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仙山,常年雾气缭绕,恍若披着一层神秘的纱,寻常凡人难以窥见其真容。
而此时天微微亮,这座仙山却显得热闹非常,一群十一二岁正是花季年华的少年少女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大约有一百多号人,相互交友抱团唧唧喳喳的谈个不停。
他们大多都还是凡人之躯,只那么一两个天赋佳的进入了炼气期,是以至半山腰体力差不多就见底了,脚程明显的慢下来,也不再多言语节省体力,一时只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吊车尾里,一身穿华服体态臃肿的小胖子最先撂挑子不干,出声抱怨:“玄仙宗这什么破规矩,父皇送我来是修仙的,不是来爬山的!”
小胖子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肚子直打颤,他自小被人伺候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父皇临走前嘱托的修仙光宗耀祖一席话早被抛至脑后。
“庸碌之辈,自甘堕落。”人群中心的桃衣少女眼含鄙夷,视线移开,仿若多停留一秒都会污了她的眼。
少女是唯二进入炼气期的一人,已经正式踏进修仙之途,她的话自是无人敢反驳,甚至出于讨好的心思,少年们也纷纷鄙夷站队。
在这里,可没有什么身份差别,他们都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各凭本事。
“倩倩说的不错,这点小苦都受不住修什么仙。”
“一路上颐气指使的,搞搞清楚,这里是天下第一宗玄仙宗的地界,可没什么皇子!”
“就你,还妄想攀附老祖宗,也配?”
小胖子目瞪口呆,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皇宫之外的恶意,自尊不允许他落下风,“你们又存了什么好心思,敢说没有窥伺老祖宗?!”
他毫不留情的戳破,只换来更多气急败坏的嘲讽。
因为,他们出来确实都受了家族嘱托,好坏不论。
要说,玄仙宗除了天下第一宗的实力,更吸引人的其实是他们的秘宝。
秘宝,玄仙宗的创宗鼻祖护之如命,他在世期间愣是丁点消息线索都没有传出来过。
可万年过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众人不知道秘宝具体来历,只传言得之可毁天灭地、搅动苍生,窥伺者前赴后继层出不穷。
随着称其为“老祖宗”。
“你,你们......”小胖子被喷的结巴,整个人气的颤颤巍巍,小脾气一上来,“去他的老祖宗,这仙本皇子不修了!”
话音将落,小胖子身上炸出白雾,少年们纷纷吓得掩住自己的头部,连连往后退去。
再看过去,原地早已没了小胖子的身影。
同时间,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
“修仙讲究恒心,半途而废者不可登顶,望各自珍重!”
讲话的正是赤练峰峰主穆业磊,他一身玄衣劲装紧裹伟岸身材,剑眉虎眼气宇轩昂,此时正背手凝望浮在半空中的巨型水镜。
敲打过小崽们后,便不再看他们这一批。
他手掌轻挥,水镜随即换了画面,接连切了几组倒是没有再发生争吵的。
穆业磊冷哼一声:“那些家族真是没落了,竟送来这种资质的。”
“反正最后都会被送回去。”一位仪态懒散靠在椅背上的倜傥青年开口,江严神情惬意话语却残酷决定了小崽子们的命运。
他突然直起身,出手止住了穆业磊调频的动作,指尖虚点,水镜显出一粗麻衣少年疾走于山路中,一边在包袱里翻找着什么,转手掏出个马铃薯啃了一大口,全然不见疲乏。
“这不是刚才跟在小胖子他们后面的,跑的还挺快。”穆业磊对这少年有点印象,主要只有他自己形单影只,也不跟人交流浑身散发着孤狼的气息。
“他的灵力有点奇怪。”江严是丹修,对灵力脉络最为敏感熟悉,这少年的风灵力中隐隐掺杂着些别的。
有点意思!
“宗主师弟已经严令禁止,选徒大会期间不得打扰弟子,你注意些。”
穆业磊不得不出言提醒,毕竟这项规矩说白了就是针对江严揪着弟子研究人家的灵力脉络。
“啧。”江严看了看时辰,“宗主师弟还没回?”
玄仙宗的宗主离玉宸前段时间带队去门阳城镇压魔族动乱,按理说,神魔大战后魔族的主心骨实力大不如之前,平常这种事穆业磊他们便可以与之抗衡解决,是不足以出动到他的。
然,那城主的儿子重伤前来请求援助,声称魔尊出世,境界足有大乘中期,门阳城又是两族边境要地,离玉宸才会走这一遭。
穆业磊:“他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呀,倒是禁室那边如何?”
江严手掌一翻,传讯灵蝶完好无损的在其上扑棱着翅膀,眼底闪过狠辣,“放心吧,有三师弟和小师妹在外面防守,法器和灵宠轮都能轮死他们。”
江严他们两天前接到传回来的消息,魔尊出世不过是那城主和魔族合作的阴谋,为的就是在选徒大会期间引开离玉宸,好趁乱偷走老祖宗。
按照离玉宸的速度,此时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离玉宸确实抵达了,正在禁室里接受他千年人生最严峻的考验。
“唔哇哇哇……”
幼童哭闹声音不绝于耳,回荡在密闭空间更显尖锐。
离玉宸眉头微皱望着石蛋内的女娃娃,难得露出迷茫不知所措的表情。
*
云昕梦见自己一直被冰冷的石块压在身上,石块仿佛有千吨重,小小的她用尽力气也推不开,就这样她的周围总是漫长的黑暗。
直到温暖席卷而来冰冷散去,灼人的火海中,她躺在里面欢快的打滚儿,小火苗们跳过来帮她梳理柔软的绒毛。
可这样的温暖愉悦没有持续太久,突然如潮退去,石块又要重新压下来。
云昕当即就不干了,就好比沙漠中渴望水的人拥有了一小片绿洲,又怎能让她放弃?
小人儿挣扎的张开眼,入目却是漆黑一片压抑的让她害怕,小身子更是团着伸展不开,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不由得瑟缩,嘴角往下撇“呜哇”哭出声来。
“昕昕怕!黑黑!”
云昕攥紧肉肉小拳头捶上石壁,不成想坚固的石壁就这么轰然炸开。
莱阳仙山鸟群盘旋而起妖兽匍伏,所有的活物这一刻都感受到了不由反抗的威严气息,只能臣服。
山下小崽们直接跪倒在地,好在威压很快消失,而高压之下悟性高的小崽子,境界直接升了一级。
啃着马铃薯的孤狼少年停下咀嚼,望向顶峰的眸子藏满疑惑,他缓缓抬手捂住心口。
为什么觉得珍重之人在离他远去?
心口仿佛残缺了,空空的。
江严他们不受影响,但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对心理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脚步虚浮的往禁室方向御剑飞去,长袖遮掩下的手臂处滚烫,原本豆粒大的血痣转成火焰印记。
禁室外面,没管躁动灵宠群的奇正和古晚樱正垂首跪的笔直。
江严两人降落后便默契的跪在了他们身旁,久久没有等到禁室门开,忍不住问道:“小师妹,老祖宗确实是醒了吧?”
火焰印记的反应做不了假,总不见人还是心里没底。
“师兄,宗门师弟在里面。”
“原来如此。”
吊起的心落回了原处,既如此乖乖等着就是了。
不知道外面等着迎接她的云昕打了个哭隔,脸颊被泪水湿润,杏眼澄亮圆睁,讶异于石蛋居然脆弱如纸。
大石块有这么弱吗?那她为什么被压了这么久?
小脑瓜想不明白,转念放弃了。
她刚要翻身爬起来,兜头罩过来一白缎绸袍,视线再次暗下来。
离玉宸视线里一闪而过嫩白肌肤,石蛋里躺着的女娃娃只围了件红色肚兜,偏头从储物戒里另取了件外衣披上去。
云昕:“……??”
她有很多的小问号。
绸袍宽大,云昕短手短脚的胡乱拉拽非但没解开,反而紧紧的缠在身上动弹不得。
熟悉的奶哭声入耳,离玉宸揉了揉眉心,梳理事件的来龙去脉。
*
一个时辰前,莱阳仙山树林。
大片粗壮的树木被拦腰斩断,跟那些尸体一起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一片狼藉,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
独有一俊秀青年不动如松,墨发整齐的束在发冠中,面容深邃眉目锋利,清风拂过却连他的一角衣摆都没有掀起。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周围的花木美景都黯然失色,独独只能留意到他,气质绝然出尘端的是仙风道骨。
仙人身姿优雅,动作却一点也不留情。
他右脚正踩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魔族胸口,履靴碾动轻易破开其伪装,嗓音含冰:“剑修?你们城主倒是想的周到。”
不惜花重金将门阳城的修士伪装成魔族,想来是对这次行动极有信心。
可惜了。
剑修内里的五脏六腑破裂不堪,吐出的血液中夹杂着肉沫,含糊不清的讨饶道:“求,求你,别杀我,他们还派了渡劫期大能潜入,我们只是小喽啰……”
离玉宸眸中一片漠然,“你求错人了。”
剑修的元魂从身躯中剥离,怨气缠绕化成厉鬼,张牙舞爪的再次向离玉宸扑来。
“玄泽仙君竟如此冷情,毫无怜悯可言,你的心是黑的!”
“好一个清风霁月的玄泽仙君,你骗尽天下人,你才应当是魔族!”
“呵,聒噪。”离玉宸眼睫撩起,薄唇逸出声轻笑,嘲讽意味十足。
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下一瞬,厉鬼燃起烈焰,忿满之声归于平静,元魂俱灭。
地上堆积的尸体窜上火焰,天边被火光染红。
而原地早已没了离玉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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