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早上我收到了直播平台官方的签约邀请。”坐到餐桌边，越季对云无觅道，“但是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系统消息里有个联系方式也还没加，刚才下播的时候又有人找我画商稿来着。”

    云无觅点点头：“签约和画商稿都不算小事儿，你要是有拿不准的地方就问我，我了解得也许没你多，但可以找其他人帮忙斟酌一下。要是开出的条件太苛刻就算了，别委屈自己，反正你住在我这儿有吃有喝有钱花我也不会赶你走……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越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忍不住弯起唇角：“你刚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云无觅被越季这样看着，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来，他轻咳了一声：“嗯？”

    “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但必须工作赚钱养活自己，我可以养花但不养人，更不养闲人巴拉巴拉巴……大概就是这样说的吧，可严肃了呢。”越季歪着脑袋，云无觅看他这样子有点手痒，挺想往他脑袋上狠狠薅一把的。

    云无觅又是一声假咳：“那难不成你想听我说——赶紧签约，赶紧接商稿，赶紧赚钱，要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越季瞪他一眼：“你说了我也不听，我就赖这儿了。”

    云无觅莞尔：“行，就待在我这儿，随你赖。”

    越季吃着饭，过了会儿又说：“我最近一直在画画写字，天天开直播有点无聊了。等你明天出门啦，我也在网上查查旅游攻略，就在本地到处玩玩，每天都出门玩一两个地方，回来了继续搞事业……想想还是很充实的，不过到时候就我自己一个人了。”

    每天的上午、下午和晚上都开直播，越季本来不是这么勤奋的一个人，他也没有什么新人主播所以要加倍勤奋的想法。只是以前还在网咖的时候，越季就对直播这件事挺好奇，好奇心作祟下，越季曾经甚至几天没睡都在做同一件事。

    新鲜感加成，越季又很享受现在这种没有回档、可以把想画想写的东西分几天慢慢的画完整的体验，而且写写画画之余还可以跟弹幕互动，越季本身爱热闹，所以才显得开直播以来勤奋得不行——云无觅看得都觉得挺意外。

    这会儿听到越季说开始觉得无聊了，云无觅反倒不觉得意外了。

    本来想开口叮嘱越季出门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比如过马路要走人行横道要看红绿灯要小心车子什么的，虽然确实跟叮嘱小学生似的，但云无觅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殷殷切切的念叨。

    然而话还没出口，云无觅突然冒出了另外的一个想法。

    “小妖怪……”云无觅看着坐在对面埋头吃饭、吃得正香的越季，轻声道，“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剧组里待一段时间？你应该还没见过怎么拍戏吧，可以去看看。直播什么的也都能在房间里做，等你待得无聊了我再让人送你回来，你怎么想？”

    越季轻轻“诶”了一声：“拍戏啊……我是没见过。”

    越季对挺多没有见过的事和物都抱有好奇心和求知欲，即使在月季花里待了上千年，这一点依旧变不了。

    “可是我跟你去不太好吧，万一别人说你工作不认真，拍戏态度不端正什么的？”越季说，“我对娱乐圈了解得不多啦，但是跟着吃过不少的瓜，艺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关注着，但凡能找到可以放大的点就会被营销号啊或者对家之类的抓着不放，你还那么有名气……”

    云无觅听得失笑：“放心，也没夸张到草木皆兵的地步，在这个圈子里要是做什么都顾忌着前后，那叫度日如年真没必要。”

    “我呢是个演员，好好演戏就是敬业和态度端正。带个圈外的朋友去剧组里玩玩，只要不影响正常拍摄就没事，我以前待过的剧组也不是没人这么做过，即使被人当黑料说其实也无伤大雅，何况你可以以我助理的名义跟着一起名正言顺的进组。”

    “演员一般带几个助理、只要不过分夸张，导演都不会管，我以前一直都只带一个助理，在主演里面算是特别少的了，这次多带你一个没人会多说的。而且，你会一看到明星演员就上去要合照要签名吗，会看到正在拍摄就激动得干扰现场吗，会拍片场的照片放到网上提前剧透吗？”

    云无觅一边说，越季一边乖乖摇头。

    云无觅笑道：“对呀，那些忌讳的事你都不会做，所以别担心给我添麻烦，不会的。要真的不合适的话，我也不会提这个建议了。”

    越季本来就心动，被云无觅这么一通话说得更加有兴致了：“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咯……不过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突然加入不会很干扰你的行程吗？”

    “不会，放心。倒是你今天要忙一些了，得收拾行李和直播用的东西，还要跟看直播的人提前说一下时间安排。签约邀请和商稿邀约是不是也得尽快回复？会忙不过来吗？”云无觅说着也觉得自己这提议有点仓促了，该早点说的。

    越季想了想：“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哈，那你帮我收拾行李好不好？第一次去剧组，我也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必需品。”

    云无觅颔首：“好，待会儿我来收拾。”

    越季又说：“等吃完饭，我就上微博看一下那个商稿是什么情况。下午直播的时候，再说一下至少今天晚上和明天都不上播……正好啦，反正按我原来的计划，接下来直播的时长也会降下来。至于那封签约邀请函，我想直接拒绝了。”

    “这么快就想好了？”云无觅看着他。

    越季点点头，认真道：“你看啊，我前些天因为有热情，所以可以一天到晚挂着直播待在书房，但这两天热情降温了嘛，我也不太确定接下来直播的状态。要是签约了的话，虽然有一定的底薪和人工推荐位的存在，但肯定每个月也都有直播时长的要求，据我之前了解到的，反正均摊到每天都不会短。”

    “一天几个小时我还能接受，太长了的话就算做着我也高兴不起来。这种签约主播的合同一般再怎么一年起签……哎呀，反正我就是想着有点抗拒。”越季说着说着自己倒心虚起来，“……我好像太颓废了哈，不像个要正经找工作的。”

    云无觅拿他没办法：“好啦，也不是你的错。待到月季花里之前你是个小皇帝，不缺钱不缺伺候的人，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进了月季花里之后待了这么多年，咸鱼心态一时半会儿、可能这辈子都调整不过来很正常，就做能让你高兴的事吧，当我第一天跟你说的那些话不存在。”

    越季眨巴眨巴眼睛：“呜，云无觅你对我也太好了吧……为什么啊？”

    云无觅想了想，有点犹豫道：“因为……我这也算是在做能让自己高兴的事？”

    越季不解：“啊？”

    云无觅笑了：“你呢，大概有当开心果的潜质，整天乐呵呵没心眼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看着你就觉得心情好。”

    看着越季从乖乖坐在沙发上到越来越自在的坐到了地毯上，看着越季整天风风火火的搞直播，听他说话见他做事，就算现在越季颇有随心所欲猴子掰玉米的倾向，云无觅还是和最开始一样觉得有意思，似乎越季就该是现在这样的，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瞻前顾后为了一些世俗的原因发愁或是做一些为难的事。

    云无觅本来挺精打细算一个人，除了养花之外就没有半点喜好，就是以前养花的时候也养得怪抠门。但对越季不是，自从越季来了之后，云无觅发现自己居然连养花这个喜好都不见了。不止没有往家里搬花的冲动了，他还三五不时就做出一些事后回想起来自己都有点意外的举动，而且意外归意外，并不会后悔，反而有几分庆幸自己做了。

    例如刚才，邀请越季一起去剧组。

    想看越季无拘无束自由生长，又想让他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云无觅突然想到这一点，拿着筷子本来要去夹菜的动作一滞。

    越季见他筷子停在空中，歪了歪头：“嗨~云无觅？你怎么了？”

    云无觅神色复杂的看向越季。

    越季的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看着别人的时候目光澄澈至极，总是带着些让人无法拒绝的干净。

    云无觅默默夹了一筷子菜，摇头回道：“没什么。”

    心里自我唾弃，云无觅你个禽兽，居然觊觎这么乖的一只小妖怪。

    越季眨了眨眼，不太清楚云无觅到底怎么了。反正他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光看表面似乎又确实没什么事的样子……刚刚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很严肃的话题吧？

    越季抬手把鬓边的发丝往后撩了撩，继续吃饭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见云无觅的表情好看一些了，越季才慢悠悠又问了一遍：“云无觅，你真没事儿吧？刚才看你样子有点怪。”

    云无觅镇定一笑：“别担心，我真没事。”

    视线往边上转了转，云无觅看到了还摆在餐桌上的那盆月季花——虽然只有越季之前待的那孤零零的一朵，但毕竟是用精致的花盆种着的，勉强也能用“盆”做量词。

    “对了。”云无觅由月季花而想到了一件挺重要的事，他抛开那些旖旎的心思，看着越季道，“你从花里出来这么久了，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过吗？这次出门要不要把这盆花带着一块儿啊？”

    越季的思路被他牵着走，闻言想了想说：“倒是没有觉得不舒服过……不过带得了的话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说起来你都还没告诉我，你这次拍戏是要去哪里拍呢。”

    云无觅拿过摆在一边的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一个地名，然后把手机递给越季：“就是这里，叫山河村。市里下属的一个很有名的旅游村庄，里面的景点和美食据说都挺好。基础设施也很完善，虽然我们拍戏的时候会特意把场景布置得比较有年代感，但住的地方和出行吃饭之类的条件都很现代化，不用担心适应不了。”

    “我经纪人曾经去过，跟我说那里的民风很淳朴，因为搞旅游业发展起来了，不少原本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拖家带口的回去，村子里很热闹，治安方面管理得也很好。当地以前本来是不让剧组进去取景的，怕给治安管理增加压力，也担心影视剧入侵影响了旅游业的发展。”

    “具体怎么洽谈的我也没太了解过，总之我们剧组还是第一个到山河村里取景的，大概是谈成了什么合作，加上接下来这段时间是旅游淡季……导演主要是看上了山河村有知青下乡的历史，而且村子里有很大一片的油菜花田以及梯田，和剧本里的重要剧情点很切合。到时候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画画山河村，当做采风也很好，是不是？”

    越季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突然觉得有点微妙……云无觅不嫌费劲儿说了这么多，好像是在很卖力的跟他推销山河村似的。或者说不是推销山河村，而是想引起他对他们剧组拍摄地点的兴趣。

    越季把手机还给云无觅，然后说：“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的啦，我又不会反悔说不跟你一起去了。”

    “你说这么多……”越季放轻了声音，嘀咕道，“说实话哦，有点像我在普法栏目剧里看到过的人贩子……”

    云无觅：“……”

    云无觅差点呛到。

    越季有点赧意，指尖绕着发尾慢慢往上旋，继续道：“就是有点像嘛……偷小孩的人贩子就会哄小孩子说叔叔阿姨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哦，想把女孩子骗到偏远山村卖给当地人的也是，说什么你别看地方偏但是有钱赚啊，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叔叔阿姨也是心疼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外面打工，才带你去这么好的机会的……我看了好多，人贩子就是会哄人的，拐卖人口天打雷劈啊。”

    云无觅哑然片刻，然后故意板起脸道：“那看来是我说得太多了，居然让你发现了我的真实意图。”

    越季被他这么一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那敢问云哥哥，我一个已成年、还能打的男的，谁敢卖谁乐意买啊。”

    “……”云无觅幽幽道，“小妖怪，我说真的，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你这样的能勾起不少人的歹心。另外，你已成年我知道，什么时候你还附带了‘能打’这个技能了？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人比花娇贵脆弱吗？”

    闻言，越季睁着一双干净的大眼睛看着云无觅：“骗你的。”

    云无觅被他干脆利落的三个字搞得有点不明白了：“嗯？”

    越季表情乖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骗你的，我学过功夫，能以一打十揍得街头不长眼的混混连爬去医馆找大夫都爬不动。”

    云无觅：“……哦。”

    越季继续道：“我就是懒，打一架我的手也很疼的，再说那会儿不是故意想跟你卖惨，怕你把我赶出去吗……”

    云无觅表情复杂：“好吧，你现在这么坦诚，我很欣慰。”

    越季倒是兴奋起来：“云无觅！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棒的主意！我为什么要单一的靠着画画写字来谋生呢，我还可以教人功夫嘛，打套拳什么的我在行啊！画画写字烦了我就教人打架……不是，教人自卫。我寝殿里还放着一堆的武林秘籍呢……你别笑，是真的武林秘籍！我的功夫就是跟上面学的，好像还有师傅教我来着，但我有点想不起来师傅是谁了，算了……教学生教得烦了我还可以展示一下我优秀的箭术和马术，就是体力活比较累，我之前没想过，但现在琢磨一下，换来换去做也挺有意思的，我想想我还会什么来着……”

    “好啦，”云无觅失笑打断，“先吃饭吧，这顿饭都吃了好久了。”

    越季却歪头看了看云无觅，继续发扬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天马行空创造力：“诶，对了，云无觅你要保镖吗？我真的很厉害的！反正你管我吃管我住还给我钱花，我可以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保护你还不收钱……啊，这话说起来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二十四小时贴身跟着啊……云无觅十动然拒：“不用了，你做其他喜欢的事吧，跟着我挺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