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艰难。”顾卓回到家后，开门对着空荡破旧的房子没有力气般的低语道。
说完后，他把钥匙放回口袋里，沉默的关上了门。
顾卓觉得很累，这种累和他以前的累不一样，以前的累是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如今的累是生活没有希望的累。
他好不容易才看到生活里的一点点曙光，有人愿意带着他努力，但是新学期的开学又被剥夺了。
初三那年，在知道能够学费全免进入景云高中后，他没有犹豫，立刻签下了那份协议。
然后在高一开学，满怀快乐的来上学，但他迎来的却是必须忍受的痛苦。
顾卓自嘲道：既然他能够熬过那样的生活，那一定也能熬过现在的生活，如今不过是历史重演。
顾卓苦笑着安慰了自己一顿，然后随便给自己泡了一碗清水面，几口就咽下去。
解决掉晚餐后，顾卓清空餐桌，垫了张报纸，拿着小灯，开始做作业。
开学并没有什么作业，于是顾卓翻起了新发下的课本。
原本他总是能够轻易沉入学习中，但今天怎么也做不到。
顾卓嘲笑自己，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抵抗余金的所有攻击了，但其实不行。
顾卓回想今日余金所说的话，其他人一定会以为余金说了很严重的话，但余金并没有，余金只是鄙夷的嘲笑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如同气球一样，嘭的一声裂开了。
余金总是能够戳中他那最脆弱的一点，他恨自己这个习性，但总是拿他没有办法。
顾卓沮丧的趴在桌子上，他不比徐远卿聪明，得花费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保持住自己在学校的成绩，如果不能立刻收好情绪继续学习，一定会失去奖学金的。
顾卓怨恨情绪不受控制的自己，如果他坚强点，或者就不是如今的样子了。
“顾卓，下来。”一道出现在顾卓而变得命令声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顾卓听出了那是程抑的声音，这样带着指示性的话奇异的抚平了顾卓的不安，他顺从的离开了家，飞快的跑下了楼。
到了楼下，顾卓才看见跟着程抑的其他两人，林烁和徐远卿。
顾卓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他很不好意思面对徐远卿。
顾卓觉得在徐远卿面前袒露自己的虚弱和畏缩，像是玷污了徐远卿的纯粹，这样软弱的情绪不该出现在徐远卿面前。
顾卓不敢看林烁，林烁是他喜欢的人，让喜欢的人看到窘迫的一面，总是让青涩的少年，不知如何反应。
顾卓小脸通红，眼神又四处飘荡，怎么也不敢看这三人。
程抑冷硬的命令他，“过来，”顾卓老实的走过去，程抑问：“今天为什么不来上课？”
顾卓面对程抑最为正常，程抑成熟且可靠。
顾卓相信：程抑见过像他一样的人，他能明白理解这种感受，所以他可以暴露弱点。
顾卓磨磨蹭蹭的站到程抑眼前，声音很小，很委屈的说：“余老师不让我去了，我去也是浪费你们时间。”
程抑冷着脸看他，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说了非常调侃的话：“这句话是该你说的吗？真的去了浪费我们时间的是林烁。”
徐远卿一下子笑了，在办公室，林烁、顾卓的表现是截然不同。
就如同程抑所说：如果林烁都不觉得自己浪费了其他人的心力，那顾卓这样觉得实在是没有道理。
这个笑话也就只有徐远卿和程抑可以欣赏了，两个人都是非常珍惜时间，并且认为自己必须花费每一分时间往自己目标前行的人。
所以林烁的行为，让两人并不欣赏他。
顾卓、林烁欣赏不来这个笑话，林烁作为当事人，只觉得羞耻，难以言喻的羞耻。而顾卓暗恋林烁，心上人被批评，他虽然没法理直气壮的反驳，但听到了也替林烁委屈。
顾卓低下头，安静的不再说话。
程抑一个笑话让气氛没有那么严肃了，大家都稍稍的松了口气。
徐远卿开口道：“余金说的你都不要听，我会解决的。”
顾卓依旧低着头，没有对徐远卿的承诺做回答。
程抑不赞成的皱眉，但并没有在顾卓面前和徐远卿争吵。他劝道：“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继续过来补习。”
顾卓犹豫的想拒绝，但在程抑压迫性的目光下，他继续保持了沉默。
林烁一直处于一种状况外的懵懂，为什么顾卓不去听课，会涉及到余金啊，而且为什么他突然就被攻击了，他哪有浪费别人的时间。
在林烁看来，余金一直是个好老师，他温和尔雅，对待他想春风般温暖，万事可商量，而且每次有什么好事情，都会记得关照他。
余金是林烁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老师了，不多事还关照他。
林烁忍不住插嘴道：“余老师怎么了，他今天不就提了一嘴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获得励志助学金的吗？”
顾卓苦笑了一声，他之前被欺负，就是余金常常提到他，并且暗示他没有身份，可以任意被欺负，还会拿他的贫穷开玩笑。
顾卓被余金以填励志奖学金的名义叫进了办公室，然后余金带着威胁的让他退出徐远卿的补习班，不然他就会让顾卓知道厉害。
顾卓记不清余金到底说了些什么话，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立刻就被定住了，然后泪水涌出。
林烁的问题，顾卓没有办法回答。
林烁的阶级让他永远接触不到顾卓所触碰的黑暗。
顾卓的黑暗是无处不在的鄙夷、俯视和压迫，无形又伤人，就像跗骨之蛆。
而林烁的黑暗则是在暗潮涌动，表面依旧繁花似锦。
徐远卿认为事情已经有了解决路径，就直接与三人说道：“我先走了，顾卓，明天记得来补习。”
顾卓眼睛含泪的点头，看上去非常感动。
徐远卿一走，程抑也无意多留，他直接和两人告了别，跟着徐远卿离开了。
等甩掉顾卓、林烁后，程抑认真的和徐远卿说：“你不应该把这件事情都认下来，首先这件事情，应该顾卓自己做出反抗。”
徐远卿否定到：“顾卓是我的学生，他的事情我一定会负责，他只要做好他分内的好好学习就行。”
程抑耐心的劝道：“但是顾卓他必须自己自强，你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
徐远卿理直气壮的说：“只要他跟着我，我就可以护着他一辈子。”
程抑不会对徐远卿的纯粹发火，他只是笑着调侃徐远卿：“他和林烁谈恋爱，你怎么护着？”
徐远卿回答道：“那是他的感情生活，我不会插手。”
徐远卿习惯了研究院的作风，他全部负责手底下人的研究情况，但不会认为他有资格插手他们的其他生活。
如今换算到顾卓身上，那就是他全部负责顾卓的学习，其他人不得干扰。
程抑依旧很耐心，“可是你的任务不就是让顾卓、林烁在一起，你不要顾此失彼。”
徐远卿愣住了，他惊讶到声音变大的问：“你怎么知道？”
程抑无奈的回答：“你在这些事情上，太容易被看穿了。”
徐远卿不说话了，他确实不太会处理人的感情，他自己的感情总是如同档案一般归类清楚，从不会产生混乱。
程抑眼神温柔的说：“我会帮你的，让我帮你吧。”
徐远卿沉默了一阵，然后放弃抵抗一般的说：“如果你觉得顾卓需要自强，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徐远卿愿意相信程抑不会害他，程抑会帮他。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信任程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