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凑到程抑面前，忐忑的问：“徐远卿这样子走出去可以吗？”
程抑简短的回答：“可以。”
顾卓欲言又止，但看着程抑平静的神情，他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只好回了自己的位置。
程抑回过头一看，顾卓趴在桌子上，沮丧得不加掩饰。
程抑对顾卓为何沮丧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担心徐远卿，但他没有给人做精神导师的爱好，他根本不耐烦去安抚顾卓那些小情绪，想的再多不如动手。
一整天徐远卿都没有回来，于是顾卓也哭丧着脸一整天。
看到林烁下午也没有来上课后，顾卓的沮丧好像又混杂进了一些迷茫与自卑。
顾卓虽然心事多，但表情却很好懂，程抑对于他那些小情绪反而没那么烦了。
在程抑的背后，被他教训过的刘剑励、任达成、王华三人盯着程抑的背影，眼神非常怨恨的说：“必须要给他一点教训。”
程抑五感敏锐，刘剑励三人的视线又没有收敛，三人一盯着他，他就知道了。
程抑几乎是好笑的想：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笨的对手，他原本的对手哪一个不是对他恨得牙痒痒，表面上还是和他称兄道弟。
所以说都是一群小孩子，算计人都这么明显、这么直接。
程抑决定让他们的算计成功，他故意对着顾卓道：“我今天还送你回家，走观丛街那条小道。”
顾卓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眼神空茫茫的，显然神思不属。
程抑也不在意，毕竟《鱼不喜》里面的顾卓，除了见到林烁以外，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放学后，顾卓把书包背好，走到一直在等他的程抑旁边，想了想，还是建议道：“虽然你不需要考大学，但我们是学生，还是应该好好学习。”
顾卓是好心，程抑并不生气，笃定道：“我心里清楚，读书对你很重要，对我只是点缀。”
顾卓瘪瘪嘴，低着头没说话了。
程抑不喜欢自己手下的人整天低着头，他习惯性的道：“抬头挺胸。”
这种带着命令的语气，顾卓来不及思考，就反射性的做了。
程抑看着顾卓这样干脆的动作，突然想到了自己在末世里面的战友们。
那些小孩子一点一滴在他的手底下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战士，成为其他人的依靠，一个比一个坚强。
他们一开始也不比顾卓大多少，懂事多少，神色天真，眼泪还经常说掉就掉，让当时的程抑烦躁了很久，几乎是扯着嗓子叫他们不准哭了。
但他们迅速坚强了起来，到了最后的时候，明知道是赴死也还有心情调侃程抑。说他是个小娘子，说再见还红眼睛。
程抑想起了战友们稚嫩的样子，心里一软，对于顾卓宽容了几分，还是个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孩子。
程抑用温和了不少的语气说：“小孩子不能总是垂头丧气。”
程抑态度软化，顾卓自然听得出来，他稍稍抬头看程抑，发现了程抑眼神里藏着的怀念，他是在移情吗？
顾卓本是个无事也要想三分的人，如今得到了证据，想得便更多了。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然后拐进了观丛街的小巷子里。
巷子路很窄，最多四人并行，两边的屋子是几十年前修建的老屋子，不讲究什么布局，在下午的时候，老屋子拖长的影子把巷子的路遮得严实。
顾卓下午回家不喜欢走这条路，宁愿绕远走大道，他一个人回家，对于这种阴森的小巷子总是害怕。
但与程抑一起走，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走到巷子深处，一直在等着二人的任达成三人正靠着墙壁吸烟。
顾卓低下头只顾着往前走，假装没看到直行离开。
程抑冷笑一声，把烟从任达成的嘴巴里抽出来，摁灭在任达成的眼睛旁的墙壁上。
他动作太迅速太自然了，四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卓两只手紧张的握在一起，无措又茫然，像个哑巴一样站在路中间。
任达成操了一声，举起拳头要打程抑。
程抑退后一步，站到顾卓身边，漫不经心的说：“打个赌吧。”
刘剑励站到程抑身前，故意把烟对着程抑脸上喷，“什么赌？”
程抑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本该生气的，但这样动作放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身上，他只觉得好笑和无奈。
末世大佬和不懂事、中二期的小屁孩生气，被他那些战友看到了，不笑死才怪。
经历了末世以后，程抑身上那些不沉稳、幼稚、躁动的部分，都被死亡、苦痛、伤疤磨去了。
程抑把烟从刘剑励嘴巴里抽出来，动作太快，刘剑励都没能避开。他的嘴还微微张着，显出一种青春的茫然。
程抑道：“你们三个一起上，我一分钟解决了你们，你们就乖乖的让他打一顿。”程抑指了指顾卓。
刘剑励哈哈大笑，“你！一分钟！程抑，你吃错药了！”
程抑懒得在和小屁孩废话，使用巧劲推开刘剑励。
没想到刘剑励色厉内荏，程抑这一下，让他一下子推开了三步远，还是任达成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刘剑励倍感羞耻，他一站直就推开任达成，恶狠狠地说：“妈的，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两个都要从我的□□钻过去。”
顾卓脸吓白了，但还是和哑巴一样不说话，只盼着逃避能够解决问题。
程抑皱起眉，这三个小孩子怎么回事，不仅学会了伤害人□□的一套，居然还学了伤害人精神的一套。
程抑可以容忍打架，因为他并不把□□的痛苦放在心里，但他不能容忍毁灭人精神。
在末日里，如果不是精神永远不屈，永远怀抱希望，那他早就不存在了。
他们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绝望，不沉浸在痛苦里，朋友、亲人、父母一个个消失，家乡不复存在，忍受极寒，忍受酷暑，他决不允许有人打击他的士气。
程抑想起了末世里那些邪教，潜入他的地盘，然后摧毁他民众的希望。
程抑的气势冷了下来，他用不带温度的眼神看着刘剑励，“现在开始计时。3，2,1，开始。”
程抑语音刚落，一个飞踢踢在刘剑励的小腹上，然后借力又踢了他的胸口一脚。
刘剑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程抑一脚踹飞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站稳，想攻击程抑，才发现程抑动作飞快的他的两个助手任达成、王华的右手关节卸了，如今两个人正抱着自己的右手哭。
刘剑励恐惧的看着程抑，转身就想跑。
程抑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他冷着脸，眼睛冰冷的凝视着刘剑励，气势凶猛。
程抑一手就夹住了刘剑励的脖子，手臂上的肌肉块块拱起。
刘剑励恐慌的用手去扯程抑的手臂，指甲划破了程抑的皮肤。
程抑没有动，只是慢慢收紧了手臂，刘剑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刘剑励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他使劲的想求救，却只能发出嘎嘎的声音，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想要他们把程抑拉开。
他的眼睛满是血丝，脸涨的通红，狰狞又恐怖。
但最恐怖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背后，动手的程抑，他脸上什么表情没有，平静又自然，好像他手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任他摆弄的玩具。
任达成、王华二人想逃，但看见这样的程抑，他们两条腿发软。
程抑是个杀手，他会杀死我们，两个人空白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相比其他人的恐惧，程抑却很冷静，他在心里读秒，到点以后，靠着刘剑励的耳朵说：“一分钟结束。”
程抑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刘剑励软塌塌的跪坐在地上，拼命咳嗽。
程抑身上的杀气一收，他冷漠的看着刘剑励，不带任何愧疚的想：出手重了。
程抑转向顾卓，命令道：“去打他们一顿。”
顾卓害怕的看着程抑，没有动。这样的程抑让他恐惧，程抑刚刚的模样比他见过的最坏的坏人还要可怕。
程抑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干脆的恐吓道：“你不打他们，后果你知道的。”
顾卓颤巍巍的去打刘剑励，他害怕恐惧又不知所措。
他的手臂使不上力，软软的打在刘剑励身上。
如果刘剑励不是被程抑教训了一顿，顾卓这样的打法早就把刘剑励掀翻在地了。
程抑低声嘲道：“打快点，力气大点。”
顾卓正处于茫然的情况，程抑说要他快点，他就快点，程抑让他力气大点，他就力气大点。
他把手臂高高扬起，重重一拳的打在刘剑励的背上。
刘剑励仍在咳嗽，没有痛呼也不敢反抗。
顾卓把右手打酸了了，程抑才让他停下。
顾卓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拳头，打人的感觉很奇怪。
你先是碰到软软的肉，然后感知到坚硬的骨头，最后你感觉自己的骨节开始发痛。
程抑意味不明的闷笑一声，力气真小，打了一阵还不如他踢一脚的作用大。
打完刘剑励以后，顾卓走到任达成身边，机械的开始打任达成，他的右手越来越痛，但他的心急速的跳动了起来。
打人这么简单吗？只要握紧拳头，就可以了。
他们打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手底下只是一滩肉，一滩不会反抗，但会呼叫的鱼肉。
都不用费力，一个眼神就会让鱼肉恐惧。
顾卓站直身子，没有再用自己的拳头，还是改用了右脚，他狠狠的踢在任达成的身上，一边踢一边叫，一开始声音很小，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撕吼。
声音太大，小巷子里不少人探出头来看他们。
顾卓对着他们一个一个吼回去，他哭着打人的模样过于狰狞，那些人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条巷子里是不良少年们最爱聚集的地方，打架的事情常有，他们早就懒得管了。
只要打不到他们门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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