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之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一点难堪之色。
成亚东倒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有些无所谓地给她介绍:“这是周珩之。”顿了顿,又形式化地对周珩之说,“这是初初。”
陈稚初“哦”了一声,眼睛微微弯起一些,她说:“所以,今天周珩之先生也是来解约的?”
她的语气诚恳,仿佛毫无讽刺之意,周珩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成亚东也咂摸出她这句话的不对劲来,适时出来给周珩之解围:“这不前几天的事嘛,小周一直很愧疚,听说我要跟你见面,而且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他顺道就也过来了,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他说完,还朝周珩之使了个眼色,周珩之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遥遥对陈稚初做出敬酒的样子。
成亚东倒是贴心,许是想到陈稚初大约是不愿意喝酒的,给她准备了果汁。陈稚初仍坐在椅子上,没看周珩之,也没理会他的敬酒,不过还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周珩之的脸色一时更加难看了,杯子被扔到桌子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陈稚初也没理,直接问成亚东:“合同呢?”
成亚东眯眯笑着:“先吃饭,先吃饭。”
他不拿出合同,陈稚初也没办法,只好继续和他们在这里呆着。
她来之前一直在跟钟茗聊天,那边见她一直没回,快要把她的微信轰炸:
[怎么样?解约了吗?]
[姓成的没为难你吧?]
[?]
[你怎么不说话了?没出什么事吧?]
……
陈稚初:[见到了,没事,不用担心。]
钟茗:[这种人渣,急了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你小心一点。]
钟茗:[别乱吃东西,我刚刚看到新闻,两个人约饭,男生趁女生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在饮料里下药。]
钟茗:[你没喝他们给的东西吧?]
陈稚初:[……]
陈稚初:[我好像有点头晕。]
她刚刚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还以为自己是低血糖,这会儿听到钟茗这么说,她的目光微微一冷,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先去趟洗手间。”
成亚东:“我看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醉了,不然让周珩之扶你过去?”
陈稚初:“……我没有喝酒。”
成亚东:“哦……呵呵,你看我,真是喝糊涂了。”
陈稚初没理她,拿起自己的包,直接就往外走,到门口时,神思微微晃了一下,周珩之连忙从后面扶住她。男人距离她很近,灼热的呼吸全喷洒在她的耳朵上,陈稚初皱了皱眉,“放开。”
周珩之恍若未闻,双手紧紧箍着她,就往外走。
陈稚初的头越来越晕,身体也逐渐发热,女生的力气本就不大,此时更是浑身使不上力气。
许是为了防止陈稚初大喊大叫,引起旁人注意,周珩之先发制人,提高了一点声音说:“别闹,你喝醉了。”
语气温柔,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陈稚初忍住反胃,她说:“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本就软糯的嗓音更加软糯,一句话拖得很长。
周珩之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又说:“你喝醉了。”
他的嘴巴很严,陈稚初的神思越来越模糊,她转头问周珩之:“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们已经乘坐电梯下了楼,出了电梯直接就是大街,陈稚初略微疑惑地看向周珩之,周珩之有些心不在焉:“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将陈稚初整个人都裹进怀里,冬天大家都穿得很厚,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距离吃饭的餐厅不远处就有酒店,成亚东老早就在那里订了房间,陈稚初见挣脱不了,她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做,我很喜欢你的画。”
周珩之却像是被踩到了雷区,有些屈辱似的:“你撒谎!你根本就不记得我!”
陈稚初:“我刚刚是故意气你们的,我看过你的画,在学校画展里也见过你的画,那一组白描《四时》,是你画的对吧?我很喜欢。”
这些消息还是早上钟茗和她八卦的时候,查出来的,说没想到周珩之跟我们居然是一个学校的。她当时随口一听,谁知现在居然能派上用场。
她说:“你的画很美欸,可以感受得出作者是一个很温柔很纯粹的男孩子,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说话很慢,语调温软,如微风划过人的面颊。
他们此时已经拐进一片窄巷里,这里人烟稀少,路灯时明时暗。
陈稚初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但语气仍旧是柔和的。
“让我猜一猜,”她侧了侧头,声音里甚至带了点笑,“是有人答应你,只要对我做点什么,就会让蒋教授收你做学生对不对?”
钟茗说,周珩之班里的学生都叫他画疯子,说这个人眼里只有画,对别的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不怎么关心,为了画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且,我听说哦,他这学期一直在蹲蒋教授,估计是想让蒋教授收了他,但是蒋教授那边一直没给回应。”
蒋教授和蒋秋秋的关系,在学校里不是秘密,当时陈稚初就在想,周珩之突然招惹她,是不是跟蒋秋秋有什么关系。她这会儿话虽然说得笃定,但心里其实是很虚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不过,从周珩之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猜对了。
周珩之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这样做的。”
老实说,他还是挺喜欢陈稚初的,毕竟她长得的确很好看,而且画画也非常有灵气。虽然跟他学的不是同一种专业,但是艺术总是相通的。
他当时被蒋秋秋蛊惑,一个冲动,联系了成亚东,此时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们的计划是,由他把陈稚初带到酒店里,拍摄一些视频,到时候威胁陈稚初,让她向大众承认的确是她在主动勾引周珩之。
的确很下作,周珩之对这种行为也很不齿,但是——
他垂下了眼睛,拽着陈稚初的脚步加快了些:“你与其在这里说那些有的没的,想着怎么逃跑,不如就配合我一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拍几段视频而已。”
他说得云淡风轻,陈稚初简直被气笑了,她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怒意压了下来。
“周珩之,”她说,“你不要糊涂,画画的人,重要的是心,如果你心不纯,蒋教授也不会喜欢的。”
“而且,就算蒋秋秋答应你,也……”
“闭嘴!”
她不知是哪句话惹到周珩之了,他突然转头低呵了她一声。陈稚初的整个身体也被他用大力掼到后面的墙上,墙壁坚硬,虽然她穿了羽绒服,但仍然被撞得疼得“嘶”了一声。
周珩之咬着牙,瞪着陈稚初,反倒像是陈稚初欺负了他似的。
他说:“你的话真的太多了。”
他的一只胳膊狠狠压着陈稚初的脖子,她只好仰起头,后脑勺还不小心嗑到了后边的墙面。
眼里生理性地挤出了一点眼泪,她的眼眶泛红,在冷风中,鼻头也红了,但神思却也因此清明了不少。
“周珩之。”她的语调更加软了,有些央求地说,“你冷静一点,我答应你,随便你拍。”
周珩之仍在自己的情绪里:“我只是想好好画画而已。”
陈稚初说:“蒋教授一定会答应收你做学生的,你画得那么好,那么有天赋。”
周珩之看着她,似乎在辨别她这些话的真假。
陈稚初的手指在口袋里悄悄解锁了手机,她的手机界面先前还停留在微信里,她凭着记忆胡乱点着,也许运气好的话,能拨通谁的电话。
见她表情实在诚恳,周珩之冷哼的一声,终于往后退了一些。陈稚初的半个身子倚住墙壁。
她不知道周珩之和成亚东究竟给她下了什么药,这会儿药的后劲似乎已经完全上来了,她的双腿软得厉害,几乎要站不起来。
眼泪也跟着一点一点往外沁,根本止不住。
脸好烫,耳朵也好烫。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实在走不动,又怕被周珩之发现异样,抱她过去。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极为突兀的声音,回荡在这片静谧的小巷里。
周珩之的目光猝然扫过来。
下一秒,她的手机被他从口袋里抢夺出来,陈稚初匆匆一瞥,只来得及看清顾小北的名字。
怎么打到他那里去了?
陈稚初解释:“是工作电话。”
周珩之“哼”了声:“你怎么还不走。”
陈稚初为了能站住,双手在墙面上快要磨破了,她拖延着时间:“我有点累了。”
周珩之上来扯她:“到酒店再休息。”
他用的力气很大,丝毫不顾及陈稚初是个女生,她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恐怕膝盖也破了。
周珩之皱着眉,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人麻烦极了。
“你不要……”
他话未说完,巷口突然传来两道亮光,紧接着又响起两道凌乱的脚步声。
陈稚初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过去,只能望见晏里穿着衬衫的修长的身影,看不清表情,但她猜想他此时应该是冷硬的。
她歪了歪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都被用尽,就那样靠墙坐着。
手电筒的光晃过来。
顾小北已经去追周珩之了。
晏里轻轻弯下腰,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道咬牙切齿地——
“陈稚初,”他说,“你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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