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卿走在程抑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沉默的往校外走。
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徐远卿开口道：“你给顾卓带份早餐回去。”
走在前面的程抑勾起一个笑，声音里满是笑意，“知道了。”
徐远卿面上依旧是平静，但眼睛里也泛起了笑意。
气氛轻松了下来，程抑主动和徐远卿搭话：“不气我凶顾卓了。”
徐远卿这下真被程抑的说法逗笑了，“你是为顾卓好，我有什么好气的。”
程抑反过头就徐远卿，好像要测试他是不是真心的。
徐远卿面色坦荡，对他说：“顾卓都乖乖听你的话了，我怎么会气。”
徐远卿想到顾卓因为大哭了一场，肿成核桃的两只眼睛，突然笑了一下。
徐远卿的长相偏于精致，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眼睛又黑白分明，总给人距离感，但这一笑可谓是活色生香，程抑甚至看到了徐远卿左边的虎牙。
程抑悄悄摩擦了一下手指，居然有一颗虎牙，太可爱了。
两人在校门口随便吃了些东西，徐远卿为程抑的胃口惊讶了一下，然后两人给顾卓买了早餐回去。
顾卓羞愧的趴在桌子上，怎么也不敢抬头。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他的生活很苦，但是不掉泪的话，就可以假装其实没有那么苦。
假装自己不受伤不害怕，是他最后的稻草。
徐远卿提着早餐放到了顾卓的桌上，然后轻拍了顾卓一下，提醒他吃早餐。
顾卓嘴巴里还含着一颗酸梅，几下咬烂吞了。
酸梅是程抑给的，顾卓哭了一场后，程抑问他为什么哭，顾卓断断续续说了不少，在学校被欺负，在家里又很孤独。
顾卓哭着告状的时候，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但趴在课桌上回想起那阵，又羞耻又震惊于程抑、徐远卿的耐心。
程抑一直等他哭完，才问他要不要。
顾卓把眼泪擦干净，坚定的说要，他想变强一点。
程抑就带着顾卓开始锻炼，徐远卿也在旁边做起来一套奇怪的操。
顾卓很瘦，一米七的身高还不到一百斤。
徐远卿之前说过他弱不禁风，他也确实。程抑就带着他练了十分钟，他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顾卓两只手捂着自己肚子，不敢抬头，他害怕程抑就这样放弃他了。
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程抑带着他开始平复呼吸。
两个人就在操场漫步起来，程抑按照节奏告诉顾卓吸气呼气。
等到顾卓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程抑又带着顾卓锻炼起来。
等到早上的锻炼结束，顾卓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了，他的嗓子眼很干，肚子也不太舒服，明知道自己该吃早餐了，但一口也吃不下，想呕吐。
程抑没有说话安慰他，只是三人一起回教室的时候，路过商店给他买了一包酸梅。
程抑把酸梅递到顾卓面前，顾卓接了。
顾卓感觉到自己眼睛在发热，他赶忙把头偏到一边颤抖着声音说了谢谢。
顾卓把含在嘴巴里的酸梅核吐出来，酸酸的梅子很开胃，他发觉自己真的饿了。
顾卓把早餐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有四个包子，一杯豆浆还有一盒粥，他忍俊不禁道：“太多了，我吃不下。”
徐远卿把几个早餐袋子分开，拿出一个袋子对着顾卓道：“你能吃多少就拿多少。”
顾卓选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用袋子装了。他胃口很小，这两样已经够他吃了。
徐远卿把剩余的干净早餐装进同一个袋子，打了个结递给了程抑。
顾卓不太好意思的低声对徐远卿说：“这样不太好吧。”
顾卓对这个班很熟悉，这个班里大部分人都有钱，所以他们根本不吃别人剩下的食物，哪怕是干净的。
出乎顾卓意料的是：程抑很自然的就接了，然后三两口吃了包子和粥。
徐远卿解释道：“程抑很珍惜食物，不喜欢浪费，我们把干净的挑出来给他，他不会不高兴。”而且他很能吃。
徐远卿和程抑一起吃了早餐，他观察力强，从中也看出了些程抑的性格。
程抑每一样都吃得很干净，看到周围的人没把东西吃干净，还会不高兴的哼一声。
顾卓对于徐远卿的说法很意外，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程抑，程抑是这样子的人吗？
顾卓也很珍惜食物，因为他家里很穷，但程抑明明很有钱还珍惜食物，顾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等到上课的时候，发现同桌拿出了一本奇怪的外文书，顾卓更说不出自己什么滋味了。
顾卓悄悄地看着同桌在上面写写画画，一大堆文字里面，有一个加粗的公式，公式看上去非常复杂，是很多字母相乘相除。
顾卓非常高贵（自我开解）的想：没有XY的公式没有灵魂，同桌的公式没有灵魂。
顾卓的想法，徐远卿是不会知道了。
这本书上对于时间空间的猜想让徐远卿很感兴趣，他昨天忍不住诱惑看到了深夜，今天一有空，立刻就拿出来了。
徐远卿全神贯注的看着书，完全不在意有老师在上面上课。
站在讲台上的韩老师往徐远卿的方向看了很多眼，眼睛里怒气渐增。
根据余金班上的潜规则，坐在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位置的学生就是可以任意欺负的学生，韩老师毫不客气的把徐远卿叫了起来。
韩老师是语文老师，很不喜欢那些不把语文当回事的同学，他有一个惯用的惩罚同学的办法，让他们抄书，量极大。
韩老师也准备这样对付上课看课外书的徐远卿了。
韩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把把徐远卿的书从他手底下抽出来，“上课看什么书？”
韩老师喜欢拿着收缴的书在班上走一圈，甚至把书里面幼稚的话读出来，因为高中生躲起来看的书一般不是什么好书。
对于心思敏感的高中生来说，把他的爱好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就是公开处刑。
韩老师这一次照常打开了书，然后发现里面的文字她不懂，里面的笔记也是用同一种文字记下的，她也不懂。
韩老师没办法羞辱这个不听话的学生，于是她把书往徐远卿身上一砸。
徐远卿的书很厚，若是被砸到，肯定会把人都砸青。
徐远卿本来想和老师好好解释一下，他是新同学情况特殊之类的。
但韩老师的行为表明韩老师根本不尊重他。
尊重是相互的，韩老师不尊重他，他也不必尊重她。
徐远卿不客气的抓住了书，不等老师发火，率先说道：“作为教师，讲课没办法吸引学生，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韩老师被一个学生抢白，恼羞成怒道：“你上课不听课还有理了，没见过你这样差的学生，你现在就给我检讨。”
徐远卿冷淡道：“检讨什么，检讨你太差劲，水平太低，是我见过最差的老师。”
韩老师愤怒的扬起了手里面的书，往徐远卿身上打去。
徐远卿抓住韩老师的手，不让她动，“班上多得是没听课的人，别在这里假装自己是个好老师了。”
说完徐远卿松开手，把自己的书从韩老师手里抢过来，拿了只笔就离开了教室，完全没吧韩老师放在眼里。
程抑看着班上的闹剧，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程抑尊重老师，但他不是每一个老师都尊重，韩老师故意把徐远卿找出来欺负，这件事他看得明明白白。
在校园里，老师占据了高位，权力地位都占据了高位，并且就算德不配位，学生也无能为力。
程抑不是学生，经历过末世的他，老师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职业，职业没有属性，人才有属性。
若是认为对方是老师就相信其品德，信奉其地位，程抑也做不了末世大佬。
只是徐远卿的举动超出了程抑的预料，对他来说，他看老师是非常平等的视角，但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老师的地位总是不可撼动，老师的威严总是不那么容易被抵御。
程抑勾起笑，他真的对徐远卿越来越感兴趣了，徐远卿是个意外。
是个非常可爱的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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