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祥胡同四周是一片街市,又长又窄的街口一直通向市口最中心。一大早起来喧闹与叫卖由远而近,市井之气泛着炊烟袅袅升起。
晨曦的露水打在四合院的牌匾上,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嘎吱一响,两侧的大门上的铜环反扣在门上传来一沉闷的音。
玉箫披着斗篷站在门口,站在廊檐下往张望了一眼。
贺文轩昨晚一夜未归。
他向来是个严苛守的人,旁人不用说,他个将规划在了规矩里面。
故而,哪怕是他如今成了新科探花郎,玉箫也一直未曾担心过。
可昨晚,她等了一夜,贺文轩却是一夜未归。玉箫想到这里,咬了咬唇,漂亮的一张脸上开始泛起了忧愁。
“夫人,您也无需过于担心。”
新来的丫环扶着她的手,在她身侧劝慰道“少爷定然是去了么地方与人讨论诗文去了。”新科探花郎,又生得这样年轻俊朗。
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惦记着,可偏偏却只对这位姑娘上心。
小丫鬟看向玉箫的眼睛里一脸的艳羡“少爷对夫人这样好,旁的地方是断然不去的。”
玉箫听到这里,漂亮的一张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分羞涩“这是然。”如今贺文轩入朝为官,等日入了内阁她们的日子只越来越好。
贺文轩这样一个人,忠厚诚恳,只你跟了他如论如何他都对你负责。
之前在扬州的那些姐妹们,大概人想到她玉箫有今日这样的造化。
玉箫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
可看着门口空无一人的青石板到底还是担起了心“怎么还不回来”昨日贺文轩去了东宫给太子过生辰。
这可是太子,日的帝王,真正的天潢贵胄。
玉箫如今想到这里还激动呢,她这辈子只怕连着皇宫的门都不去。贺文轩出去的时候她开始期待起来,准备好好听他说说东宫是何模样。
可这左等右等,眼看着都到中午了也见人回来。
清早的那份雾气已经散了,深秋的风哪怕是正午也带着一丝刺骨的寒,玉箫拢了拢披风,抱紧了手中的小手炉。
“不我出去找找吧。”她到底还是不放心。
好在话音刚落下,门口传来一道响“夫人”书童福贵扶着贺文轩了来,他生的瘦小,哪怕贺文轩再消瘦也是个成年的男子。
一路拖着人过来,腰早压弯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箫大惊,吓得一张脸都白了,连忙小跑着过去搀扶着贺文轩。刚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气。
倒在小厮身上的人眉眼都透着疲倦。
“这是喝了多少啊。”玉箫半气半怒,帮着书童将人一路扶到了屋子里。
躺在床榻上贺文轩才算是好得多,喂了些茶人才渐渐地醒。
“怎么喝的这样多”玉箫有些好奇,贺文轩向来不是贪杯之人。她一边说,一边又将茶盏送上去,床榻上的人拧了拧眉心,撇过了脸。玉箫想太过多,还当他这是喝多了。
放下茶盏,递了张帕子上去。
扭头问身的书童“浑身都是酒气,莫非是喝了一晚上不成”书童看了眼家少爷一眼,并未敢回答。
可不喝了一个晚上,整整一夜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谁劝都无用,跟有仇一样。
玉箫见小厮不说话,三分起疑如今成了七分。扭头看过去,见她的帕子伸在半空中,贺文轩拿。
她笑着凑过去,想给人擦擦。
手才刚靠近,贺文轩扭头却是再一次躲开了。玉箫这回的脸色彻底地变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脸的手足无措。
刚问话,贺文轩皱紧了眉心问“今日有人来找我吗”
帕子捏在掌心中,成了紧紧的一团,玉箫低下头,漂亮的一张脸微微摇了摇,露出面的一截雪白的颈脖。
“无人找你。”她音小小的,带着一丝软糯之气。
每当她这样,装扮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毫无例地都得到怜惜之情。
玉箫抬起头来,眼神怯怯的,微微仰起头,可这回撞见的却是一双复杂的眼睛,她面上的神情僵硬住,待她仔细去看,贺文轩却是摇头躲开了。
“若是有人找我,一概不见。”
清瘦的脸上眼帘下垂着,玉箫还想再问,他却不回了。
出了门,玉箫只觉得今日贺文轩不对劲。只她多想,只抱着小手炉往门口。贺文轩说今日不见客,她便听话,去将门关上。
才敢到门口,一阵马蹄响却是迎面跑了过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无数的响仿若是来了千军万马。
一队人马从胡同口涌来,身披铠甲,手拿弯刀,整齐一致将整个小院层层包围住。
玉箫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直到一匹快马停在了门口,深秋的天带着一丝凉意,连着四面的空气都是带着风的。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紫貂毛的大氅在风中晃荡。
玄色的长靴落下来,步履快速又轻盈
领头的两个侍卫将门推开,那人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执着画卷,踏着光从门口了来,紫貂毛的领口下露出了一张脸,刀削斧刻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贺文轩呢”
平淡的一响起,玉箫过了好一才收回目光;“在在里面”她手指了指方的屋子,想到么又咬紧了舌尖
“他说今日不见客。”
“不见客”平淡的一响,下垂着的眉眼仿若带着嘲弄。
玄色的长袍在空中飞起,他跨着大步往前去“我不是客,我是来问他人的。”
朱门被人踢开,屋子里贺文轩闭了闭眼睛。
头的动静这么大,他如何听不见细碎的脚步在四周与头顶响起,这位恒亲王半点都不掩饰地已经将这里都包围了。
“殿下来的倒是早。”
贺文轩开口,咳嗽了一,宿醉一整晚,他难看的血色越发的白了,像是风一吹倒。
陈珩在门口皱了皱眉心,看着他纸一样弱的身子。
“说吧。”画卷在手上,他指腹来回摩挲了两下,如雄鹰一样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人在哪里”
贺文轩皱了皱眉,适当的露出分不解“殿下您都不知道,属下又是如何知晓”
他咳嗽了一“殿下忘了,昨日你还跟属下说,若是找到了来跟我说呢。”大概是咳嗽了两,惨白的面上浮出分潮红来。
贺文轩摆明了是装傻,说完了还笑着道“属下等着殿下给好消息。”
陈珩轻笑了两,笑意却达到眼底,他垂下眼眸看向床榻上“你说,能这破身子,文拉去你去大理寺言行逼供如何”
那捂着唇咳嗽的人动作僵硬住了。
贺文轩趴在床榻边抬起头,却是笑了“殿下不的。”他说的是肯定句,恒亲王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是非黑白不分,视人命为草芥的话,昨日那拳头落在的不是桌面上,而是他身上了。
连怒急之下都能控制住,这样的人又如何恃强凌弱
“你到是聪慧。”那垂下眼神的人轻笑了一下,遮住的眼帘却叫人看不出悲喜之色“你说这画像有问题”
贺文轩一时不知他是信了还是信。
犹豫了一还是点了点头,他如今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搪塞过去。点完头之,他又试着去探寻恒亲王的目光。
但那双眼睛却是遮住了,让人瞧不出悲喜来。
“既然这画像有问题,那你是不是该重新画”他指腹在画像上怜惜地摩挲了两下,面上却是不动色起来“当初王可是答应了你的条件,你诓我一次我可与你计较。”
他像是信了。
贺文轩完全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那那我给殿下重新画”能拖日是日,恒亲王如今看似势在必得。
这玉笙若是在旁人手中那也罢了,依照恒亲王的势力他半点都不担心。
哪怕是强取豪夺,只怕人敢跟恒亲王争。
可对方偏生是太子,玉笙如今身处东宫,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是命的,若是太子知道的亲弟弟惦记着的妃子。
他舍得让亲弟弟死
到时候还不是怪红颜祸水,玉笙如何有好下场
再再说了,她又如何舍得她身处如此的险境当初允诺她及笄之将她接出来,他做到。发誓娶她,却又成了别人的新郎官。
他在她面前是罪无可赦,是无法原谅,是只想弥补。
又如何舍得她有一丝丝的风险
咳嗽了,贺文轩神色剧变,站在门口一直观察他的陈珩眼中神色一闪而过。
“好”他点头,手中的鞭子来回晃荡了下“那我三日来取”
“三三日太短。”才三日,他压根有法子去通知玉笙,让他远离这个男人,让她躲远一些,或者,让她离开。
谎言永远遮盖不住真。
都是在宫中,早晚有一日若是两人碰上,到时候该如何处
“那七日。”挥着马鞭的手收紧,陈珩喘出一口气,放长线,钓大鱼,七日已经是他最的容忍度了。
眼看着他的神情,贺文轩知再也推辞不了。
惨白的唇色点了点头“那七日。”
“好,那七日王来拿画。”陈珩点了点头,半分有为难他,大步往门口去。
他带来的一众亲兵也瞬收队,马蹄响渐渐地远离,知道消失不见。
玉箫早被这阵仗吓得动都不敢动,等人彻底都了,才风风火火地闯入屋子里“刚刚刚那是谁啊”
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贺文轩趴在床榻上,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门口。
“你在瞧么呢”寻着他的目光又张望了一眼,玉箫半点东西都看见,好奇的问过去,却见贺文轩飞快的摇了摇头。
“。”既然恒亲王信了那画像是假的,那又为何还拿回去呢
将门口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你还说那贵人是谁呢。”玉箫眼中带着笑意,一边说,一边捧起茶盏沏了杯茶。
“恒亲王。”苍白的唇色微微轻启。
咚的一,玉箫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碎了“你说寻玉笙的那位贵人,是是权势滔天的恒亲王”
饶是玉箫如今有了贺文轩,可一想到那位是恒亲王还是忍不住的酸。
“玉笙只还活着,这一年哪怕是吃了再大的苦,日被恒亲王寻到只怕也是吃喝不愁,荣华富贵享用一生了。”
玉箫控制住,语气有些酸酸的。
贺文轩想了想,到底还是将玉笙在东宫的事告诉她。
承徽,正四品,哪怕不用恒亲王她的也是一道荣华之路。
出了福祥胡同,前方是闹市。亲兵侍卫们上前清出一条道出来。
恒亲王坐在马上,手中的鞭子时不时的晃荡下,随着马蹄慢悠悠的,却也不跑。
庄牧知道,殿下这是怕当街跑马伤了人,他寻思了一,驾着马靠上前“主子,您还信他”庄牧的眼神落在那画卷上。
他都怀疑主子是不是找人找出魔怔来了,那贺文轩骗了主子一次,主子怎么还信他第二次
“不信。”
从宫中出来,他的手指再也从这幅画上挪开过。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都是冷意。
“主子您不信,还他继续画干嘛”
画画是假,寻人是真。
昨日贺文轩一番话说得突然,不惜露出了马脚也拦住他光明正大的寻人。只能说明他么他寻到了人,么顾及对方的身份他不愿意告知。
昨日太子宴,来了不少的女眷,只怕在其中。
贺文轩如此不愿意他寻到人,然想法子联系她。
到时候只需顺藤摸瓜,一切都水落石出。
“派人跟紧了贺文轩,他那院子里事无巨细都向我汇报。”咬着牙,陈珩的语气里都是冷意“我倒是看看,这京都还有谁跟王抢人。”
庄牧垂下眼帘,知道殿下这是势在必得了。
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刚点头,前方一阵马蹄响。恒亲王府的侍卫跑了过来“殿下。”马蹄停住,侍卫立马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说有喜事来禀,您赶紧回去。”
庄牧一瞬,乎是立刻抬头看向他家殿下的。
从宫中出来,再到这福祥胡同,殿下从昨日开始便回去过。这画像上的人既然才是洛小姐,那这这府中的大小姐。
殿下在西北照顾了她七年。
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极致的奢华,还有这么多年的包容、宠爱、疼惜。
都是给错了人。
殿下如何受得住
从出宫到现在,每每想到这里,庄牧的眼睛是一酸。处七年,他都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切身经历的殿下了。
“殿殿下”庄牧咬着牙开口,想劝他。不不去了吧。
等日冷静一些,能面对了再去。
身侧的马鞭扬起,抽打一响马蹄瞬飞速而去,扬起一片的尘土。庄牧叹了口气,只追了上去。
恒亲王门口
洛长安坐在椅子上着急地等着,宣旨的太监来了,陛下晋封了她为乡君。
这是她来京城最快乐的一天。
她想让珩哥哥也看看。
可左等右等珩哥哥还不回来,洛长安焦急得死,生怕旨意来了珩哥哥瞧见,干脆让人都到门口等着。
马蹄由远而近响起的时候,洛长安眼睛一亮“是珩哥哥回来了。”她说着,快乐的像是一只鸟,立马推着轮椅赶着下去。
吓得面的一群奴才脸都白了,殿下多宠大小姐啊,只小姐派人去请,殿下在忙也立马回来的。
这派出去的奴才才半个时辰不到,殿下立马赶到了。
洛长安也觉得开心,她晋升乡君了,日再也人敢看不起。再也人说配不上珩哥哥了。
小手怕打着轮椅,她不顾奴才的阻拦立马推着轮椅到大门口,她在这等珩哥哥,她让珩哥哥回来第一个看见的是。
马蹄越来越近,看见马上那熟悉的音,洛长安的笑意越来越浓。
“珩哥哥。”她推着轮椅上前,可下一秒,眼睛却是瞪大了。
她亲眼瞧见那马靠的她越来越近,马上的人非但拉缰绳,手中的马鞭还狠狠地往一抽。
俊马如同一道闪电,横冲直撞迎面朝她飞来,马蹄与嘶吼落在她的头顶,飞奔而跃的马在她头顶跨过。
马蹄乎是从她脸上飞过,那一瞬,洛长安觉得都快被撕碎了。
尖叫得大喊一,紧急关头洛长安推着轮椅往旁边一躲,高高飞起的马蹄在她身侧擦肩而过,尖锐的马蹄铁擦过她的头顶,她精致的发簪被扬起,脸颊被擦出一道血痕来。
马蹄落稳,轮椅也撞到了树干上,砰的一剧烈的震动,洛长安乎是以最狼狈的姿势从轮椅上被震了下来。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珩珩哥哥”一切来的太过于忽然,脸埋在地上她甚至有反应过来。
直到玄色的长靴落在她面前,洛长安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有神情的双眼“珩”
她再开口,下一刻,一只手如闪电般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指尖收紧,手腕一用力,她被他单手抵在了树干上,动弹不得。
头顶那道音落下来,吓得她乎动弹不得“你不是洛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让你嘚瑟,乡君乡君的,挨打了吧。玉玉子与昏头仔在线通话我两好久没出现了,大家要记得要想我哦。感谢在2021010123:06:192021010223:3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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