一次带高三,尽心尽力。除了本职的“数学课”,各种激励手段,鸡汤教育信手拈来。

    当夜,陈新悦批改完数学卷,冲了杯咖啡,翻起了学生们的志向。

    【陈思琳,P大】

    ——‘思琳成绩一直保持在年段前三十,只要状态保持好,P大轻而易举。’

    【李牧,Q大】

    ——‘李牧成绩在年段一百多,想上Q大很悬。不过男生高三发力冲一波,谁也说不准。有志向是好事。’

    【邓明月,R大】

    ——‘邓明月自从恋爱后成绩下滑得严重,虽被她徒手拆鸳鸯,成绩却不见好转,看来是要找这孩子谈谈心。’

    ……

    【梁君澈,Q大】

    陈新悦看着纸张怔了许久,含在口中的咖啡差点喷出。

    梁君澈?Q大?

    这两者的关系等同于她陈新悦和山姆国总统的关系。

    就是没有关系。

    陈新悦以为,也只有小孩才会纠结P大Q大应该选哪一所的问题,但凡脑子清醒点的大人,都会意识到,这两所名校对大多普通人遥不可及。

    当然,北城的孩子享受政策优惠,几率大一些,北城重点高中的孩子,几率再大一些。

    但这和梁君澈也没关系。

    陈新悦嗤笑一声,脑中却浮现出少年的侧脸。

    重新打理头发后过于好看的容颜,专注地盯着试卷。

    陈新悦将“痴人说梦”的评价吞了回去,站起身,从批改好的数学卷中,翻出了梁君澈的试卷。

    106分。

    这次模拟测试水平中等,既不过于简单使得学生松懈,也不过于难度打击学生信心。106分的成绩,在班级排名倒数第十。

    能在H高排班级倒数第十,本一线便不是问题,要上Q大却是痴人说梦。

    可要知道,在此之前,梁君澈已经稳定两年班级倒一,数学平均分不到60。一个月不见46分的跨越,简直可以出本《H高男孩梁君澈》,去叫板曾经风靡一时的《哈弗女孩刘亦婷》。

    莫非作弊了?

    陈新悦的念头刚冒泡,就被自己否定了。

    梁君澈十分桀骜不驯,这份桀骜包括不屑成绩,更不屑作弊。

    陈新悦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陈新悦特地找其他任课老师要来成绩单,查看了梁君澈的成绩。

    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梁君澈每门科目都及格了,尤其是理综,竟然考了班级第十七名。

    “小陈啊。”头顶只剩一小撮稀有毛发的物理老师道,“你们班那位梁同学,这回物理考得很好,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的答题思路,非常出彩。有的学生发力晚,你作为班主任要多鼓励啊。”

    “那是自然。”陈新悦点头。

    晚自习时,陈新悦特地走到教室。

    H高并不强求学生晚自习,重点高中的学生自律性极强。再加上盛夏炎热,教室并未配置空调,因而选择在教室复习的学生寥寥无几。

    梁君澈正在座位上埋头刷题。

    换了发型的梁君澈显然很符合女生审美,陈新悦眼睁睁看着班里的女学霸频繁搭讪,什么借笔、借书,连问考题这种借口都想出来了。

    你一个科科班级前三的人,去问一个末尾考场的,不觉躁得慌吗?陈新悦心底吐槽自己学生。

    好在梁君澈哪怕忽然转性,酷炫拽的本质没有改变,前两次还顺手递过笔和书,第三次被询问问题时,题都不看,眼神冷漠地看了眼女学霸,“不懂,请别打扰我。”

    陈新悦在心底为梁君澈点赞,关键时期,就需要“不解风情”,在这个时候春心荡漾,那不是早恋,那是地狱模式恋。

    九点半,晚自习结束铃意思性响起。班级的学生依旧埋头奋笔疾书。

    陈新悦走到梁君澈桌旁,手指敲了敲桌面:“君澈,出来一下,我和你谈谈。”

    梁君澈停下笔,起身,双手插兜迈出门。

    两人站在走廊上。

    陈新悦看着颜值“焕然一新”的梁君澈,如果她回到学生时代,看到这样的同学,怕是也会心脏小鹿乱跳,偷偷将爱慕写在日记里。

    可惜她已是三十多岁的高考班班主任,容颜皆是虚无,唯有分数才是关键。

    陈新悦语重心长:“君澈啊,这次考试不错,老师很欣慰。”

    “考多少?”梁君澈问。

    陈新悦诧异,梁君澈典型“成绩如浮云”,考卷刚发下来就不知所踪,竟然关心起成绩。

    陈新悦:“你这回总分是505,继续保持的话,本一不是问题。不过我看你的目标是Q大?那就要加把劲。”

    陈新悦不认为梁君澈努力后能考上Q大,不过该有的鼓励不能少。

    “如果要上Q大经管学院,大概要考多少分?”梁君澈问道,神情认真。

    陈新悦嘴角抽搐,Q大经管,至少要北城前20名。“那可能要年级前五了。”

    “哦。”

    陈新悦怔住。对方的神情没有对分数的诧异,没有梦想破败的沮丧,反而透着一股坚定执着。

    接受完班主任鼓励的梁君澈坐回座位,看着校园里亮起的街灯。

    一盏盏橘黄灯光,就像三分熟的水煮蛋蛋黄,似凝未凝,黏黏腻腻。

    还是Q大的灯光更温柔。梁君澈想。

    不知道那人此刻是不是还坐在自习教室读书?

    =

    Q大。

    苟玳收拾好书本,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回宿舍了”,无人应答。

    教师空空落落,老式的电风扇吱吱呜呜地响着。

    苟玳轻叹一声。

    小朋友回去进行高三补课了,一个月的默契和陪伴戛然而止,他还未能适应。

    他其实很享受小朋友对他的依赖。

    看似好像是自己在付出,又何尝不是在被需求中获得满足。

    对小朋友的温柔,就好像是在补偿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外表酷炫狂拽的自己,其实也很渴望生命里能有一个人,对自己温柔以待吧。

    罢了,萍水相逢,终归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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