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小花又来了雨村一趟,和我讨论了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他已经打通了神农架管理处的关系,通过熟人联系了几个主要领导和负责人,表明了要进神农架深处的打算。现在这个时代信息沟通很通畅,要是假装国家派出的考察队确实很容易露馅,所以索性就和对方说有个高官的亲戚得了重病,正在服中药调理,有一味药引子市面上买不到,只有神农架里面才有,所以雇了人进去找。
本来那管理处就不是什么清水衙门,这个理由又合情合理,所以塞了不少钱之后人家爽快地同意了。唯一犯嘀咕的就是里面的危险性,说这神农架深处有野人,自然环境又特别恶劣,正规的考察队都是有去无回,可不要药引子没找到,人先折在里面了。
小花派出去的人反复保证这都是自愿行为,雇的是一帮亡命之徒,保证不会给管理处惹麻烦。
我听了不由得苦笑一声,“一帮亡命之徒”实在是把我们几个定义的太精确了,倒也真不算撒谎。
装备主要从长沙的盘口运过去,600多公里的路程,没有什么难度。因为这次主要是地面作战,装备和下地有所不同。在墓里要考虑空间、出口、通风等很多问题,尽量不要使用zha药,用也必须掌握好用量。在神农架的林区里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那里面还可能有野人和猛兽出没,所以lei管的量一定要充足。
和过去的十年不同,自从把闷油瓶活蹦乱跳地接回来之后,我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具体来说就是一股子不怕死的冲劲没了,不再像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一样不计后果,转而开始图清闲、求安稳。所以我觉得这次进去,拿到麒麟芝是小,一个不落地从里面出来是大,如果有火箭筒和高射炮我都恨不得一块带上。
“小花,”我长叹了一口气,躺倒在椅子上:“这次咱们真的不应该去。以前每次涉险,好歹还有个不得不去的理由。这次完全就是为了我,把这么多人都置于危险之中,我真的领不了这么大的情。”
小花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谁说这次就是没理由的。老九门的事还没完呢,咱们的使命也没结束,你现在就挂了的话留下的麻烦更多。”
我知道多说无用,除了我自己之外,其他四个人都是认了死理,觉得这一趟是非去不可。我也不知道对于我这个病,现代医学能不能治好。听闷油瓶的意思,看来是正常治疗只能稳定和缓解,要想彻底治愈,只能倚靠三味神药合起来的效力。
冒这么大的险就为治好我这个病,这样做有意义吗?思考这样深邃的哲学问题时,我习惯于点上一支烟。而现在在闷油瓶“横向到边、纵向到底”的检查和滴水不漏的严防死守之下,我连个烟屁股都摸不着,只好把一张纸卷成纸筒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假装自己手里夹的是一根烟,又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在小花关爱智障的注视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明白了兄弟们对我的情分。
神农架之行被提上行程的第一天,闷油瓶就打开壁柜拿出了尘封已久的黑金古刀。之前去美国旅游的时候,闷油瓶没有提出要带着小黑金,让我感到非常欣慰,觉得他已经向普通人的生活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没想到小黑金这么快就被重新请出江湖了,我不禁唏嘘世事难料。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闷油瓶都会坐在沙发上擦拭小黑金,那虔诚的眼神和动作让我感觉他已经把采到麒麟芝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小黑金身上。有一次我一把夺过小黑金,让闷油瓶不要给它那么大的压力,结果冲动之中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实力,用力一夺非但没拿的动小黑金,还因为用力过猛而仰面摔在地上,活像一个翻不过来身的乌龟。
本来闷油瓶每次擦拭刀的时候,眼神里透出的都是凝重,可能是在思考进神农架的波折凶险,但是那天他看着仰壳摔在地下的我,眼神里分明只写着“傻逼”二字。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可就打错了如意算盘喽。小爷我这十年,别的没练出来,脸皮厚还能没练出来吗。
我脸不红心不跳,利利索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趾高气扬地对低头假装擦刀的闷油瓶子说:“这次可不是在斗里,地面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更多,不管你乐不乐意必须把枪带上。”
闷油瓶子没搭理我,我就当他默认了,对,我的脸皮就是这么厚,怎么着吧。
小花来消息说装备已经运进了神农架,就在黑竹林的外围,而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收拾停当了。装备往那边一运,风声难免走漏,前期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也还是有可能被人盯上。所以我们仨一走,千月茸和翼火蛇胆放在家里并不安全。我把它们放在一个泡沫塑料箱子里,里面填满冰块,提在手里坐着火车去了北京。
火车上我们买的是软卧,加了小花的身份证,一共买了4张票,正好包了一个包厢。这一路上,泡沫塑料箱子由闷油瓶随身看管,他出去洗漱和上厕所的时间,我和胖子两个人守在包厢里,箱子放在中间的小桌子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生怕眨一下眼睛箱子就会被通天大盗给盗走。
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并不多余。大概下午6点半,火车开到吉安和南昌之间时,我让闷油瓶留在包厢里看守箱子,我和胖子去餐车买饭。经过硬卧车厢时,我明显地感到了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不需要有人真的做什么。事实上确实也没有任何人对我和胖子做什么,但是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天真无邪,看人的眼神也变得十分老辣。扫过车厢一眼,我就意识到这个车厢里至少有3个人不对劲。虽然是陌生面孔,但是他们的眼神和身上的气息,都能看出是在道上混的。
胖子自然也有所觉察,我们俩都不露声色,仍然去餐车买了3份盒饭。卧铺车厢在餐车后方,餐车前面还有6个硬座车厢,难以判断对方是否还有人埋伏在硬座车厢里准备接应。
我们折返的途中,那3个人装作玩手机、抽烟,眼角的余光始终盯在我和胖子身上。
“呵”我在心里轻笑了一下,和爷玩你们还太嫩,就这潜伏水平还想打吴小佛爷的伏击呢。
我们俩面色如常,脚下的速度都没变,悠哉游哉地回了我们的软卧包厢。不知道有没有窃听器,或者附近包厢是否有耳力极好的人,我没有说话,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打下几个字:
“有尾巴,9车厢,3个。”
手机放到闷油瓶面前,他扫了一眼,点点头。我拿回手机,删去刚才打下的话。删完之后闷油瓶把他的手机推到了我面前,上面也写着一句话:
“还有两个,刚才来过。”
我一惊,继续打到:“你们已经交手了?”
“没有。有人来踩点,通过脚步声判断的。”
“两个人的脚步声?”
“对,一个175左右,一个180左右,偏瘦。”
瓶子光听脚步声就能判断身高体重,这技术可以啊。
我点点头,心下了然。这车上埋伏的人不止刚才看到的3个,而是应该在软卧、硬卧,甚至硬座车厢都有分布,目前已知的是5个。对方的目的暂时不清楚,可能是我的仇家,也可能是冲着两味药来的。从这个时间点来看,想抢药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我们在北京和福建两地来来回回好几次,想下手的话不必非赶在现在。另外一点就是对方拿到消息的时间不长,所以才没能把我们阻击在雨村到厦门的路上。
我快速给小花发了信息,没有再用微信,而是打开VPN,用了Whatsapp,用的手机号是一个从来没用过的新号码,只有小花一个人知道。
小花很快回了过来,告诉我说他手底下派出的车一直跟着这列火车,如果情况有变,随时做好跳车准备。
现在的时间是7点,我的大脑快速地分析眼前的局势。
再过25分钟就要到南昌站,届时火车将在站台上停靠20分钟,可谓是夜长梦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过了南昌天基本就黑了,再继续往下走是九江、黄州、麻城、潢川和阜阳。这些站都是在夜间停靠,尤其是阜阳,2点半到站,正是人们睡梦正酣的时间,而停靠时间足足有22分钟,足够干很多事。
我叹了一口气,在备忘录里打字:今晚别打算睡了,准备迎战。
胖子和闷油瓶看了都点点头。
火车站最基本的安检还是有的,我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包括“管制刀具”,我就连大白狗腿都没有,小黑金也被小花手下的运输公司先行运到神农架去了。今晚动起手来的话,我们只能肉搏。
我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乡野景色,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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