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船也有三斤铁,大齐虽将要走向末路,但它毕竟不是因为残暴的统治,而被各地层出不穷的起义军推翻的。
它是像路余原来所在星球上的某段历史中,晋取代魏一样,依旧是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与接替,与光大的百姓无关。
所以,这一场将要到来的改朝换代,对整个国家、整片土地带来的伤害还到不了满目苍夷、山河破碎的程度。
路余也因此不至于像某些末代皇帝一样穿着破龙袍、国库穷得响叮当,还尚且能享受一次正儿八经的皇帝出巡待遇,虽然稍稍打了一点点折扣。
最前面是飒飒作响的数面旌旗和百位骑马的禁卫军,他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马蹄声哒哒作响,负责为圣驾开道。
之后便是由六百七十余人组成的乐队,他们使着各种鼓、笛、箫、笳、金钲等乐器,演奏着庄严的古乐。
随后便是由数百名宫人扛着漫天的幡、幢、旌旗,其中的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种旌旗,最是高大显眼。
然后便是由皇宫侍卫、以及禁卫军中的精锐重重护卫的圣驾了。
路余便坐在这几乎能当作是一个小型房间的、正由六匹纯色白马拉着的、看起来金碧辉煌、死贵死贵的圣驾上。
王平坐在车辕上,与其他几位侍卫一起,亲自为他驾车。
外面除了古乐奏响、马蹄滴滴、铠甲摩擦、旌旗呼呼的声音外,几乎再没有其他的响声。
京城里的百姓们早就远远地避开、或者是被赶走了,完全没有电视上演的那种,站在两旁兴奋呼喊的场面。
其实,路余见此是有点安心的,若是这道路两旁真的允许人们站着,他恐怕就真的不敢伸出头去瞧了。
万一有人实在是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一不小心就让自己手上的臭鸡蛋脱离了方向,朝他的脑袋飞过来了呢?那多尴尬啊。
现在就好了,路余能时不时悄悄掀开窗户上的一点点帘子,看一眼正在他的车架旁骑着马护卫的周定南。
他身穿白色铠甲、脸上戴着黄金面具,将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但就这样了,也一点都掩盖不了半点风华。
引人注目、鹤立鸡群!
看一眼、缩回来、叹口气,心里痒痒的,再探出头看一眼、再缩回来……
总之,就是,后悔。
路余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怀疑是不是十几天前下雨的时候,里面不小心进了水。
话说,那天,周定南的甜言蜜语之后,路余心如鼓擂,鬼使神差地就点头同意了。等反应过来,想要反悔,却也在周定南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怂了。
想着想着,路余又一次偷偷撩起身旁的帘子,探出一只眼睛去,却正巧和周定南的回眸相对,电光火石之间,路余刷得放下了帘子,正经危坐。
算了算了,人各有志,南哥又是个无比执拗的人,他一旦决定了,谁都无法改变。
虽是万分遗憾,也有点后悔当初将他拉入这泥沼中,但此刻,路余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南哥这是绝对绝对真心把我当朋友!嘿嘿~
3278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独角戏,说:【宿主,你笑得太荡漾啦~】
路余闻言,也不憋着了,直接露出来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啊~被喜欢、被偏爱的感觉可真好啊!嘿嘿~”
他坐在宽大的座位上,往后挪了挪屁股,两只腿悬空,一甩一甩的,“3278,将来啊,我是说等我积分攒够了的时候,我还能再回到这个世界吗?以其他的身份也可以。是再回到现在这个时空,这个有南哥的时空,而不是轮回重启后的其它时空。你懂我的意思吗?”
3278:【我懂,宿主你就是想和南哥再续前缘嘛~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绝对绝对没有这个业务的!】
路余瞬间收敛了笑容,闷闷地说:“哦。”
垂头丧气,十分可怜。
3278若是有脸,它现在一定是一张冷漠脸,【宿主,你不要装可怜啦!没有用的!】
【我之前的宿主经历了十几个世界,也曾有过无数舍不得的朋友、亲人、爱人,但最后呢?咔嚓!都得一刀两断!】
【据研究分析,尽管我们系统十全十美、可甜可咸,是世界第一可爱、无数种族最爱的掌心宠。】
【但你们人类就是怪怪的,主系统说过,每一位宿主不管和系统关系有多好,都一定会想要有其他人类的陪伴。所以我之前才不阻止你和南哥当朋友。】
【但是,宿主啊,你最好冷下心肠,像你的前辈们学习啊。一旦离开一个世界,想念是偶尔会想念,但最好不要念念不忘。】
3278说这一番话,也是掏心掏肺,一心为他着想了。
路余也不是蛮不讲理、听不进劝的人,对此,他很是感激,“不,3278,你和南哥一样,都对我很重要!你说的对!我不该一直沉溺于离别的愁绪中!快,把我的遗嘱拿出来,我再改一改。”
路余所谓的“遗嘱”,其实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财产的分配书。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路余拥有的所有金银财宝、庄园店铺、矿山金沙……
其中不打眼的、或者没有皇家印记的,就比如前一段时间抄家得来的,都陆陆续续在暗地里换成实打实的金银。
虽然他半年后,得自觉主动地让位给男主,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得把这些都全部都悉数奉上。
路余在这里已经待了半年了,无论是最好的朋友南哥、一直很是用心照顾自己的王平、忠心耿耿的三万禁卫军,路余完全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向死路。
反正他们的结局与三个剧情点无关,可以稍稍改动。路余早就决定要提前给他们一些钱,送他们离开、或是回到家乡,去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原本,他结合剧情,准备、并且已经开始付诸实践了,他要用大笔银子,来为周定南提前准备一条为官的康庄大道。
所以,剩下的那部分银钱里,为周定南留的部分就比较少了。
但现在既然周定南不愿意在新朝为官,那就得再加上他的那一份。
路余认认真真地涂涂改改,不时还让3278帮他算一算这一笔钱的百分之三十二是多少、那一笔调查的费用还能收回多少钱……
另一边,在皇帝圣驾之后的王公贵族们的马车队伍中,打头的自然是丞相的车马。
丞相和他的儿子魏君莫,正在下棋。
一颗白玉棋子落下,响起清脆的声音,顺手吃掉了一大片黑子。此时,棋盘上只剩下了一点点零星的黑子。
这棋下得没意思,丞相随手扔了手中的白子,“怎么了?一直心神不宁的。”
魏君莫确实一直心不在焉,虽然自家的马车周围有几十名护卫贴身保护,但在更外围的、那些负责护卫的众多禁卫军却令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非是害怕,而是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不时地看向前方,仿佛在通过帘子望向皇帝的车架,想要知道他到底现在在干什么、这几天还是否打算做什么。
魏君莫紧皱着眉头,“父亲,我还是觉得咱们不应该来。或者,您到时候不要独自去打猎,让儿子一直陪在您身边。”
他总觉得这半年来,因为皇帝的妥协退让与几乎完全不管事的做法,父亲变得越来越失了以往的谨慎,甚至隐隐有些疯狂了。
竟然就真的觉得皇帝无能、无害,像今日这般,大摇大摆地跑进了皇帝的势力范围内。
丞相闻言,却哈哈大笑,“我儿,你在担忧什么?”
他指着皇帝车架的方向,神色轻蔑,肆无忌惮道,“就他那昏聩的样子,你都怕吗?”
魏君莫忙道,“非是害怕。父亲,越是到了关键时刻,我们越应该谨慎!”
丞相摆摆手,眯着眼睛,“他还能当众杀了我不成?你啊,莫不是被关了一次,就怕了!生了胆怯的心思!”
魏君莫看着父亲带着怀疑、打量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恭敬回道,“并无。”
丞相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我儿,你莫要觉得此行并无任何意义。许多一直躲着咱们、不愿意上咱们这辆马车的人,这次可躲不成了,哈哈。”
言语间,满是马上就要将这些人也都全部拉拢过来的得意洋洋。
“你不能怕,也不该怕!该怕的是他们。我儿,挺起你的胸膛!将来我的位置也是你的啊!万人之上,怎能言怕!”
“……是,父亲。”
在这些被禁卫军骑兵沿途护卫的、王公贵族们的车马之后,便又是绣着麒麟、龙马、玄武、金牛等各种异兽的旗阵,最后是禁卫军的一千步兵护卫押后。
至此,整只皇帝出巡的仪仗队,才完全结束了。
西山猎场就在京城郊外不远处,晨起出发,太阳还未下山,便到了。
因为天色已晚,路余便直接命令所有人都暂且歇息,明日再正式开始秋猎。
昨日,宫人们、以及各家的仆人们,都已经提前到达,各自按照惯常的位置搭起了一座座帐篷,气势恢宏、井然有序。
路余直接被引着进了其中最大的黄色帐篷,里面大如一座小型宫殿,甚至分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空间。
路余干脆让周定南也留了下来,这么大,一起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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