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逐晨当即大叫了一声, “师姐,你在朝闻只住几日,总不能包了他们以后所有的吃食吧”
就算是师姐, 也不能坑了她的生意做生意想赚钱, 最忌讳的就是分不清熟人买卖。
盈袖回神, 点头道“哦, 是啊。我还要在朝闻住几日的, 这期间你二人可随意来吃饭。至于我离开以后的事,你们自己同逐晨商谈吧。”
两人也没天真地以为几只魔兽可以包吃终生, 同逐晨重新商量了下价钱。
因受盈袖影响,逐晨满脑子都是煤球, 两位魔修也以为煤球更为值钱,没好意思说内丹的事。
一锤敲定,逐晨约好后天让黑雏鸡过来接他们,就回朝闻去了。
朝闻此时已经热闹起来, 从睡梦中清醒的百姓早早开始了劳作。
逐晨高高兴兴地与路过众人打招呼,准备回自己的屋, 在后院里看见小师弟和月行师叔的身影。
两人跟开了慢动作特效一样的在比划招式,硬生生将武杀道挥成了一套太极,显然都完全不在状态。
她看了会儿,过去问道“你俩在干什么呢”
“师姐,你回来了啊。”小师弟停下动作,年少老成地叹了口气,说“方才师叔与师父讨论功法来着,结果师父不慎动了灵力, 经脉受损, 现下正在屋里调息。”
他说着谴责地瞥了眼面前的成年人。
月行亦是遗憾“魔修便是这样, 诸多不好,实在想不明白师叔为何入魔。”
逐晨不高兴“怎么我一不在就出这种事我去看看”
见她跑向竹屋,月行本想拦着。他嘀咕说“逐晨师侄过去看看有什么用只是扰了师叔修行而已。”
风长吟默默道好过你,师叔。尽给他师父添麻烦。
逐晨将门推开一条缝,探进一个脑袋,想看看风不夜的情况。
风不夜睁开眼睛,朝她的方向点了点头。
他眼中有浓重的魔气涌动,漆黑的瞳孔掩盖了所有的光色,莫名染上了一丝邪气。
逐晨听见他不平缓的呼吸声,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我无碍。”风不夜闭上眼睛,“你去休息吧。”
逐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道“师父,你若是难受,我最近研究出一种治愈的法术,或许有用。”
风不夜不放在心上。逐晨是什么道行他是最清楚的,治愈的功法本就难以修行,以她的水准应当只是入门。
何况,他入魔前已近乎得道,周身经脉受灵力淬炼,与常人不同。不管是魔气还是灵气,游走在他体内,都会给他带来不适。寻常的治愈功法,只能弄巧成拙。
他正措词该如何婉拒才不叫她伤心,逐晨已走到他跟前,睁着一双透彻可怜的眼睛,软声道“真的,师父你让我试试吧,用过的都说好”
风不夜迟疑不过片刻,还是点头道“好吧。”
逐晨捏起手决,准备向风不夜施展若水。
她看着面前这个眸色深敛、凛如霜雪的男人,不期然想起今日三位体验者的夸张反应,然后又不负责任地联想到风不夜同他们一样婉转呻吟的模样那画面,着实是有一点恐怖的。
不会吧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干活了。
“逐晨”
逐晨被他一唤,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觉得自己满脑子污秽已经脏了,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她立即运起功法,传向风不夜。
好在风不夜不愧是一带宗师,与常人不同。别说呻吟,连脸色也未多变化,只是挑了挑眉,眼底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异色。
他抬高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逐晨脸上,似有考究,身上紧绷的肌肉却不自觉地放松下去。
风不夜的注视极为强势,开始的时候逐晨还能忽视,到后来被他盯得脸热,实在忍不住,说道“师父,你别看我呀。我学得不好,我我慌啊”
风不夜缓缓移开,低声道“嗯。”
数息后,他又鼓励了一句“学得很好。”
逐晨高兴说“是当真好用吧师父你感觉舒服些了吗”
风不夜颔首。
准确来说,自他入魔之后,他再也没像现在这般舒畅了。经脉中那如影随形的疼痛终于消去,仿佛三魂七魄都得到了安抚。连日的疲惫在这时浮现出来,他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困意。
逐晨说“那以后我天天来给您施法。唉,你若早说,那我就早来了。”
其实也早不了多少,毕竟逐晨是刚学会的。
风不夜突然笑了一下,上扬的唇角化如一阵春风,晃得逐晨眼睛发花。
逐晨问“怎么了”
风不夜说“你真是长大了。”
逐晨还小的时候,风不夜受伤抱不了她,她也说要给师父按按。往他身上用力一蹦,差点没把他的伤口踩裂开。
逐晨记不得了,只觉得风不夜这抹笑很是意味深长,她耳垂有微微发热,嘀咕了声“我本来就很大的。”
一刻钟后,逐晨飘飘忽忽地从屋里出来,正侃侃而谈的盈袖立即止住正在说的话题。
她抬手招呼,可逐晨魂不守舍的,竟然没有看见她。
盈袖摸着自己的下巴,心中的直觉隐隐作祟,联系起瀚虚剑及其它种种端倪,眉头紧锁,作沉思状道“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就你想的不单纯。”月行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上,“有哪里不对劲的你自己不孝敬师叔,还不许别人孝敬我师叔”
盈袖“”你们这些做师叔的都爱强词夺理是不是
月行已扬起笑脸,殷勤地朝着逐晨跑去“逐晨师侄师叔有话同你讲”
于是,逐晨吃了个早饭,备受瞩目的街头马杀鸡业务又在催促中开始了,小师弟和月行师叔排队站在她的摊位最前面,手里端着彤果和梧桐水为她服务。
手艺人就是好混日子,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已经传扬开去。
最先是余渊的修士们,不好意思地前来请求,让她帮自己开个筋骨。
修仙嘛,打斗磕磕绊绊是难免的,谁身上没点难愈的陈年旧伤有些修士看着虽然年纪尚小,可一到阴雨天就浑身难受,严重些的甚至难以承受。
流言将逐晨的手艺传得神乎其技,他们自然要来试试。
这帮人十分没有自制力,逐晨的法力刚一上去,就开始叫唤。跟比赛似的,唯恐不及,整得朝闻跟有某种大型非法集会一样。
逐晨都不敢去想风不夜听见这种声音能脑补出什么的画面,望着紧闭的房门,默默自欺欺人。
她悔了,这些人就应该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才能记得住教训。
随后,朝闻的百姓也不好意思地上前请求。
这段时日他们全周无休,一直在做苦力搞建设,营养不良的身体本就不如修士们强壮,自然损耗不少。
逐晨看着那一张张布满风霜又满含期待的脸,怎好意思拒绝,就让他们一并排队去了。
这场全民参与的养生福利,到月上梢头才终于停止。
逐晨想过马杀鸡会非常受欢迎,但是她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还有一批人没能排上,同她预约了之后的行程。待消息传到余渊,慕名而来的恐怕还要更多一点。
夜深,众人给她准备好饭菜,各自散去休息。
朝闻自然是不能日日吃魔兽的,毕竟煤球就那么几只。其它肉也吃得不多。虽说逐晨给了足够的银钱,可百姓都勤俭惯了,最近数月吃上几次肉,已觉得过于挥霍,不忍再这样浪费。
众人平日的吃食,就是米汤配几根素菜,炒菜时还不舍得放油。唯有做给逐晨吃的时候,会大方地加一点炒肉,再铺一个鸡蛋。
因今日消耗了太多灵力,逐晨灵台空泛,连带着身体提不大起精神。
她对着碗中的菜色,神色有些萎靡,毫无食欲。本不打算吃的,可厨师硬要塞给她,说得让她补补身体。
逐晨哭笑不得,接了几人好意,捧着碗在桌边坐了半晌,才吃下几口。她舔舔嘴唇,思绪飘散间又开始馋今天早上那碗剩饭的香味。
魔兽肉是没有了,但竹子还是可以支持一下的。
她端着碗出了门,在中间的空地上生了堆火,洗干净竹竿后,将冷掉的饭菜从一端倒进去,而后抱着竿子在那儿热饭。
逐晨不擅长控制火候,加上这附近木材居多,她随意垒了个柴堆,将火烧得极旺。
竹子的香味渐渐浮动在空气中,半空月华柔和清朗,火焰的暖意随着不断跃动光影传递过来。
逐晨两眼缓缓阖上,困得深思恍惚,就要睡去。脑袋一歪,还未倒到地上,一双手倏地从后面伸出来,垫在她的脸侧,
对方手指冰凉,逐晨被冰了一下,眉头轻蹙,鼻间已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而后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她半梦半醒的,大脑不是非常清醒,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仰起头,看见了对方线条分明的半张脸。
他微低下头,应当在注视着她,紧绷的唇角松了松,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睡吧。”
逐晨尚未叫出声,又被一股更为强烈的困意所侵袭,伏在对方胸口睡着了。
风不夜小心将人放到床上,提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好,准备离去。刚转了个身,身后一阵窸窣响动,逐晨已经将身上的被子给踢开了。
风不夜停住,再次为她盖好,站在床前等了等。
果然,不过片晌,她又从被子里钻出来,睡得极不安分。
大概是她不喜拘束。
风不夜心想。
他打了个响指,手心出现一个小小的香炉。将灵力灌入进去,一道淡蓝色的火焰直接在半空燃烧起来。
确认屋中不会冷了,他才放心合门出去。
站在素色月光底下,风不夜偏头看了眼不远处小徒的屋子。
不可厚此薄彼。反正都出来了。
风不夜点了点头,转道朝着自己的小徒弟屋中走去。
少年睡得四仰八叉,被子早已被他踹到了床底,枕头倒是牢牢抱在怀里,整个人躺在床沿边上,一个翻身就能掉下去。
风不夜将被子拾起来,给他盖上。
少年睡得死沉,抗拒被子的意愿倒是十分强烈。不等他掖好被角,已经跟小牛犊似地开始踢踹。
风不夜身形顿了顿,十分强硬地将被子盖下去,用法力将四个角钉齐,并摆正他的姿势。
看着自己小徒乖巧的睡眼,风不夜终于满意。
他离开后没多久,小师弟的脸色开始涨红,在睡梦中痛苦喘息,好似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偏偏四肢跟鬼上身了一样无法动弹,只能忍受着热气在身上流转。
他艰难地抵抗着那种无法掌控的困意,在快窒息时,求生的意志让他顺利从睡梦中清醒,睁开了眼睛。
“天呐”
风长吟挥开被子坐了起来,急促呼吸,感觉离冤死只有一步之遥。
身上果然被热出了一层重汗,连被窝都打湿了。
他两手抓着被角,转着脑袋巡视一圈,以为是自己见了鬼,脸上全是可怜无助。
低语呢喃。
“是是哪个贼人要害我”
风不夜抬步走向另一间房。
盈袖不是他的徒弟,且又是个姑娘,他不好过去探望。倒是有个师侄在这里,他可以顺道过去看看。
月行修为比风长吟要高上许多,睡得也没有他那样沉,半途就听见动静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风不夜冷着一张脸站在他的床头,那骤然的一眼差点没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是多年修为,才没当场尖叫出声,然而那股惊骇却是留在他的心口,狠狠震荡了一圈。
“师、师叔,我可是犯了什么罪”月行惶恐道,“今日之事,确属无意,您不会放在心上吧”那真怪不得他。
风不夜抓过一侧的被子,低声问道“为什么不盖被子”
“因为热”月行磕磕绊绊地答道,“这边许久不雨,天气闷热。这被子里的绒毛又好似会自己发热,盖在身上容易出汗。”
“嗯。”风不夜说,“我来看看你们。当心着凉。”
月行从没见过他这般慈祥的模样,当下整个人都被吓懵了,任由他往自己身上盖好被子,又被他压着躺好,半点不敢动弹。
等房间重新空旷下来,月行还在夜色中大睁着眼睛,甚至忘了眨眼。眼眶中的酸涩证明他方才不是做梦。他用了好半天才确认,风不夜不是被夺舍了,他他只是在展示长辈忽然的关心。
月行深深吸了口气。
找点时间,回朴风吧。朝闻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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