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场饭局总是透着诡异。但你也知道,我向来对这些事不敏感,所以一定是我想多了吧。
厌神那么温柔,怎么可能针对程老师呢?
——《小悦给姐姐的信》
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张开嘴。
黎悦的唇瓣微启了缝隙,舌尖舔舐到了香甜。
甜甜的,滑腻的。
又是巧克力啊。
黎悦缓过了那阵眩晕,急促的心跳渐渐平复,慢慢睁开眼,一抬头,对上了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
林宴淮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很有耐心地重复:“张嘴,咬住它。”
她失神地看着他的脸,不自觉地听话照做。
像一只呆楞的小动物,看着近在眼前的猎人,小心翼翼地露出牙齿,咬住了食物后,又看了一眼猎人,似乎是在询问:
是这样吗?
男人眼底的笑意渐浓,微微颔首,肯定道:“很好。”
看着他线条感十足的侧颜,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
黎悦弯了弯眼睛,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大概是天气太热,巧克力已经有些融化,边缘处有一些棕色糖汁弄到了他的指腹上。
黎悦脑子晕乎乎的,那一刻竟然很想——
帮他舔掉。
“自己拿好。”他把巧克力塞到了她的手里,收回手时,看到了指尖上沾了东西,他神色如常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可以站稳吗?”他问。
黎悦忙不迭点头,“嗯。”
林宴淮松了手。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远离,而是试探着,慢慢放开了她,确认了她的确可以站稳,才稍稍后退了半步。
喉间微痒,有些燥热,林宴淮有些不耐地扯了扯领口,解开了衬衣领口第二颗扣子。
而第一颗,是被她拽开的。
黎悦的视线飘忽,脸很红。
“老大!”
罗晌本来已经跟着孟择进了会馆,他站在大厅里,啧啧地感慨着室内高雅的装潢,等了半天没见俩人进来,于是又跑了出去,结果就看到了两个人在店门口紧紧相拥。
“哎呀!”他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抱着黎悦的包,一边朝那边小跑,一边从包里掏着什么东西,“老大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啊?”
“偶像对不住啊,老大她有——”
男人打断,接下了他的话:“低血糖。”
“额……”罗晌走到近前,自然看到了黎悦嘴边叼着的东西,他挠了挠头,“偶像你怎么知道的?”
黎悦也很好奇,他为什么反应这么迅速。见她晕倒,第一时间就塞了快巧克力过来。
还有那天在车上也是。
林宴淮沉默地看着她。
罗晌恍然,“偶像你是不是也有低血糖,所以才这么清楚?”
一般人口袋里怎么会随身装着巧克力呢?这大夏天的,随身带着怕不是分分钟就化了。
不知是不是黎悦的错觉,在罗晌靠近的那一刻,林宴淮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疏离,好像刚刚的温柔只是错觉一样。
过了几秒钟,男人低声回:“嗯。”
“嗨呀,这可真巧,我们老大也有低血糖,都好多年了,听说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饮食不规律闹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拼命的人。”
罗晌在一旁叽叽喳喳,林宴淮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吃完,敛了眉目,转身朝会馆走。
黎悦赶忙跟上。
林宴淮迈进大厅,恰好与刚和经理沟通完的孟择四目相对。林宴淮压低了帽子,从孟择身边经过时,颇有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像一阵风,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孟择神色复杂,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心事,脚步沉重地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
他跟在厌神身边八年,怎么不知道厌神还有低血糖这个毛病?
孟择哀怨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家老板不是靠粉丝吃饭的流量爱豆,但他的影响力可比流量大多了,孟择寻思着,是不是要开始准备恋情公关文案了。
以他对老板的了解,如果真有风吹草动,先行动的一定是老板本人,好像也轮不到他这个经纪人……
孟择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走进了电梯,转身的时候按了楼层,抬头时又对上了自家老板意味深长的打量。
男人眯着眼,似笑非笑。
孟择浑身一激灵,连忙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林宴淮收回了视线。
手臂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力道轻轻巧巧,像是在挠痒痒。
他立刻转头看过去,速度快得好像早就意料到一样。
黎悦的目光往他身后瞟了瞟,不好意思地笑着,“擦一下手吧,刚刚沾上了。”
林宴淮微怔,片刻的犹豫后,才道:“好,谢谢。”
黎悦把纸巾递了过去,两人的指尖相触,她立刻抽回了手,攥成拳,背在身后,眼睛四处乱瞟。
心跳得很快,电梯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电梯到了七楼,门打开。
林宴淮先一步走了出去,目标性很强地朝着一个包厢走,门口早有一位侍者等候多时。
孟择站在走廊里,抬头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他有预感,自己风平浪静的经纪人生涯,从今天开始,一去不复返。
“孟哥,怎么了?”侍者将人都迎了进去,回头看到孟择一脸悲愤地站在门口不肯进。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林宴淮站在门口,帽子和口罩还遮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眼睛半眯着,慢声道:“不进来?”
孟择:“……”
这个会馆私密性极好,七楼的这间是林宴淮的私人包厢,未经他的同意,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淮哥,这是您吩咐的清茶。”
林宴淮摘了帽子和口罩,接过侍者手中的茶壶,“先上一碗红豆粥,加糖。”
侍者微愣,“一碗?”
“嗯。”林宴淮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正和罗晌低语的女孩身上,顿了顿,催促道:“稍微快一点。”
侍者了然,点头,退了出去。
孟择很有眼力地从老板手里接过茶壶,给大家倒水,心里酸溜溜地想着,粥也不知道是给谁点的,啧。
厌神从不吃甜食,一点都不沾,碰都不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一碗红豆粥,还加糖?
孟择没忍住:“啧啧啧。”
连人家的口味都一清二楚,真是闷骚。
“啧啧啧。”
孟择把茶壶放下,正准备回座位,膝弯处不设防被人踢了一脚,他腿一软,上半身趴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黎悦和罗晌闻声望过来。
黎悦:“孟先生,你没事吧?”
孟择瞥了眼始作俑者,对方正抱着肩,神情懒散地看过来,那眼神看得人浑身胆颤,脊背发凉,仿佛大冬天穿着背心站在冰天雪地里。
他撑着桌子起身,干笑:“没站稳,抱歉。”
黎悦哦了声,神情古怪。
她以为孟择是那种很稳重的人,毕竟他看上去就很精明圆滑,却没想到这么毛躁,连路都走不好。
她看着孟择,认真道:“那你小心点,千万别把桌子拍坏了。”
毕竟,拍坏了厌神要赔钱的。
孟择:“……”
林宴淮哑然失笑,一把拨开孟择,凉凉的目光威胁十足,“舌头不想要了?”
孟择捂着嘴,拖着还酸软无力的腿,躲避瘟神一样,坐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安静如鸡。
门被敲响,侍者把粥端了上来,放在了黎悦的面前。
黎悦微怔。
林宴淮修长的手指随意拨了拨松散凌乱的领口,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先吃点。”
黎悦抿着唇,沉默地看着那碗粥。
她喜欢喝红豆粥。
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温度适中,软糯,香甜。
黎悦垂着眸,睫毛颤了颤,深吸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进食。
林宴淮坐在她身边喝茶,眼睛垂着,视线随意落在桌上。
有道打量的视线扫来,林宴淮似有所感,朝那边看去。
正好撞上罗晌的目光。
林宴淮将茶杯放回桌上,淡漠的目光从罗晌的脸上下滑,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罗晌低头看去。
他懒散惯了,坐姿也随意惯了,他和黎悦隔着一个位置,但他的身体前靠,胳膊杵在桌上,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上面,就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女孩的手臂。
罗晌:“……”
触及男人冰冷目光,罗晌自觉主动地挪了挪椅子,离女孩远了点,才干咳了声,说:“偶像,我给程老师发了地址,他说一会就到。”
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地讨好和邀功的意味。
林宴淮的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冷淡地,微微颔首。
没一会工夫,粥碗见底,黎悦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碗不大,刚好够她充饥,又不耽误一会吃午饭。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嗡嗡地震动,是陌生号,没有备注,但号码黎悦扫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脸上的淡笑敛起。
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林宴淮慢慢坐直了身体。
“老大?”罗晌看她的表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黎悦平静地看着手机,突然轻声笑了,对着罗晌摇摇头。
然后抓着手机,走到窗前,接通。
“嗯,一切还好。”
“没关系,我说了,不怪你。”
那边的情绪似乎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很大,屋内的其他三人都听到了些声音。罗晌忍耐了半天,没忍住站了起来,犹豫了会,最终也没过去。
林宴淮眉头紧皱着,一瞬不瞬盯着女孩的背影。
她好像在忍耐着什么情绪。
那边的人说了半晌,情绪终于趋于平缓。黎悦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懂吗。”
“不要让我再重复,否则,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
她有些生气地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罗晌。
罗晌怂怂地坐了回去。
黎悦又看了看手机,迟疑了会,还是把那个号码存了起来。
她走回座位坐下,罗晌壮着胆子,试探道:“老大,是廖昂?”
黎悦点头:“嗯。”
“靠,那小子还敢找你?!要不是他,你也不用离开嘉市!”罗晌拍案而起。
黎悦有些累,闭上了眼,靠着椅背,轻声说:“别说了。”
罗晌也突然变得很激动。
这通电话就像是导.火.索,将所有遮羞布点燃,矛盾瞬间暴露。
“老大,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场意外该谁负责,而是由于他的失误,给你带来了什么麻烦!”
黎悦仍闭着眼,“他不是故意的。”
“呵,这谁又知道呢?”罗晌双拳攥紧抵着桌子,身体前倾,眼睛微红,他喘了口气,微停顿后,咬着牙一字一顿:
“那你说,为什么,是你呢?”
“暴露的,是你。”
屋内霎时间一片寂静,静得甚至能听到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林宴淮蓦地抬头,目光陡然转冷,一瞬不瞬地盯着剑拔弩张的二人。
“证据呢?”
黎悦睁开眼,目光清明。
罗晌哑然失语。
他没有证据。
可他急于求认同:“老大,你也怀疑是不是?”
黎悦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提了。”
罗晌攥了攥拳,最终摔门而出。
黎悦垂下眼睛,突然有些难过。
手腕突然一沉,接着手背覆上了暖意。
林宴淮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抓住了她紧握茶杯的那只手,将她用力到有些泛白的手指展开,夺走了她的杯子。
她摊平的手心里有一道醒目的红痕。
“廖昂?”
林宴淮突然出声。
黎悦转头看过去。
男人脸色很冷,半眯着眼。
“他欺负你了?”
黎悦愣了下,然后微微摇头。
见她否认,林宴淮也沉默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罗晌推门走了进来。他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进门时,对上了林宴淮的目光,他赧然地挠了挠头,又悄悄看了一眼黎悦,一言不发地回了座位。
黎悦一直在出神。
等她再回过神,侧头时,身边的人正懒散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里,笔记本电脑架在长腿上,屏幕上显示的是编曲软件。
黎悦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他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色细框的眼镜,冷色显得他的五官愈发冷淡漠然。
解开的白色衬衣扣子露出了他精致的锁骨,深陷勾人,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清冷禁欲的味道。
他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眉头微蹙,认真地做着编曲。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黎悦的耳朵有点热,赧然地收回了视线,口干舌燥,目光停留在手边那杯凉了的清茶。
舔了下唇,手伸过去。
与此同时,林宴淮也伸出了手。
按在了茶杯上。
她晚他一步,按在了他的手上。
黎悦的手瞬间弹开,强装淡定:“抱歉。”
道完歉又觉得不对,这不是她的杯子吗?
黎悦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没说话,静静回看了她一眼,将茶杯拿走,换了一个新的杯子,重新倒了杯热茶,推了过去。
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动作做得自然而然,行云流水,叫人挑不出问题,可又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扭。
黎悦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偶尔有点迟钝,很多时候无法正确解读对方某个动作下真正的意味,与其自扰,她都会选择放弃思考,不去深思。
于是她神情自然地接过那杯新倒的温茶,一饮而尽。
在一边偷偷观察的孟择:“……”
还挺般配的,嗯。
一个毫不见外,一个迟钝得可以。
孟择干咳了一声,躲避了来自老板的第N次死亡凝视,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他身边坐着面色狰狞、正在峡谷奋力厮杀的罗晌。
孟择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身边人。
“卧槽兄弟你差点害死我!”罗晌一声惊呼。
孟择:“……”
等到罗晌终于赢了这局,手摸向茶杯,茶送到嘴边,抬起眼睛,正对上了孟择幽幽的目光。
罗晌差点被水呛到,“咋啦?”
孟择无语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你没察觉点什么吗?”
罗晌懵懵的,也学着他,小声说:“什么?”
孟择:“……”
暧昧!暧昧啊!!!
可他看着这傻大个呆若木鸡的表情,突然心好累。不远处某人刺过来的冷冷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他不敢往对面看,只能苦着脸,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悲愤地摇头,“……算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
“程老师来啦!”罗晌抬起手,打招呼。
程诉淡笑着颔首,他脱了那身军装,换了一身休闲的便装。
目光在场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黎悦左侧的那个空位置。
罗晌挠了挠头,走到林宴淮和孟择中间,把推进桌子的椅子拉了出来,笑得没心没肺:“程老师坐这吧!”
程诉眯起眼睛,轻声笑了笑,倒是没动,指着那边,“你旁边,有人?”
他指着黎悦身边那个位置。
罗晌笑了:“嗨,我们老大是左撇子,你坐她左边肯定不方便,她也难受。”
他一边拉开椅子,又给程诉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程诉意味深长地勾着嘴角,没理罗晌,而是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黎悦右边的男人。
林宴淮不躲不闪,与他对视。
目光交锋的来回,好似刀光剑影,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男人都互相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男人之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火.药味蔓延,就连黎悦都察觉到了古怪。
罗晌的笑僵在脸上,小心翼翼:“程老师?你怎么了?”
程诉在心底冷笑,在罗晌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只能怪自己晚来了一步,但好在的是,一次的退让不代表之后他还会输。
他难道会次次落于人后吗?
程诉原本对黎悦只是有些好感,毕竟相识不久,说他对黎悦有多喜欢,倒也没有。
但林宴淮出奇的占有欲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很好奇林宴淮的反常,也因此对黎悦的兴趣度更高了一层。
“十一点多了,偶像我们点餐吧?”罗晌从门口侍者的手中接过菜单,又跟侍者道了谢,关了门折回来。
黎悦看着罗晌弯着腰站在林宴淮身边,莫名有点羡慕。
她不能跟厌神这么自如地说话。
黎悦抿着唇,有点懊恼。
面对林宴淮的时候,她总有些不自在。而且在别人眼里,花痴两个字不该属于她。
她之前说给唐萌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在讽刺自己。
人设啊,她也有。
在父母老师面前装着乖巧懂事,在队友面前扮演一个称职的leader,就因为她是别人眼里最可靠最厉害的人,所以她只有做得更好才行。
时间长了,她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边三个男人对着菜谱嘀嘀咕咕,黎悦手托着腮,发呆。
“老大?老大?”
罗晌叫了黎悦好几声,她才听到。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存在感最强的那人,有些窘迫,不自在地挪开视线,问罗晌:“怎么了?”
“老大,你吃什么?”
“我都可以。”
“哦,那我看着点了。”
罗晌低头看菜单。
过了会——
罗响:“咦,偶像,你点这么多辣的,能吃吗?”
歌手,不是应该保护嗓子吗?
林宴淮“嗯”了声,没回答,无视对面孟择谴责的目光,将选好的菜单递给了侍者,然后拿起了茶杯,表情淡然。
他不能吃,但有人爱吃。
嗡嗡——
林宴淮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
罗晌下意识一瞥,正好看到了手机的锁屏壁纸。
屏幕上,是一个女孩的背影。
背景做了虚化处理,整个画面看上去格外唯美。
罗晌突然头皮发麻。抬眼,正对上林宴淮漠然的眼。
他被这一道毫无感情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震,抱歉地干笑了两声。
很快,他见林宴淮的视线移开,动作自然地收了手机,揣进兜里,继续喝茶。
这才松了口气。
没一会,几道红通通的辣菜端了上来。林宴淮把它们都转到了黎悦的面前,他自己面前则放了些清淡的菜。
程诉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包括黎悦看到辣菜时,亮起的眼睛。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林宴淮似乎对她的爱好很熟悉,且他对她的独占欲也强得出奇,为什么?
程诉紧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程先生,车的事真的很抱歉。”林宴淮姿态闲适地捏着茶杯,身体往黎悦的方向偏了偏,目光直视程诉,看似诚恳地道歉,“关于赔偿和维修的事,我会负责到底。”
程诉轻嗤,“罗晌已经将来龙去脉告诉我了,与林先生无关。”
“她是为我解围,才导致你的车被撞。”林宴淮身体前倾,朝程诉的方向靠了些,压低声音,“理应如此。”
林宴淮的眼睛里没有笑意,但程诉觉得,他在炫耀,他在表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因着对方隐约的嚣张态度,程诉狠狠皱眉,刚想出声反驳,对方的电话突然震动。
林宴淮小声说了句抱歉,拿着手机,出了门。
临出门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座位上正大快朵颐的女孩,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压了压眸中涌上的淡淡笑意,手拉着门把手,将门合上。
男人的掌心握着正在震动的电话,脚踩着厚实的地毯,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前。
窗明几净,居高俯瞰,不远处商业区人潮涌动,光是看着,仿佛都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远远传来,让人心生燥意。
林宴淮身体靠在墙上,按下接通,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一个跟他交情很好的挚友。
“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放心吧,那姑娘现在自顾不暇,绝对没空再去招惹你。”
林宴淮低垂着头,轻声说:“谢了。”
“你不对劲啊兄弟,这些年这种麻烦事不少,堵到你酒店房间门口投怀送抱的都有,怎么这回追个车,人家连你面都没见到,你就下这么狠的手?”
朋友嘿嘿笑着。不怪他多想,这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当时接到林宴淮的电话时,他还在家族宴会上。听到林宴淮找他帮忙,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红酒泼在他小叔那身昂贵的私人定制衬衣上。要不是他跑得快,小命都难保。
“私生饭那么多,为什么这个被你整的这么惨?人家姑娘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就因为你一句‘好好查查’,她父亲经济上钻的空子也被对家抓了正着,公司面临倒闭,人恐怕也有牢狱之灾。”
“是什么让我们一向漠然处世的厌神坠下神坛,开始管起人间这些破事了?”
林宴淮不欲多解释什么,想要挂断电话。
对方深知他的脾性,也不着急,只轻飘飘来了一句:“啊,你猜我还查到了什么?被追尾的小姑娘,居然也是海市南城人?不仅是,而且她还……”
林宴淮冷声打断:“江垣。”
“……”
“成成成,我闭麦。”那头顿了顿,突然又笑得不怀好意,“兄弟,等着喝你的喜酒啊……”
林宴淮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转身时,程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三米远以外。
林宴淮垂眸,收了手机,朝着他走过去。
擦肩而过时,程诉突然叫住了他。
“学弟,我们之间,就别装了。”
林宴淮的脚步顿住,眉间温度渐渐冷却。
程诉走近,与他面对面,“如果不是我特意查了,还真不知道,你变化这么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程先生,我们之间,没有旧情可以叙,所以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男人神色疏离,眉眼微微向下压着,带了些难以靠近的冷感与排斥,“更何况,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和平共处。”
程诉冷下脸,“你果然喜欢她。”
男人冷冷地回视他。
他眉梢微扬,眸光冷凝,眸底积满了不屑与傲慢,态度嚣张得不行。
这与程诉记忆中的林宴淮,全然不同,甚至说是南辕北辙的性格。
“林宴淮,高中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林宴淮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锐利的冷意蓦地冒了尖,眼低压着戾,“程先生,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有旧情可以叙。”
高中,是个让人十分恶心厌恶的词语。
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一句句有意无意的话语。
直白、又天真。
可往往又最是伤人。
被孤立,被排挤,被诽谤。
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程诉,如果不是看在你曾帮过我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耐心地和你说话?”
林宴淮敛起眸中的嘲讽,又恢复了冷漠寡情的模样。他越过程诉,朝着包间的方向走。
突然又停下脚步。
他转身,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海市吗?”
程诉微愣。
显然是不知道。
林宴淮笑了。
不知道就好。
程诉的反应很快。
“你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敌意,她与我们都只有短短几天的相识,对我们都不算了解。”程诉平静地看着他,很大度且淡定地提议,“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林宴淮收回了原本迈出的步子,冷峻的眸中毫无波澜,平淡地说: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
“公平不了。”
“我认识她,在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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