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把人丢出去后,伊年又改掉大门密码,省得伊磊再进来。
伊年住的小区算得上中高档,户与户之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伊磊在门外干嚎,关上门后里面的伊年也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就更别说邻居,完全造不成扰民,所以伊年丝毫不在意他在外面吵闹。
她脑里就浮现一句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话:你叫破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你。
就当是气极后的自娱自乐调节心情。
伊年这番行动并不只是吓唬,她是真打算赶人,且她与伊磊无甚感情基础,伊磊又是个成年人,何必担心他被赶出去后要去哪落脚?
她走回房间拎起伊磊还不曾收拾出来的一行李袋,开门,再丢出去。
伊磊骂骂咧咧,拿起手机打电话。
伊年不管他,关上门就不再搭理。
五分钟后,伊年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眼来电显示,唔……她收回“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这句话。
事实证明,还是有人来救的,此人就是伊年和伊磊的妈,苗可秀女士。
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就像索命的鬼。
伊年能想像等她接起电话后冲破耳膜的是怎样的河东狮吼。
她并不想接,但不接电话可能会引来连番轰炸,更甚者,苗可秀直接冲到燕市来,那可真真麻烦。
所以,伊年还是接了起来,但接起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调小音量,并且把手机从耳边远离。
她做这一系列动作很及时,苗可秀连珠带炮的破口大骂她并没有听清。
足足过了十分钟,苗可秀发现伊年那儿一点声音都没有,开始叫囔,“你在没在听,听到没有!你个死丫头怎么那么不懂事!”
伊年这才把手机放到耳边,“妈,你看新闻没有?”
问题问得太突兀,苗可秀一愣,“什么?”
“新闻,我被牵扯进一抢劫案里,看到没有?”
“看到了啊,你说这干嘛?难道当时磊磊也在?没受伤吧?”
到底是换了芯子,伊年面对这样一个妈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只对原主有一丝淡淡的同情和怒其不争。
她道:“我遇上入室抢劫案,你一个电话都没,我把伊磊赶出去不到五分钟,你就来兴师问罪,你可真是我亲妈。”
苗可秀被怼得一噎,半晌道:“你这不是没事吗?新闻都说了,没人员受伤。”
“你打电话给我除了问我要钱和让我照顾伊磊之外,还说过别的吗?妈,有点良心行不?人我就赶了,不成器也就算了,我多问两句都不行,那还赖在我家干嘛?你要不放心,就自个儿来燕市把你宝贝儿子接回去。”
苗可秀的那一丝丝羞愧又立即烟消云散,“我没良心?我把你生那么好看、供你读书到那么大还没良心?没良心的可不就是你,在大城市里呆久了,翅膀硬了是吧?那可是你亲弟弟!大半夜你把人赶出去,我真是白养你那么大,简直就白眼狼!”
背景音里还有她爸伊华的吼声,“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伊年发现跟这家人是没法好好沟通的。
她真挺同情原主,性格那么软,这么多年都不知被欺压成什么样。
也不知道她去了自己那世界要怎么办,会被她手下的队员欺负吗?不对,她那性格哪里还能继续做特种兵?估计会趁着受伤退伍。
不过没有这样的家人拖累,会撒娇会哄人,想来不会过得太差。
伊年懒得再与他们说理,索性撕破脸道:“这些年我给的钱早就够还你们养我的钱,总之我赡养义务做得好好的,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你们就少来指手画脚,伊磊的事儿我也不会管,别太贪心,好自为之,要不然闹到法庭上,法院判下的赡养金恐怕连我给的十分之一都不会有,你们若是想从我这儿多拿点生活费,还不得把我哄好才行?‘金主爸爸’这词儿听过没?”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你是要造反是不是!”苗可秀骂骂咧咧,还有伊华一连串的污秽词。
伊年:“从今往后给你们的赡养费一个月2万,惹我一次扣五千。”
“你说什么!才两万!从前都是几十万得给,你个死丫头片子你真的是……”苗可秀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这个月还剩15000。”伊年冷声。
伊华夺过了苗可秀手里的电话,冲着伊年骂道:“翅膀硬了是吧?不打一顿不老实了对吧?你给我等着,我明儿就去燕市找你!你就是欠收拾!”
伊年冷笑,“行,你来,我给你打,打完了报警取证,看你今后还能不能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你、你……”伊华也被气得噎住。
“剩10000,扣完为止,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头半晌不说话。
伊年挂了电话。
说完这一通,她心情好了些,好歹能拿捏住他们不是吗?对伊华和苗可秀来说,钱可不就是他们的命门。
伊年倒没什么伤感委屈的情绪,她从前长年在军队里,出入各种危险任务,在感情上,自奶奶去世后,本身就没什么牵挂,独来独往惯了,这点事情无法在她心里泛起半点涟漪。
只是替原主觉得不值得,原主对家里头可谓百依百顺,可结果呢?听听苗可秀说的那些话,有的人,就是不值得投入感情。
打完电话后,屋内又恢复安静,就连门外都不再有任何响动,以至伊年都忘了被她赶出去的伊磊。
她卸完妆洗漱完准备回房休息时,才忽然想起来伊磊这个人,就去确认一下他到底走没走,结果从猫眼往外一看,竟然见他耷拉着腿靠墙坐躺在过道上,不吵不闹,就这么坐着。
外头太暗,也看不清他在干嘛,总不能直接睡在过道上了吧?
伊年怎么不记得她这个弟弟还有如此潇洒的一面?
她还真没法对躺在自家门口的人不管不顾,见他如此安静,像变乖巧似的,伊年就想,如果他肯听话,也不是不能让他在家里住一晚,等明早再把人送到车站,让他回老家去。
于是伊年打开门。
感应灯亮起。
伊年看清了伊磊的模样。
她动作蓦地顿住。
伊磊很瘦,瘦得皮包骨,是病态的瘦。他吃得好穿得好,日子混得又没压力,所以伊年从前就猜他是不是夜夜笙歌、性.生活上也不知收敛,才把身子弄得这么虚。
但现在看来,恐怕有更直接的原因。
此刻的他,身体瘫软,靠着墙坐躺在过道大理石砖上,但没睡着,也不像太劳累坐着休息,他神态销.魂,目光炯炯,看到伊年开门出来,就冲着她笑,“被妈骂惨了吧?你说你,干嘛非得把我赶出来,你看现在,还不是得把小爷我请回去?不过现在小爷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他说着,要爬起来,身子摇摇晃晃。
在炽白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惨白无比,再配上他那瘦骨嶙峋的脸,在暗夜里,就像一丧尸,令人毛骨悚然。
伊年低头看向被她丢出来的背包,和她丢出来时不同,此刻背包拉链半开,显然是伊磊取过东西,黑色的皮革上还撒落了些白色的粉状颗粒,很少,几乎看不见,但被已经提了心的伊年敏锐地捕捉到。
伊磊站稳身子后,又拎起包,来到门前,咧着嘴笑,“让让呗,我亲爱的姐姐。”
伊年顿了片刻,侧开身让出条路,让伊磊进来。
伊磊进门后就什么也没说,拎着包进客卧,“砰”得一声关上房门。
没过多久,里面响起躁动的音乐。
伊年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走向客卧。
伊磊这回没锁门,伊年把手一拧就打了开来,门一开,音乐声瞬间震耳欲聋。
但现在伊年已经不会去管这音乐声会不会扰她休息的问题。
她看到伊磊摆动四肢,强烈地扭动,手舞足蹈。
伊年没出声,而伊磊也像是没发现她开门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伊年盯着他看了几秒,便退出房间,关上门。
怎么说呢,就是头疼,很头疼。
伊年已经没了去休息的心思,哪怕明早还要去赶一个杂志拍摄的通告。
她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倒,手捂额头,有些苦恼。
她在思索着要怎么办。
打电话给伊华苗可秀?这两人无非就是无条件纵容,只会添乱。
把人赶走甩手不管?这她都已经看了出来,要真什么都不管,说不过去。而且,人还在她家里,她就是提供场所的人,不做点什么,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伊年坐在沙发上凝眉苦想,伊磊房间里的音乐搅得她更加心烦气躁。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弟呢?
伊年心烦,去找百度,也没百度到满意的答案,索性刷起朋友圈来,看到程维晋分享了一党报文章,顺手点了个赞。
没两分钟,程维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伊年接起,就听到他在那头说:“还没休息呢?”
伊年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对普遍的年轻人来说,其实不算太晚。
她道:“快了。”听到那头背景音里还有汽车鸣笛声,“你还在外面?”
程维晋:“嗯,刚从警局出来。”
工作还真辛苦。
“案件有新进展,跟你说一声,这事儿果然跟冯奕有些关系。”他道,接着话语又一顿,问,“你没在家吗?你那怎么这么吵?”看来听到了伊磊放的狂热的音乐。
伊年听得心不在焉,现在的她都没心思管一向让她上心的案件,听到程维晋问她,反应了下,才回神,“……哦,是我弟弟,放了音乐。”
“大晚上放这么响的音乐?你不说说他?这让你怎么休息?”
伊年的思绪跑偏。
她在想,得,现在一警察已经知道伊磊在她家里。
如果事发,她是不是就真的摘不干净?
接着,她思绪又一转,脑子里蓦地就冒出一句话来:有困难找警察。
这不一警察就撞上来了么,那要不然就算了,直接找警察吧?这么个弟弟,她又有什么好维护的呢?
于是,伊年突兀地冒出一句话来,“程警官,如果家里有人吸.毒,我找你举报能解决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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