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整座寝殿雕梁画栋、美轮美奂,面积大得不可思议。

    处于其中,有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不确定感,毕竟是跨越了上千年的时空。

    云无觅偏头看着越季:“这里就是?”

    越季乖乖点头,眼睛很亮:“居然真的成功了!我这住的地方怎么样?”

    越季说着,下意识想松开云无觅的手往前走,然而松了一下,没松开。他歪过头:“嗯?”

    云无觅反应过来,心下轻叹了声,面上不显,他笑着松开了越季,又道:“难怪你嫌民宿的房间小了,我家两层楼的平面面积加起来怕是都没有你这儿宽敞。”

    越季走到他常用来写字画画的桌案前,闻言撇了下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家里我那个房间,不大不小正正好。我这个寝殿吧,什么都好,就是太宽敞了,我记得以前要是哪顿吃得撑了,都不用出门消食的,就在这大殿里转悠两圈足够了。还活着的时候虽然觉得宽敞,但也没意识到哪儿不好,直到我死了才发觉空得吓人。”

    “原本吧,皇帝的寝殿虽然大,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越季溜溜达达的,“不过我二十岁那年夏天,去别苑避暑前让人把原来的寝殿和旁边的两座侧殿给打通了……别问我为什么,我那会儿可能是脑子抽了,以至于后来觉得这事儿丢人,自己都不乐意去记原因。”

    云无觅听得想笑:“你这记性真是……说好吧却又时不时会忘点事,说不好吧偏偏又有很多事记得清清楚楚。”

    越季弯了弯唇,穿着鞋直接踩过床榻前的一片矮台,然后倒在了床上。

    面颊蹭了蹭柔软细腻的布料,越季舒坦得眯起眼睛,又叫云无觅:“你也过来躺下试试呗,真的特别舒服!虽然我嫌这寝殿宽敞得过分,但从来不嫌这张床……”

    云无觅慢慢走过来:“你不脱鞋?”

    “没事啦,我说过的,过了半夜十二点这里就会自动恢复我死前的原状,干净着呢……”越季说着又挣扎坐起来,“说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睡觉也特别不习惯,因为老是在半夜被冻醒,睡前盖得好好的被子一瞬间就恢复成了叠好的样子。不过后来我有了经验,睡得离被子最开始的位置近一点,半梦半醒就算没了被子盖也顺手就扯回来了,后来再也没半夜醒过。”

    云无觅走近,站在床前,闻言摸了摸越季的脑袋。

    越季现在有点小兴奋,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小孩子带刚认识的朋友回家,迫不及待想要把家里有趣的东西都展示给朋友看,并且期待朋友也露出惊喜的表情。

    越季拉着云无觅坐到了床上,笑眯眯问他:“舒不舒服?高床软枕就是这样了。”

    云无觅失笑配合他:“很舒服。”

    越季又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床幔:“喏,这个也是我跟你说的那种特别费人力时间的昂贵布料做的,遮光倒是不错。”

    说着,越季又爬下床,小跑到书架前,随手拿了两本书又跑回来,端端正正坐在云无觅身边:“这也是我跟你说过的,武功秘籍!”

    云无觅看着越季献宝似的傲娇小表情,止不住轻笑。伸手接过武功秘籍,云无觅翻开了一页。

    越季拿着剩下那本,也翻开看了起来。

    “我其实不太爱运动的,”越季眨了眨眼,“但是在这里边闲嘛,做无可做的时候我就翻这些书,回忆着练……这座寝殿每一个角落每一平方有哪些东西,具体长什么样有什么内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连我的头发丝有多少根,我都数过好些回,每回数出来都是同一个数字。”

    说到这儿,越季停顿了一下,见云无觅一脸复杂有些心疼似的看着自己,他挠挠头:“这样一说我好像还挺可怜的哈?其实也没有啦,你看我现在性格还这么活泼就知道了。”

    闻言,云无觅轻轻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刚才大概翻了下,看着觉得你这书不太像是专门呈给皇帝看的。”

    “这个啊……”越季点了点头,“确实不是,我书架上那些武功秘籍都不是。御书局呈上来的书都会码得整整齐齐,就算是摄政王给的,他顶多在内容里动手脚,明面上不会像这本书这样,边角装订得都不够专业。而且御书局看摄政王脸色,摄政王可不会真心实意想让我学好功夫,但是你别看这些书装订得不够好,里面的字迹也一会儿端正些一会儿潦草些,内容却是实打实有用的,我跟着学了好些年。”

    越季回忆了下:“我印象里也跟御书局啊摄政王什么的没关系,也不是我自己出宫的时候买回来的,好像是有人专门把每个招式都画下来、再写上文字附注后送给我的……应该是我记忆里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武师傅送的吧,说起来也不知道当初摄政王是怎么同意给我请了个武师傅回来的,看我后来学到的东西,师傅显然也不是摄政王那派的人……”

    云无觅一直偏头看着越季的侧脸,见他回忆卡壳、越说越艰难的样子,有点惊讶。

    对越季来说最有威胁性的摄政王,对方说的话以及有的朝臣说的话,越季都还记得、能够大概说出来。越季也记得跟随在他身边的老太监和奶嬷嬷、出宫到处玩时偶尔遇到的趣人趣事,就连后宫里那两位基本可以说是没交集的后妃,他也能够清楚的说出人家的家世背景、性情处境……

    偏偏是现在说到的这位师傅,教导他武功,亲自做了这些书送给他,他也把对方送的书都保存在了寝殿之中常常翻看。然而一共两次说起武功师傅的时候,越季都记不大清的样子,第一次提起的时候何止是存在感低、那是连是否存在这么个人都很不确定……实在很例外。

    云无觅觉得奇怪,也就对越季说了下。

    越季眨了眨眼,自己也挺费解:“也是……连师傅都记不得,还挺白眼狼。”

    皱着眉想了会儿,越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云无觅抓住他的手:“这么重拍自己做什么。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呗,顺其自然吧,再说就算你想起来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一千多年都过去了。你死前都还把他送给你的书保存得好好的,没有浪费其中的心意,作为师傅他肯定很欣慰。”

    越季幽幽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啦。”

    顺手把手里的书快速从头翻到尾,越季正想要把两本武功秘籍都放回去,然而目光扫到尾页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把书摊开,越季指了指尾页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对云无觅道:“你看这个,其实我怀疑这是我那个武功师傅画完招式之后随手写给我的,但是这字迹实在是太飘了,我闲着无聊这么多年月都没能破解到底写了些什么。而且吧,不止是这一本有,每本秘籍的最后一页都是同样的一篇文字……应该是字吧,虽然我认不出来,但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画,每一列对得还是挺工整的。”

    闻言,云无觅的目光也下意识跟着落在了书尾页上。

    墨色的毛笔字迹精瘦潦草,连越季这个惯写繁体毛笔字的人都认不出来,云无觅自然也更认不出来了。

    越季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然而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以及云无觅的真实助理程江的声音:“云哥?你收拾好了吗,我下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民宿老板上楼,说是可以吃午饭了……”

    “不想这些啦,吃饭了吃饭了。”越季赶紧抽出云无觅手里那本书,跳下床跑到书架那边放了回去,再跑回来拉上已经下了床的云无觅。

    云无觅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扬唇:“饿了?”

    越季点点头:“不过也没有特别饿。主要是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楼大堂里挂着的菜单,菜名看上去挺好吃的。”

    和进来时一样,两人牵着手往前走,顺顺畅畅离开了月季花里的空间,回到了民宿房间中。

    门外程江没及时得到回应,又敲了敲门:“云哥?”

    云无觅看了看越季:“出去了?”

    越季“嗯”了一声。

    两人牵着的手松开,云无觅惋惜的往门口走。

    门突然打开了,外面程江愣了下,才笑道:“云哥你在啊,我差点以为你是收拾好行李之后出去逛了……对了云哥,我刚刚下楼的时候去敲小越房间的门,但没看……”

    话没说完,程江就看到了房内跟在云无觅后边的越季,话音戛然而止。他默了默,松口气之余又提了口气,回头看看同层楼的走廊,没看见其他人。

    “……小越在这儿就好,我刚刚还担心呢。”程江说着压低声音道,“不过云哥和小越你们……要不还是注意着点儿?我就多嘴提个建议,虽然这边儿住的都是同个剧组的,但毕竟不是能完全放心的环境。还有民宿老板一家子,叫人吃饭或者打扫卫生这些随时都可能有人上来,万一哪个八卦一下拍个照再放到网上……传出绯闻对云哥倒没大影响,就是小越毕竟不是圈子里的人,长得本来就辨识度高,再和云哥扯上绯闻,以后出门怕是没那么随便和方便的。”

    闻言,越季眨了眨眼,不大理解:“我和云无觅能传出什么绯闻?都是男的,总不能因为我长头发就说我是女的,按头传绯闻吧?”

    “……”程江默默看向云无觅,“啊?”

    云无觅回头看了看越季,见他一脸真情实感的茫然,有点无奈。

    然后云无觅反手关上了门。

    好不容易敲开了门又再次被关在门外的程助理:“……”我应该是多余的!

    门内,越季“诶”了声,问云无觅:“你怎么又把门给关上了?”

    “为了给你解惑。”云无觅定定的看着越季,“告诉你为什么如果我们被拍到相处亲近会传出绯闻。”

    越季:“嗯?”

    云无觅抬手摸了摸越季的长发,说道:“和你的头发没有关系。”

    越季似懂非懂点点头:“然后?”

    云无觅问他:“你后宫里那两位后妃,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越季脱口而出:“情投意合,恋人呗……哦。”

    他明白了。

    古时候那么个环境都还有同性恋人呢,何况这会儿呢。

    瞅了瞅云无觅的脸,越季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云无觅看着他的动作,好笑道:“怎么了?”

    越季很实诚:“那以后人前我们是不是避讳一点比较好啊……毕竟我们俩长得这么好,走在一块儿肯定加倍养眼,怪引人注目的。你刚刚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网上好多喜欢磕CP的人呢。”

    “……”云无觅莫名有种石头绊了脚的感觉,带着些郁闷道,“不用了吧?我们俩一清二白的不怕人说。不管有没有人拍照,如果你不想照片被放到网上的话,我保证让人处理好……”

    越季想了想,点头:“也是。我倒不怕照片被传到网上,我都搞直播了,压根儿不担心走在路上被人认出来甚至拦下来要个合照什么的,只要不会给你的工作造成困扰就好啦。确实还是自然一点好,故意避讳反倒很奇怪。”

    不动声色松了口气,云无觅重新打开门:“下楼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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