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念出顾轻洲的名字之后，秦寒潇抬起头来，在万众瞩目之中，对上了顾轻洲的视线。这个对视维持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秒，甚至在旁人看来这也只不过是颁奖嘉宾在念出获奖者的名字之后，两个人因为本能而互相看向对方。
除了他们自己，谁也读不出这个短短的对视中隐藏的意义。
唇角弯起，顾轻洲姿态利落地起身。相比较苍露被宣布获得最佳女主角时的激动，顾轻洲的反应就很淡定，仿佛已经确信自己今天会把这个奖收入囊中，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从容不迫的自信。
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都站起来恭喜他获奖，只是江敬恒在说恭喜的时候听起来并不是那么真心实意，而顾轻洲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也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真会演。秦寒潇暗想。
弹幕狂刷屏。
“卧槽，江敬恒和顾轻洲两个之间的气场真是绝了！”
“我总觉得他们俩不像是那种单纯的不合的关系。”
“一人血书求两位大佬演一部双男主的电影，要那种正派和反派亦敌亦友的关系，这个张力真是绝了！”
“本人要求再加上一个秦寒潇！”
“都有秦寒潇了，来个苍露不过分吧？”
“我准备好笔了，哪个大佬能写这个剧本？？？”
耳边鼓动的心跳声被如雷般的掌声所取代，体内沸腾的血液也停止了喧嚣。秦寒潇跟其他人一起轻轻地鼓着掌，看着顾轻洲踩着过道的红毯，走向摆满了鲜花的颁奖台。
走向她。
在顾轻洲上台站定之后，高城打趣着说道：“轻洲你好像对自己得奖一点都不意外啊。”
顾轻洲微微一笑，语气波澜不惊：“没什么好意外的，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尽管顾轻洲并没有看向自己，但明白他的潜台词是什么的秦寒潇眼睫还是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她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很多人都在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聚焦放大，不容许她出一丝差错。所以在顾轻洲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拿起了属于最佳男主角的奖杯，在最恰当的时机，用无可挑剔的姿势和态度将奖杯递给了顾轻洲，在他接过去的同时对他说了一句：“恭喜。”
语气虽然冷淡却也不失真诚，顾轻洲微微挑眉，也用同样的语气回了一句：“多谢。”
坐在台下的江敬恒就像是看好戏一样地看着他们两个。
接下来是最佳男主角发布获奖感言的时间，因为已经没有需要颁奖嘉宾的环节了，所以秦寒潇跟高城一起直接下了领奖台。下台之后，秦寒潇将原本用左手拿着的话筒转换到了右手递还给了工作人员，面色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谁也看不出，她左手的指缝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纸团。
那是刚才在台上，顾轻洲塞给她的。他明目张胆地在有聚光灯的颁奖台上，在所做的一切都会被镜头无限放大的时刻，凭着那座奖杯制造出来的死角，给她塞了个被团起来的纸条。
这个举动其实很危险，稍微出点差错都会让场面变得无法解释。虽然他们之前已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递和接的动作都很熟练，但是在颁奖台上这样做还是第一次。
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秦寒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手心渗出了汗，心里产生了一种明明做了坏事却没被发现的隐秘而微妙的快感。
顾轻洲的获奖感言并不长，在他说完之后，整个颁奖典礼基本就结束了。
散场的时候，秦寒潇起身，就听到江敬恒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庆功宴，你去吗？”
秦寒潇面无表情：“不去。”
“真不去？”江敬恒有些玩味地问道，“这么无情？”跟顾轻洲还真是绝配。
秦寒潇斜睨了他一眼，提着裙子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在经过顾轻洲面前的时候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江敬恒决定下次出来喝酒的时候就用这个来取笑顾轻洲，以弥补他没拿到最佳男主角的遗憾。
赛组委在颁奖典礼之后安排了官方的合影时间，相关的负责人来问秦寒潇愿不愿意留下来跟这一届的最佳男女主一起合影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用的理由虽然老套但是放在她这种大明星身上又合理成立：“我还有事，不好意思。”
走出场馆的时候依旧有媒体在等，一看到秦寒潇出来，镜头就对准了她。周钧早就在门口等她了，他一路护着秦寒潇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上。
直到车开出去一段距离，秦寒潇挺得笔直的后背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她随口问道：“怎么就剩你了，悦悦和小丛呢？”
周钧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秦寒潇转头看着窗外：“我今晚演得怎么样？”
周钧竖起大拇指：“很好了，都不用明天，今晚上就该有‘秦寒潇大方祝福顾轻洲摘得影帝’这个热搜了。”
秦寒潇疑惑：“我和苍露之间的暗流涌动都不配上一个热搜吗？”
“苍露独美，”周钧从后视镜看了秦寒潇一眼，“你也看到了她得奖之后的表现，今晚的热搜铁定是‘苍露仙女落泪’啊。”
“那江敬恒不是也没有了姓名？”秦寒潇轻声问道。
“那倒不至于，我等你的时候刷微博就已经看到‘顾轻洲江敬恒双男主’上热搜了，”周钧说道，“广大网友提议他们俩演个双男主的电影，最好再加上你和苍露。啧啧，这得是什么班底什么导演才能一下子集齐你们四个？”
秦寒潇没说话，她低头看着手上那个被汗浸湿又干了的纸条，缓缓地展开，上面一点点地露出了她熟悉的字迹。
——感谢我的女朋友秦寒潇。
她都忘了这是她第几次收到这样的纸条了。顾轻洲参加各种颁奖典礼的时候，只要得了奖，只要她也出席了，就一定会给她塞一张这样的字条，但往往都是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
这次因为秦寒潇是颁奖嘉宾，所以他特意在台上塞给了她，相当于他在台上说：感谢我的女朋友秦寒潇。
虽然她现在并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却锲而不舍地坚持着。
将那张纸条放进手包里，秦寒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闭眼眯一会儿，就听到周钧说了声：“给。”秦寒潇抬起头，就看到周钧递过来一张酒店的房卡。
“我不要。”秦寒潇冷声说道。她都不用接就知道，这张卡是谁给的。
“真不要？”周钧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秦寒潇没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张卡。
周钧又往后递了递：“赶紧的，前面路口有监控，你想让我被拍着吗？还是说秦大影后愿意替我交罚款？”
秦寒潇抽走那张房卡紧紧地攥在手里。
啧啧，就是傲娇。周钧叹了口气：“要我说，你要真放不下他，就跟他复合吧，别老这样了，不难受吗？”
“不难受。”秦寒潇面无表情地说道，但左手的食指却不自觉地轻蹭着右手的手背。
要不是市区禁止鸣笛，周钧都想狂拍喇叭发泄了：“你不难受我难受！叶铭也难受！每次都搞得我们俩跟地下党交接似的！”
秦寒潇冷静地说道：“年纪大了别上火，容易秃头还容易早衰。”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还是吗？”周钧都要气笑了，“你这个女人是真的无情，要我说你和顾轻洲就应该锁死在一起，别出去祸害别人。”
“我不跟他锁死，也不会去祸害别人。”秦寒潇语气淡淡的，她将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路边璀璨的霓虹灯突然问道：“他什么时候回酒店？”
江敬恒说今晚有庆功宴，应该就是宋清禾说的已经准备好的。
“叶铭说起码也要十二点了。”
“我知道了。”
***
顾轻洲从场馆出来刚上车都还没坐稳，就听到后面有个欢快的声音在叫他：“哥！”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宋清禾，眉头紧拧着问叶铭：“这里这么多媒体，你怎么把清禾也带来了？”
叶铭无奈：“我有什么办法？大小姐非要来啊。”
“没事儿哥，我是你的助理，”宋清禾眨巴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扒着车窗往外看，“潇潇姐呢？潇潇姐不跟你一起来吗？我看直播了，潇潇姐今晚好漂亮呀！”
顾轻洲捏了捏眉心：“不来。”他语气有些嘲讽，“她怎么可能会来。”
宋清禾秀气的小眉头皱成一团：“哥，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你到现在都没有把潇潇姐追回来，搞得她连我都不愿意见了。”
“她不是不愿意见你，她是不愿意看见我。”顾轻洲无奈地说道。
宋清禾撇了撇嘴：“那给我摸摸你的奖杯。”
顾轻洲把奖杯递给了她。
“哇好重！难怪潇潇姐要两只手颁给你！”
顾轻洲没理她，而是问叶铭：“给她了？”
“给周钧了。”叶铭答完之后又反过来问道，“你呢？”
“给了。”
“这次是什么时候给的？”叶铭有些奇怪，“我看她出来的比你早多了，你们俩在后台碰到了吗？”
“没，”顾轻洲看向窗外，“在台上给她的，就是她给我奖杯的时候。”
“……草，”叶铭也是服气，“你他妈可真行，全娱乐圈你顾轻洲胆子排第二都没人敢排第一！”
顾轻洲双眸微眯：“别在清禾面前说脏话。”
叶铭连忙告饶：“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一时激动了，请顾影帝不要跟我一个俗人一般计较。”
宋清禾正在摸奖杯，听到顾轻洲叫自己的名字，她探出头去好奇地问道：“什么什么？叫我做什么？”
“没什么，”顾轻洲把宋清禾按了回去，“今晚早点回家，让叶铭送你。”
叶铭觉得自己不是顾轻洲的经纪人，他是顾家兄妹的专职司机，以及顾轻洲和秦寒潇之间的专职邮递员。
“哥你今天不回家吗？”
“去给你追嫂子。”
车里安静下来，顾轻洲侧过头去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他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回忆着今晚秦寒潇的一举一动，回忆着她跟自己说的话，尽管一共就短短的几个字。
她说：“顾轻洲，恭喜。”
这还是他们分手之后，秦寒潇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跟他说话。
***
顾轻洲回酒店的时候，时间刚过十二点。房间的门卡被叶铭通过周钧交到了秦寒潇手上，所以他现在进不去。他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和领带，然后抬起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他耐着性子又敲了一次。这次他等了几秒钟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咔哒”的声音。门一开，他就迅速推门挤了进去，关上门的同时伸手拥住了开门的人。
背抵着墙壁，眼前是顾轻洲宽阔的胸膛，秦寒潇可以活动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十分有限，鼻息间也充斥着顾轻洲身上酒精混合古龙水的味道。
在顾轻洲低下头来的时候，秦寒潇将脸转向了一边，用冷淡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抗拒。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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