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风水宝地,以至于人人都趋之若鹜。”贝内特夫人用力的切着盘子里的烤牛肉,把它们当成是仇人的血肉,塞进嘴里狠狠的咀嚼。
“妈妈!”伊丽莎白不满的喊了她一声,将关切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简。她实在不能明白,母亲为何总是不理会她女儿的心情,反复的说起令人讨厌的话题。
“放心吧,丽兹,我没事的。”简柔顺的说道,她当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总能那么的心平气和。
林司仿佛局外人一般,听着这一大家子在他面前打哑谜。他不是个多事的人,客气的笑了笑,并没有追问。
但是贝内特夫人却不顾二女儿的反对,将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林司无奈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得不聊起了这个话题,“也就说,那位宾利先生在和简互生好感之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被他的姐妹们鼓动,一起搬去了伦敦?”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能够理解这种直接表达出来的感情。
华朝人内敛恪守规矩礼节,婚姻大事通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有哪家的闺秀可以像这里的女性一样,通过社交,彼此熟知,然后结成姻缘。
但不得不说,这样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婚姻,的确比盲婚哑嫁坚实的多。
“就是这样,之前他看上去明明对简一往情深,在舞会上,甚至宁愿得罪别的小姐也不同她们跳舞,我真是看错了他。”贝内特太太非常苦恼,家中没有人愿意听她唠叨,林司俨然成了她的倾吐对象。
他沉吟片刻,看着身边一直温声细语,将整件事情不停往好的地方想的简。
她简直就像那个他死之前还未出嫁的小女儿。
那是他的独女,他简直把她宠上了天,以至于她的性格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在她眼里没有一个坏人。
林司的心忽然就柔软了几分,然后对着简说道:“虽然我们才第一天见面,但是我能和你说说的我的想法吗?”
在得到简的同意之后,林司继续说道:“简,你是个漂亮温柔的女孩,整个梅里顿恐怕都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加耀眼的姑娘。我相信只要是同你交往过的绅士,必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你遗忘。当然,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你也大可不必难过,毕竟为那样一个没有眼光,没有立场的男士,实在不怎么值得。”
简一下子就笑开了,她恍然间好似被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辈安慰了。明明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只比她稍微大一点而已。
对面的三个小姐妹,也开始偷笑,伊丽莎白更是直言不讳,“是的,我亲爱的简,哪怕他长得好看,也有些见识,可事实证明,这些并不能使他成为一个可靠的人……”
吉蒂和莉迪亚也非常赞同,她们一边抨击着那个不靠谱的先生,一边热火朝天的把话题引到了舞会上。
她们都希望贝内特先生可以为林司举办一次欢迎舞会,最好可以邀请最近驻扎在梅里顿的那些红制服军官。贝内特太太听后,一扫愁容,愉快的加入了讨论。
贝内特先生不得不用餐刀敲了敲手中的玻璃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好了我亲爱的太太,女儿们,让我们为柯林斯先生举杯,欢迎他的到来。”
晚餐过后,一家人围坐在壁炉四周柔软的沙发里烤火。
这大概是林司最喜欢这个国度的居家装饰的一部分了,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他几乎能在沙发里坐上一整天。
贝内特家晚餐之后的活动并不多,在玛丽表演了一番并不那么优美的钢琴和唱歌之后,小女儿莉迪亚突然建议,让林司为大家读书。
她一说完,吉蒂就跟着捧场,说了好写请求他的话。大家也都十分赞同这个决定,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已经足够他们对这个谈吐风文雅,气质卓绝的表哥多了几分亲近,都盼着能跟他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尽管他还是会继承贝内特家所有财产,但那不妨碍他是个有风度有见地的绅士。
盛情难却,林司没有推辞的理由。
只不过,近来他虽然将汉斯福图书馆里绝大部分书籍都读了一遍,并且烂熟于心,可是却没有什么是好在这个氛围当中读给大家听的。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给小姐们讲一讲花木兰的故事。
无论是拥有过人的胆识,替父从军,还是混迹军营与敌人斗智斗勇,最后成为将军,都让这个角色以无比鲜活的形象展示在众人眼中。
果然,故事说完,小姐们都十分喜欢,纷纷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柯林斯先生,花木兰她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是的,那她一定是个传奇一样的女性,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女将军。”最小的女儿莉迪亚,娇憨的趴在贝内特夫人的膝盖上,一双童真的眼里,满是希冀与期待。
“我的傻姑娘,帝国还不需要一个弱女子上战场。”贝内特太太怜爱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笑的十分惬意。
“也许我会嫁给一个军官,也许他会成为一名上将。”
“与其做这样不切实际的美梦,你还不如多读几本书。”伊丽莎白直接戳穿她的幻想,这番言论得到了贝内特先生的赞同,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只是追着军官身影到处跑又疯又傻的蠢丫头。
当然他的话,很快遭到了贝内特太太的强烈抗议,最后不得不以贝内特先生的妥协而告终。
一夜无梦,林司睡了一个相当踏实的觉,第二天早晨依旧是五点钟准时醒来。
贝内特家还是一片安静和漆黑,甚至连佣人的房间都没有动静。
他起身换了一套衣服,留下一张字条,便准备出门散步。
实在是如果早晨醒来,不运动一番的话,他一整天都会觉得不对劲。
推开大门,天色依旧朦胧,宁静的村庄笼罩在一片轻柔湿润的雾气当中。
树木,草地上结满了晶莹的露珠,叶片显得更加青翠,空气澄净,令人心旷神怡。
路过马厩,精神饱满的棕色骏马打着响鼻,林司心念微动,一时技痒,干脆将马儿牵出来,轻盈的翻上马背,沿着小路驰骋而去。
也不知骑了多久,太阳渐渐升起,烟色的雾霭被染上绚丽的金橘,仿佛金色的细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将他的外衣和头发全都打湿。
远处的平原此起彼伏,农田当中生长着茂盛清翠的麦苗。湖泊清澈见底,大片枯黄的芦苇分布在湖泊湿地的周围,在风中萧瑟的震颤。
再远一些山林密布,低生的灌木有点早已凋零,有的依旧青葱。
天宽地阔,呼吸间空气清新寒凉。
林司终于放弃继续策马的冲动,揉了揉冰冷的脸颊,在逛完了整个庄园的土地之后,终于踏上归程。
他没想到,这个时间居然有人跟他起得同样早。
狭窄的小路上,一个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的小姐,穿着一身被露水打湿的墨绿色的裙子。挽在臂弯里的花篮当中,装满了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便是她一大早的劳动成果。
她身材小巧纤细,五官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娴静美好的气质。
林司勒住缰绳,停下马儿让她先行。哪知只是一个错身的功夫,身下的骏马就凑过头去,把小姐一大早采摘来的花朵全都吃进嘴里,并发出愉快的嘶鸣。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司愣了片刻,连忙下马道歉,“请恕我为这个小家伙的行为感到万分抱歉,白白浪费了你的劳动。我记得刚刚去过的山坡上,正好开着几颗山茶花,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大约一刻钟后,林司抱着一束洁白的山茶花,疾驰到年轻小姐的身边,将花儿尽数交给了对方。
“希望可以弥补这个小家伙给你带来的困扰。”
“或许它只是和我一样喜欢这花,所以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已经帮我又摘来了新鲜的花朵不是吗?”
那位小姐晃了晃手里的花篮,爽朗的笑了一下,圆圆的眼睛半阖,纯净的蓝色瞳孔闪烁着水盈盈的光泽,让林司也不禁露出笑容。
卢卡斯爵士府上,夏洛特刚刚回到家中,妹妹玛利亚就迎了过来,从她手中接过装满山茶花的花篮,然后笑着问道:“亲爱的姐姐,你今天可比平时回来的晚了一些,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洛特捏了捏妹妹的脸,她发现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于是便将路边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个如此绅士的年轻的人来到梅里顿,我们居然没有听说过。”卢卡斯夫人闻言叫道。
“或许我们可以举办一场跳舞会,邀请对方前来参加。”玛利亚提议。
她的姐姐需要社交,需要结实不同的男士,以便在这些人当中,找到一个符合心意的结婚对象。
很可惜,她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却还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这真是不公平,玛利亚想,她的姐姐明明就是一个极富情趣又开朗通透的淑女,她真盼望能有一个绅士好好的爱她。
“玛利亚,这样太失礼了,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夏洛特连忙摆手,说不定人家只是恰巧路过呢。
卢卡斯爵士拿着外套,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加入了女儿们的谈话,“哦,不,我亲爱的女儿,我或许知道他的身份,并且,如果不邀请对方那才是真的失礼。”
小女儿连忙接过他的衣服,贴心的替他穿上,在他耳边像只愉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而另一边,贝内特府上,佣人们已经飞快的准备的早餐,并将它们摆放整齐。
众人落座,安静的享用着早餐。没过多久,女佣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雪白的信封,径直朝贝内特大小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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