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负责这一层的经理带着保镖赶到的时候,守在门口不敢进去的侍者赶紧替他们拉开了门。
经理能在景御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他看着包间里混乱的场景,淡定地吩咐旁边的侍者等会带人来算算损失,把钱记在包间的账单上。
然后环顾了下包间,扫过躺在地上的那些人,最后目光定在陆娇身上。
原主是景御的常客,经理自然是认得陆娇这张脸的。
他对着陆娇问了声好。
“陆小姐。”
过后才询问道: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经理进来的时候,海藻头正倒在地上,试图挣扎着爬起来。
李闲情揍人时特别关照了她,专往她身上最疼的地方下手,偏偏都是些肉厚的地方,海藻头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要散架了一样。
“可恶……”
海藻头咬了咬牙。
她很久之前就看不惯陆娇,所以这次偷偷带了外边认识的人来,为的就是在聚会上找机会教训下陆娇。
就陆娇这个小身板,肯定两下就被打趴下了,她们在门外侍者发现之前跑路绰绰有余。
陆娇虽然娇气,但自尊心极强,被她带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了,多半也拉不下面子来追究,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她没想到的是,最后被揍得起不来的居然是自己这群人?!
“妈的,都是因为李闲情。”
海藻头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中途还因为拉扯到了被李闲情打到的地方,疼得抽了好几口气。
她站起来之后,第一反应是去看陆娇在哪儿。
他们一行人被李闲情暴揍的时候,陆娇这家伙居然就躲在一旁看着,简直怂得要命。
海藻头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骂陆娇,就见陆娇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指向她,身边站着景御这一层的经理。
“就是她,不仅带了我不认识的人来包间,还想对我使用暴力。”
陆娇拉起身后李闲情的手,把她的样子展示给经理看。
“要不是我的朋友挺身而出保护了我,我大概是等不到你们带人来了。”
“你们看看,我朋友身上都成什么样子了。”
李闲情按照陆娇先前的吩咐,一直低着头,头发还被陆娇弄乱盖住了眼睛。
她身上的外套上满是鞋印,身体随着陆娇的话时不时抖一下,像是在害怕,乍一看跟个小可怜似的。
只有陆娇知道,这家伙是在忍笑,身体抖纯粹是因为憋得难受。
她掐了掐李闲情的手,警告她克制一点别露馅。
而海藻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李闲情?
那个单手拎人跟拎小鸡仔一样轻松的李闲情?
明明是李闲情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陆娇却说得像是李闲情被他们欺负了一样。
这得是多不要脸才能这样张口就来!
包间是开在陆娇名下的,经理一听说陆娇不认识这群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让客人不认识的人进了包间,不管怎样,这是他们景御的失职。
而当陆娇说到使用暴力的时候,经理的表情已经变得异常严肃了。
“陆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边建议您最好马上报警。”
陆娇犹豫了,她其实并不想报警。
他们这群人都未成年,去警局的话警察一定会要求他们把监护人叫来。
到时候,不管来的是陆父还是原主的继母,陆娇都觉得尴尬。
况且再怎么说,把人揍了的是李闲情。
在景御陆娇是客人,经理不会强行问他们为什么打起来,那是客人的隐私,但警察就不一样了。
聚众斗殴,海藻头那边挑的事所以不占理,但陆娇这边把人揍到躺在地上起不来,警察最可能的就是和稀泥,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陆娇不由得有些头疼。
安若雪也看出了陆娇不想报警。
她站在陆娇身后,看着陆娇掐着李闲情的手,李闲情装痛地去拉陆娇的手指,讨好地晃一晃,又被愁于可能要去警局的陆娇拍开。
除了安若雪,没人发现她俩的小动作。
如果是平时,听到陆娇要进局子,安若雪绝对举双手赞成。
就算只是去做个笔录,看这情况陆娇这边还担不了什么责任,安若雪也乐意看到陆娇吃瘪。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陆娇和李闲情打闹的动作,安若雪忽然想起了之前李闲情说的话。
李闲情说话时一点也没有要避开她的意思,比起想让她听见,更像是忘记了还需要避着她。
“哦——看来你是想给你那小跟班出头啊。”
李闲情的声音里带着点了然和讶异。
安若雪想。
她也挺惊讶的。
陆娇说是因为海藻头实际上骂的是她,但有无数种报复回去的方法,陆娇偏偏选了最激进的一种。
是因为陆娇就是这样的性格么,还是说……
安若雪上前一步,对着经理笑了笑。
“经理先生,你看,我们都还是学生,报警了肯定是要请家长的。”
“小孩的事牵扯到大人,恐怕不太合适吧?”
经理也有所顾忌。
包间里的这群人,除了地上那群一看就是街上小混混的,其他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尤其是陆娇,陆家在B市也算得上颇有名气,要是因为这事,这些人背后的家族之间伤了和气,他一个小小的经理怎么担当得起。
“可是不报警的话……”
安若雪明白经理在顾虑什么。
“我们今天只是玩得过火了一点,不小心弄坏包间里的东西,老大会照价赔偿的,是吗?”
陆娇不懂安若雪为什么会帮忙。
明明最想看到她进局子的人应该就是女主了,但陆娇还是点了点头。
“嗯,包间的损失都记在我账上就好。”
幸亏陆父给的钱不少,不然陆娇还真担心自己赔不赔得起。
就在经理十分犹豫的时候,突然,虚掩着的包间门被人推开。
“怎么外面站着这么多保镖,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穿着休闲的男生走了进来,他气质温和,从举止能看出有着良好的教养。
明明门口站着那么多保镖,却没一个有阻拦他的意思。
陆娇只觉得这人莫名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李闲情见没人注意她,甩了甩头,把遮住眼睛的头发弄开一些。
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生,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伸手去拉陆娇的肩膀。
“娇啊,这不是你手机里那男的吗,你存了特别多照片的那个。”
李闲情记不住人名,苦想了半天。
“我记得,好像是叫季云洲?”
陆娇也愣住了。
“季云洲?”
经理见了男生,立马变了个态度,比起对着陆娇他们时只是职业性的应对,对着男生的时候,那就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季少爷,您怎么来了?”
季云洲挥了挥手,随意答道:
“带个朋友来这儿看看,你先回答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
“不想说的话,就别为难人家了。”
季云洲的身后传来了别的声音。
经理看向声音的来处,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诚惶诚恐地放低了声音:
“慕小姐。”
态度甚至比对着季云洲的时候更加拘谨,还带着几分惧意,像是生怕怠慢了似的。
“又有谁来了?”
陆娇探出头,试图越过季云洲看向他身后的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祖母绿般的眼睛。
该怎么形容望进这双眼睛时的感受,那不是简单的深邃或是“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的眼神,更像是一个足以让人晃神的深渊。
如同布满迷雾的海域下,即有暗流汹涌的危险,又存在着静静沉在深海,诱惑着人类去将它拿起的宝石。
陆娇看着这双漂亮得任谁对上都会失神的眼睛,脑海中像是被一道雷猛地劈下来一样。
炸得她思绪一片空白,当场短路,不管系统在耳边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陆娇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刚刚那对视的一眼。
她颤抖着手指,拉住李闲情的衣袖。
李闲情被拉得低头看向陆娇:
“突然拉我干什么?”
“要、要不咱们先溜吧。”
陆娇强装镇定,实际上心里已经慌得连自己姓啥都要记不住了。
“你看,反正钱都记我账上了,这里也没我们没什么事,我们就先……”
“嗯?这不是陆同学吗。”
陆娇听到叫住她的声音,浑身的寒毛差点都没立起来。
季云洲让到一边,慕渊从他后面走了进来。
那双绿色的眼睛暴露在包间的灯光下,一颗小小的痣不偏不倚地落在眼下,格外显眼,位置恰好得让人怀疑是测量好了才长出来的,衬得慕渊那张像是被神亲吻过一样的脸更加优雅。
“好巧啊。”
她说道。
再美好的事物在这人面前仿佛都会被比得黯淡无光。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而陆娇心里却一片麻木。
能不恰好吗。
那颗痣——本来就是慕渊自己点上去的。
慕渊原本是没有这颗痣的,她真正的痣其实长在眼尾,浅浅的一点,又时常被头发遮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陆娇一直记得《深渊》里慕渊的那段台词。
[在我还没接管慕家的时候,总有人想看我倒霉,让我去死,好把我从那上面拉下来。]
[都说有泪痣的人一生苦难,凄凉悲苦,那不如我就点上这颗痣,然后来看看,究竟一生悲苦的人,是我,还是那些只会嘴上嚷着要爬上来的可怜虫。]
“系统,我要是出事了,能算工伤吗。”
陆娇看着慕渊向她一步步走来,内心的挣扎只有她自己能懂。
如果不是时候不对,她真想对着慕渊大喊一句“你不要过来啊!”,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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