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就在芝笙楼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包厢中,一推门进去,比较敏锐的人就能感觉到这里好像比其它的包厢稍小了一些。
再将南面墙上的一副山水画移开,再挪动旁边的一个花瓶,脚踏靠墙的第三块铺地的木板,只见眼前的这堵墙就缓缓打开了。
用蜡烛照明,便能看到里面有一个长长的石制台阶,顺着台阶向下,到底后再向西拐,走了大约一百米左右,便走到了头,正上方是用杂草盖好的木板,正位于后院的马棚中。
这处马棚本是用来暂时寄放来往客人们的马匹的,但这十来年间,不仅往来的商人少了,而且买得起马的人更少,这芝笙楼又不是京城中那些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自然而然就荒废了这处马棚。
所以男主才能带着快百十号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二楼,而不惊扰那些在酒楼正门处守卫的侍卫们。
路余猜测,这些身上带着血腥气、勇猛极了的人,恐怕非一般的侍卫、护院可比,应该就是丞相暗地里养的私兵了吧?
当然,男主这次能顺利偷袭到小皇帝,靠的肯定不仅仅是这一处隐蔽的密道。
路余猜测,今日跟着自己出门的那些侍卫们中,肯定有丞相、男主的卧底,也正是有他们告密传信,男主才能提前准备这么多人随他一同伏击。
至于为什么是在芝笙楼中,而不是在别处?路余一点也没怀疑古道热心的周兄,而是觉得这仅仅是个巧合。
自己正巧来了一家丞相的秘密据点,而一直暗地里跟随、想要伏击自己的男主,也正巧知道这里有一个密道,阴差阳错之下,才导致了今日事情的发生。
至于这些侍卫中谁、或者谁们是丞相的卧底,路余也并不打算自己来找,他直接叫来王平,“你去找禁卫军统领,让他把宫里的侍卫全部换成禁卫军。”
王平立刻应了,“是”,然后便一刻不停地匆匆离开去办了。
宫里的侍卫们当初也是从禁卫军中选出来的,但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路余已经不敢保证他们的忠诚了。与其花时间去寻到底谁是卧底,不如直接全换了省事。
这次男主突然违背剧情、莫名其妙地选择袭击自己,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有一就能有二,路余觉得恐怕这剧情也不是万能不变的,还是早早提前做好准备,保护好自己在大结局之前的安全才好。
“来人,将这间酒楼查封了”,虽然还不打算和丞相彻底翻脸,但查封他一处据点,也算是一个警告了,“还有,你去丞相府上一回,告诉他,他有个亲戚冒犯了我,暂时被关入了狱中,问他要不要花钱赎罪?至于花多少钱嘛~”
路余用扇子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手心,高深莫测地笑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丞相就只有男主这一个儿子,不信他不来救。
自觉将要坑丞相一大笔钱的路余,高高兴兴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周定南。
他自觉刚刚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隐瞒,这位聪明的周兄一定也猜出了许多。他内心忐忑,但面上却笑得一脸灿烂,“周兄,我的身份你现在大概知晓了吧?那……要不要做我身边的侍卫统领?带着面具、隐瞒身份、又酷又帅的那种?”
周定南刚刚却正在沉思,他自从接到那位名义上的生父的信件,猜测京城恐怕将要大乱、甚至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便已经决定亲自来京城看看现在的局势,选出适合龙骧军全军投注的未来江山之主。
他先是伪装偶遇、接近了小皇帝;又派副将给丞相之子、有可能是未来皇帝的魏君莫传信,约定未时见面。
他想要做的也不过是错开时间、亲自来接触这两位未来最有可能的赢家,看看自己到底应不应该遵从外祖父的遗愿,在大齐的皇室这一方下注。
毕竟,自己代表的是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那三十万一直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若是仅仅为了外祖父的忠心、自己的孝顺,就随随便便地对待他们的性命,周定南是绝对做不到的!
今日,虽然这位丞相之子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提前到了,而且还能派人悄悄潜入二楼、避开自己手下的耳目、找到了暗道出口处的机关,让他的大队人马能够提前顺利出来。
因而提前扰乱了自己和小皇帝的谈话,后来也没能按计划再和他面谈、了解这位丞相之子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但既然自己已经对小皇帝有了六分的满意,下定了决心,那么再与他谈不谈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令周定南唯一遗憾的就是,因为副将的办事不利而导致自己手下的一处隐藏据点被彻底端了、还损失了数位手下,唉,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捞出来才好。
在心里蠢蠢欲动、想要再罚副将跑一千圈的周定南,听到路余的问话,立刻便收起了自己心中残余的淡淡忧伤,拱手道,“固所愿尔。”
戴着面具、隐藏身份?这也正是周定南想要的。
虽然自己幼时便去了北疆,又随了外祖的姓氏,二十年不见,恐怕自己那生身父亲就算是亲眼见到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但事有万一。
刚刚和小皇帝已经商量好了,自己那三十万大军将作为一只奇兵,等一年后配合小皇帝彻底清算丞相一党。那么现在,自然要掩盖好一切信息、绝对不能提前露馅,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周兄这戏称就不要再提了。”
路余立刻扶起他,眼神真挚,“周兄救了我的性命,身份又算什么呢,你永远都是我的周兄!再说,我还想着请你教我习武呢。”
周定南被他看得眼神一闪,薄唇微抿,这个小皇帝……到底是在装模做样、礼贤下士,还是真的真心实意……
“……遵命。”
路余挑眉一笑,“遵命?周兄,我可是你的路弟啊!”
周定南:……
“路弟。”
路余这才真心实意地大笑起来,“周兄!”
丞相府。
“什么!你再说一次!”丞相怒发冲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吼道。
跪在地上的管家战战兢兢、语气颤抖地再一次重复,“皇上刚刚派侍卫来府上通知,说、说您的一位亲戚冒犯了他,被投入了禁卫军的大牢中。这、这位亲戚,就是、就是少爷啊!”
“混账!”丞相怒极,一挥手,将自己手边的茶具一掀,价值千金的澜山窑青瓷就这样碎成了数片,“他怎么敢!怎么敢!”
冷静、冷静!山中的私军还未完全练成,朝中还有几个老顽固没有被拉拢过来,那掌管三十万大军的龙骧将军也还没有回信……兵马稍欠缺,大义还未全,现在起兵,恐大业不成……忍耐、忍耐!
丞相站起来,粗声喘着气,绕着书房,大步走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制住了一些怒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聪慧,怎会突然与那昏君对上!说!”
老管家匍匐在地上,斗大的汗珠不停地落下,将面前的一小块缀着金丝的地毯彻底濡湿了,“老奴已拷问过少爷的贴身侍从。据说,今日清晨,少爷的床头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未时三刻芝笙楼,后院马棚暗道。”
“少爷知道送来字条的人手段不凡,于是派人去打听这芝笙楼到底是谁家的?近来京城中突然来了何人?或是哪家突然有变故?”
“最终一无所获,但、但少爷却得到了小皇帝今日要微服出宫的消息!”
“老爷!少爷本就因为林小姐被那皇帝掳到宫中而愤恨不已,再加上前几日的大抄家,弄得老爷……老爷您颜面大失,少爷一直都想为您报仇啊!所以,少爷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就从山中调了、调了……”
“调了什么?啊?!”丞相双手握拳,气息不稳。
管家一闭眼,“调了八十兵丁,围堵那小皇帝去了!”
“砰!”丞相狠狠地用拳头凿着檀木桌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令自己骄傲的独子能做出来的事!
“愚蠢啊!”这不是活生生把自己私下养兵的把柄往那昏君手里塞嘛!他双手颤抖,难道、难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要、就要这样没了吗?
不!不!他双目迸射出精光,绝不!
起兵!立刻起兵!什么大义、什么面子,老子都不要了!哪怕天下人共击之,自己也不怕了!若是莫儿没了,自己就算是当了皇帝,又有什么用!
他猛地起身,眼看就要说出藏在自己心中几十年、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管家猛地一扑,死死抱住了丞相的腿,“老爷!老爷!还有救、少爷还有救!那侍卫说了,小皇帝让您用银子去赎少爷啊!”
丞相蓦然惊了,不敢置信地问:“用……银子……去赎?”
管家拼命点头,“果真!”
丞相顿时由怒转喜,大笑起来,“哈哈哈!大齐气数已尽啊!先帝,你那般待我,可曾想过今日!可曾想过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昏聩!如此好的机会,竟还只想着银子,哈哈哈!去,你亲自带着银票去把我儿迎回来。”
“我要为我儿接风洗尘!”
“亏我前几日还被那昏君惊了一跳,担心他扮猪吃老虎,哈哈,多亏了我儿今日的兵行险着,才试探出了这昏君的外强中干、愚不可及!”
他高兴地抚摸着胡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黄袍加身、万丈光芒的那天。
另一边,带着周定南回到皇宫里的路余,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先等来的不是丞相的赎身银子,而是一脸梨花带雨、跪地求情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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