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把久作子抱到腿上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抬起她缠着绷带的手。“这是怎么了?”
久作子没好意思说是自己脑子一热伸手去抓的,只说是被小刀划了一下,哼哼唧唧地讲了讲今天调查的经历。
“基本可以确定是兰堂在搞事,但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先放下吧。”森鸥外把桌面的文件推到一边,从办公桌的柜子里取出了医药箱,小心地解开久作子手上的绷带,给她的伤口消毒、上药。
酒精涂在伤口的疼痛刺激得久作子往森鸥外怀里缩了缩,森边涂抹边看似随意地问着,“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久酱为什么觉得难过呢?有人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就是……被太宰的情绪影响到了……你知道他那个人……”久作子犹豫着说。
森鸥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注视着她的眼睛。
“久酱,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过死?”
久作子扭头埋进森的胸口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以前有想过,但现在……我有林太郎了。只要林太郎希望我活着,我就不会去死。”
比起发自内心的想法,这种说法更像是在自我催眠啊。
但森鸥外对于这种情况实在是比较苦手,如果他知道该怎么当心理医生、正确地劝慰不想活下去的人,当年在常暗岛也不会有那么多士兵自杀了。
“我当然是希望久酱能快快乐乐地活着了……但久酱自己没有什么想要活着去做的事、去得到的东西吗?”
“……没有。好无聊。没什么想要的……确实有喜欢的东西,那也是因为‘一般人都会有喜欢的东西’才喜欢的,它们带来的那么点喜悦不足以支撑我活下去……”
“……只有林太郎……全世界最喜欢林太郎了,只有和林太郎在一起、为了回应林太郎的希望,才会这个世界有一点期待……”
“……这就是我想从林太郎身上得到的东西……我想得到的,是活下去的理由啊……”
森鸥外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在久作子纯粹的情感中,他所有的诱导和算计都显得可笑。久作子未必不知道他的别有用心,只是不在意罢了。
她想要的,只是被他层层隐藏起来的一点真心。
所幸他也确实给出去了。
“林太郎相信吗,我其实是经历过死亡的……”
猝不及防,久作子说出了她最大的秘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一个因为战争而失去家园的少女复仇的故事。我生活的城市连同所有重视的人都在爆炸中消失了,只有我因为在别的城市而被留了下来。但那时就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所以就去参加了特殊训练,和敌方官员一换一,也算是报了仇吧……”
久作子说得平平淡淡,就像是个俗套的故事,换个人来也能写一本虐主流的BE小说,但参加过战争的森鸥外却能体会到平淡下的辛酸。被独自遗留下的孤独、参加自杀式训练的困难与痛苦、欣然赴死的绝望与解脱……
“其实一点都不痛……我只记得最后爆炸时好像有一瞬的轰鸣,之后就非常安静,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还有白光,非常刺眼,伴着那个人害怕到扭曲的脸,有橘红的火焰……慢慢就黑了……我以为应该会疼的,但是在痛觉还没从神经传来的时候,我应该就死掉了,所以最后竟然没什么感觉……可能有点温暖,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死亡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才不期待呢……”
“很辛苦吧?”森鸥外将额头抵在久作子额头上,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本来以为可以就那么解脱,去和他们团聚了……没想到一睁眼,又是一个新的世界……有的时候感觉自己在做梦……会怀疑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森鸥外紧紧把久作子抱住,用力到仿佛要把她按碎在自己怀里,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小姑娘一声不吭。
“疼吗?”
“嗯……”
“感觉到我是真实存在的了吗?”
“嗯。”
“……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吧,久酱。”
“林太郎也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得比我久。”
“……嗯,约定了。”
[荒霸吐]事件最终顺利解决,只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因为伤势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
“所以兰堂先生是‘超越者’吗?”久作子坐在太宰治旁边的病床上,削着苹果问道。这张床本来是中也的,但他不愿意在港黑的医院停留,伤势稍好就离开了。
“恐怕是的。欧洲精选出来执行国家级任务的异能谍报员,那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一仗打得很艰难呢~”太宰露出了求夸奖的语气。
“阿治哥和中也哥可真厉害啊!真是辛苦了~”久作子认真地夸奖,把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半递给太宰治。
“所以为什么没有趁机在战斗中死掉?是想要活下去了吗?”久作子啃着苹果问。
“没有说到这个份上,只是稍微——对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有了点兴趣。”他顿了顿,“在表面的世界,死亡离日常生活很远,是被人们忌惮的东西。但在黑手党的世界,死亡是日常的延长线上的一部分。我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因为死亡并不是活着的反面,而只是像呼吸、进食一样、组成‘活着’的众多机能的一部分,只有在近处观察死亡,才能掌握活着的全貌。”
太宰治露出放弃般的笑容,“说不定什么都找不到,但还是想要试试,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活着的价值而已。”
“那就恭喜了。作为港黑的同僚,日后请多指教啦~”
活着的价值不一定能找到,但你一定会遇到那个让你愿意活下去的人的。
“久酱现在可没有正式加入港黑哦,说起来我还是前辈呢~”
“诶诶!真是的,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六岁了!可恶……阿治哥,我们撬了[羊]的墙角把中也哥拉进来吧!我要让中也叫我‘前辈’!”
“是森先生的意思吗?”
“中也哥这么强的战力他当然想要了,我们只管坑人进来,怎么收服是他的事。而且我也想要中也哥来港黑啊,[羊]那群家伙对他又不好……说起来,阿治哥上次在游戏厅就已经在给他挖坑了吧?”
“中也可是我的狗,怎么可能交给外人~”
行吧,森先生教得好,太宰治也学得好,黑还是你俩黑,我等凡人甘拜下风。
森鸥外不是没想过教久作子这些计谋手段,他在那天知道了久作子的成熟是因为真的有着接近成年人的心智而不是以前久作子给他瞎说的什么“精神系异能对精神的加成”之后,也把久作子短暂地当作大孩子来对待过,但久作子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或者说是懒得费心去研究这些,一顿撒娇卖萌让森鸥外打消了把她往这方面培养的想法。
算了算了,还是个孩子呢,是自己着急了。他森鸥外的女儿,就算不精于计谋,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她?
当[羊]和[GSS]准备结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久作子正坐在森鸥外怀里打着游戏。
“这个就作为太宰君在港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吧。”太宰治表示自己要加入港黑之后,森鸥外相当高兴,将武装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虽说不比[黑蜥蜴]那种武斗派里的精锐,但对于刚加入港黑的小孩来说已经是令人侧目的权限了,因此部下里对这个空降的指挥者也有很多不服气的。这次解决[羊]和[GSS]倒是可以让太宰君展现自己的实力,收服他们的好机会。
听到这个消息,久作子放下游戏机靠在了他身上。
“既然这样,[高濑会]就交给我吧?怎么样,林太郎?就作为正式加入港黑的礼物吧。”
森鸥外停下手中的笔,低头在久作子额头轻吻一下,“放手去做吧,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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