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柳杏圆的眼里遮也遮不住那份诧异。
廊下风景不错,不远处搭建这一座小亭子,两边各种花草,屋檐下不知道是谁还挂着一风铃,秋风凉爽,吹过会有清脆声音飘来。
“你……你想多了。”
池柳的声音合着风铃的声音传来,留下这句话后,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身影往屋内钻。
客厅里人多,见她披着魏绪的西服回来,又是一阵打量。
魏鑫再也不当出头的乌龟,尽管有很多话他抓心挠肝的想知道。
张晶切好了水果,端着递给池柳,瞥见她微红的耳垂,似是不经意说:“秋天天凉,阿绪倒是体贴。”
“要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魏父感叹,见魏绪推门进来,高大的身影只穿着单薄衬衣,棱角分明的侧脸乍看起来有几分像他的母亲。
魏父发愣片刻,张晶已经同池柳说到了结婚的日期。
“时间紧,魏绪的意思是直接结婚。”
按照规矩,都会先订婚。
池柳抬头看魏绪,见他正和魏度说话,侧着一张脸,下颌线凌厉像刀锋,喉结微凸,指尖随意在膝盖上敲击。
似乎是感觉到池柳的视线,他把视线移过来,逆着光,池柳没看到那双丹凤眼里有什么。
就是看见了,她也常常猜不到里面透着什么意思。
小时候魏绪性格乖张,常常打架,里面多是带着血性的不羁,越往后,那眸子越像深潭一般黑。
她突然想到昨天,魏绪的说辞。
他现在需要池家,需要马上联姻。
池柳回过神来,瞥着张晶那素色棉麻裙子,微微笑了笑:“不用了,就直接结婚就好。”
一席话彻底掀起暗涌下的平静。
魏静然很不开心,魏鑫似乎是没有想到,一脸错愕,魏滕嘴角勾着玩味的笑,带着浓浓的兴趣。
就连魏伯父,都有一瞬间的惊诧。
魏度张了张嘴,同魏绪说了什么。
她只见,魏绪的唇角略微往上提了提,声音都染上笑意,“柳柳”两个字在他唇畔呢喃,一室旖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多么情深似海。
就连池柳,在一瞬间也差点被魏绪的表现被骗了。
张晶很会把握分寸,这话题找不到突破口,她就决不再提起。
百般无聊呆到下午,魏绪起身,客气和他们道别。
池柳总算松了口气,露出了名媛标准的笑容,和张晶表演着婆媳情深。
“一定要经常过来。”
“一定。”
魏静然这边也不放过她,拉着她表示将来有秀展聚会,一定要和她一起去,就差当场义结金兰。
上了车,池柳终于绷不住,歪着头懒散靠在椅背上。
她今天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蚂蚁腰大长腿,刚展现的没有一个地方漏掉,就是太嘞了。
“很累?”
魏绪衣冠楚楚,除了领结被散开,丝毫不见任何改变。
池柳连话都懒的说出来,把头扭向窗户一侧,舒了一口气。
哪里有刚刚做戏的温柔。
这样显然是生气了,她在国外呆的时间久了,都差点忘了圈里的你来我往,笑里藏刀。
魏绪让司机把暖风开大一点,伸出皙白修长的手,握上了池柳脚踝。
两种白对比强烈,池柳的脚踝纤细骨感分明,刚刚在外面客套,上面都是一层冰凉。
魏绪的手摸上,池柳才觉得温热起来。
“给你脱鞋。”
八厘米左右的高跟鞋,白色尖细的钻石闪耀,被男人握在手里,随即放在地上。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呆若木鸡的池柳,似是解释一般:“以后也回不来几次。”
池柳嗯了一声,从脚踝到耳朵尖,都蔓延出粉红的颜色。
她闭了眼,捂住想要跃出来的心跳。
魏绪没有再开口,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司机从后视镜往后看,恰好瞥见魏绪正温柔低头,给池柳盖上了西服。
他连忙收回视线,看着车外正洋洋洒洒随风落下的秋叶,觉得这个秋天冷的不正常。
车子开的稳,魏绪又示意司机放慢了车速,池柳还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甚至还做起了梦,一开始是黑漆漆一团,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处。
后来才看清是她刚上大学那年,和池杉一起去逛街,买了一双细长高跟鞋。
她特地换了漂亮的裙子,踩着那双鞋去找魏绪。
想让他夸好看,潜意识也想让他知道,她已经长大了。
偏偏那天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池柳气的蹲在地上,拽着魏绪的衣摆不放。
少年魏绪睁着他那双丹凤眼,斜睨了她一眼,冷冷地看着她无理取闹。
池柳就听到自己委屈的哭腔传来,呜呜咽咽说着:“你都不知道,穿高跟鞋可累了,我都陪你走了一天了,新裙子也不漂亮了,你怎么就不能答应我。”
她哭完不解气,还把两只鞋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谁爱穿谁穿。”
脱下鞋子才发现,后脚跟已经被磨了一层。
不管多贵的鞋,不合脚就是不合脚。
再接着,她就变了模样,周围漆黑黑的一片,只有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静谧的橘黄色灯光。
她看不清魏绪在哪里,却知道他就在周围。
果然,他冷调调的声音传来,直击她的内心。
池柳一下子惊醒了。
四目相对,她这才发现魏绪正弯腰要抱她,手已经搭上了她的后背。
男人高挺的鼻梁和她距离近到不足十厘米,他长长的睫毛清晰到都能数出来有多少根,池柳视线再往下就瞥见他微凸起的喉结,和皙白的锁骨。
池柳吞了一下口水。
魏绪也没想到池柳这么快就醒了,眸子闪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池柳已经一把把他给推远了。
梦的后遗症太大了,那股酸酸涩涩的情绪还在她的胸口蔓延。
魏绪已经直起身,从容不迫地擦了擦手,门锁的声音响起,一双大长腿就迈了出去。
池柳:……这就走了?
不说点什么吗?
还是……这就是生气了?
池柳撇撇嘴,裹紧了衣服也开门出去。
魏林文和冯珍香见两个人相偕回来,笑意更真诚,只留魏绪吃晚饭。
池柳不想和他多待,好在魏绪推脱公司有事,婉拒了。
走之前,只淡淡瞥了池柳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池柳当没看见,从容不迫坐在沙发上喝茶。
他一走,池林文就迫不及待地来问:“怎么样?”
“还好。”
池柳回答的简单,并不想多说,“爸,我二姐还没有联系上吗?。”
她回眸看向池林文,“她知道我要联姻的事吧?”
池林文有一瞬间的尴尬,“没联系上,我继续试试。”
池柳似乎是笑了一下,称自己累了,往楼上走去。
赵惠仪还是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像是要融入这漫天的夜色,池柳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毛病,喜欢站在这里偷看。
姐妹两个人默默互相注视了一下,谁也没有开口。
回到房间,池柳动作急切却优雅地摘掉了各种首饰。
越是好看的东西,用起来越不舒服,像是高跟鞋,像那个戴久了就会发疼的耳坠。
池柳放了水,全身涂满泡泡,闭上眼睛。
手机里放的是西部摇滚音乐,老旧的调子每一个都振聋发聩,池柳却听的津津有味。
在国外的很长时间,她嫌住的地方太安静,在一次偶然的尝试之后,她发现放摇滚真的不错,能让人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俗称打了鸡血一样。
刚刚还有些疲累低迷的池柳,此时已经摇头晃脑跟着节拍律动起来。
呦嘿。
手机此时响了起来,池柳停下动作,有些扫兴,拿起手机接起来,准备先发制人,控诉天圆打断了她的个人音乐会时间。
显然天圆比她还要着急,噼里啪啦说话的声音像是放鞭炮一样,中间都不带喘气:“你和魏绪订婚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们那些热情洋溢的高中大学同学,此时都非常热切的表达了想要给你办一场接风洗尘宴会的打算。”
池柳很想告诉她,热情洋溢不是这么用的,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和一个连五柳先生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扯什么成语怎么用,她能知道这个词已经该大肆庆祝。
“所以呢?”
池柳开了外放,放弃了继续泡澡,开始精油按摩。
“所以?呵,我的大小姐,你别给我装傻。你走的那年的确还是燕平第一名媛,多少人见了得捧着夸着,可这几年权利更迭,连我这种人都知道上面变了天,池家已经大不如从前。和这些 new money 相比,咱们两家也只能算是旧时梁家。”
池柳觉得她刚才评价天圆的那句语文不好似乎不对,应该说实在太好了。
“所以是有人想看我这个old money 的笑话?”
“对,就是这个意思。”
天圆也不和她绕弯子,“人还是之前和咱们吹彩虹屁扯头花的那批,你想见可以见见,不想见直接推了也没问题。”
“没事,我正好晚上无聊。”
“好的格格,那我就告诉他们咱就这去,用不用透漏一下你已经是魏家太太这件事,让这些new money 惊讶一下?”
“不用。”池柳下意识拒绝,并不想说出来。
“好的,待会儿见。”
池柳挂了电话,继续涂抹起来。
几年没回来,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就能体会到圈里太太少奶奶们的舌头功夫,让她也体会一下人情冷暖。
正这么想着,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天天圆,魏绪的名字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数字1。
魏绪:【晚上做什么?】
池柳:【有事?】
魏绪:【晚上有聚会,都是你认识的,来吗?】
池柳轻轻蹙眉,下午走的时候魏绪明明还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好像她推开他是多么十恶不赦一样。
她想了想,回了个:【要和几个朋友开茶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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