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
气派的洋房大厅一方长长的红木桌早已几乎坐满了人。
霍锦溪一身白底红梅旗袍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一时间惊艳了在座众人的眼。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简洁的玉簪挽起,鬓角的一缕微卷,划过翘起的眼尾,垂荡在耳垂边,行走间一荡一荡,格外调皮。白底红梅旗袍衬得她本就雪白的肌肤更加亮,衣间朵朵红梅盛开,不知灼到了谁的眼……
“呦,三娘来了。”抱着小狼狗的青年笑着看向走来的霍锦溪。“今天这身打扮,很是好看!”
“多谢五哥夸赞了。”霍锦溪走向长桌其中的一个空位,笑着说。
“我也觉得……今天三娘你……好看极了!”坐在霍锦溪旁的一个带着眼睛胸前挂着一块复古铜镜的青年倾身在霍锦溪耳边说道。
看着身旁的羞涩青年,霍锦溪突然恶作剧般地俯身向青年靠去,在他耳边轻吹一口气,戏谑道:“那八哥是说三娘以前不好看吗?”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三娘你……一直都很好看!”青年耳朵通红,说话间似乎有些急了,磕磕巴巴的。
“三娘,你就别欺负铁嘴了,他本来就害羞,你再这样逗他,他一会儿岂不是夺门而逃,咱这会可就开不成了!”对面戴着金架眼镜,身着笔挺鸽灰色西装的男人看着眼前的一幕,笑了起来。
“九哥,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欺负八哥呢?——是吧,八哥?”霍锦溪看了一眼对面,随后对着齐铁嘴问。
齐铁嘴:“嗯,三娘没欺负我,解九你别胡说!”
解九:“好好——我胡说!真是给你帮腔还落不了好……”
“咳咳……安静!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前日鬼车的事儿。”首座一身军装,气势迫人的男子打断了在场的调侃,沉声说。
“对对,前日我和佛爷上了那辆鬼车,里面全是日本人,死状恐怖,还抬回来了一具棺材!”听到军装男子的话,齐铁嘴接过话头,继续补充说。
“老八说的没错,那是个哨子棺,昨天我张家亲兵已将它打开,里面唯一有用的就是这枚银戒。”话音落,军人在木桌上放上一枚银戒,往前推了推,供在场众人察看。
解九推了推金架眼镜,看着那枚银戒,判断说:“看这花纹应该是魏晋时期的……魏晋时期的东西,嗯……好像二爷祖上接触了不少,他应该也知道些什么。”
解九的话音落,众人:“……”
无他,只因今日这九门例会,挨着上首的位置是空的。按照座位的顺序,那是……九门二月红的位置,他并没有参加例会。
面对众人的静默不语,上首的军人轻咳一声缓解僵硬的气氛说:“无妨,今日正好有空,去一趟戏园,顺路问了这事儿。”
位置靠前,排在第四位的中年男子听见军人的话,看了一眼对面的霍锦溪,不怀好意说:“佛爷啊,老四斗胆说一句,您今日就算亲自去见二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二爷是个痴情人,听说他的夫人常年生病,算卦的说是红府祖上德行有亏,报到了夫人身上,这二爷可是为此金盆洗手了。估计不会理会这事儿!三娘啊,你与二爷青梅竹马,你最了解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这老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这话,毕竟二月红和霍三娘的事儿长沙城里没人不知,闹得挺不愉快的。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僵局,看着众人的尴尬,一声娇笑冲破了僵局。
霍锦溪:“哈——四哥,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如今三娘都那么大了,还提小时候的事儿做什么,多羞人!年少时不懂事,给二哥添了很多麻烦,如今二哥已娶妻多年,这曾经的童年旧事,四哥还是莫要再提了!”
霍锦溪眼眸锐利的看向刘老四,将刘老四看得身体一僵,又说:“再说人也是会变得,如今二哥会不会答应帮忙三娘怎会知道,三娘又不是二哥肚里的蛔虫,还是得佛爷去试试,才能知晓。”
霍锦溪看向上首的军人,军人接过霍锦溪的话头,沉吟半晌,说:“三娘说的没错,成与不成,去一趟便知了。”
“对对去一趟就知道了。”齐铁嘴接话说。
“那么接下来各门汇报一下上一年的货物、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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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后——
“三娘一会儿我要去趟戏园,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上首的佛爷拦住了准备离开的霍锦溪问。
“佛爷,我跟他如今已没什么可见的,可说的了,见于不见,没什么分别,不如不见。”霍锦溪看着上首的佛爷平静的回答。
“那好吧,不见就不见。其实……唉——算了,也许你们就是有缘无份吧。”佛爷看着霍锦溪欲言又止,最后叹出一口气。
霍锦溪:“也许吧……”
刚一出张府的霍锦溪就遇到了等着她的齐铁嘴。
看见霍锦溪出来的齐铁嘴眼睛一亮,巴巴地跑到了霍锦溪面前,眼睛水汪汪,像那憨态可掬的小京巴,可爱的紧。
齐铁嘴:“三娘,刚才佛爷叫住你,没为难你吧!”
“八哥,你怎么会这么想?”霍锦溪有点儿吃惊地看向齐铁嘴。
“哦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这不就是担心吗。”齐铁嘴连忙解释。
“八哥多虑了,佛爷一向很照顾我们霍家的,怎会为难我呢!”霍锦溪看着齐铁嘴慌张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
齐铁嘴:“那就好,那就好!三娘,听说街口开了一家新糕点铺,老九的,很不错。我记得你最爱吃甜的这一口了!所以……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齐铁嘴话语有些扭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见此,霍锦溪嘴角的微笑不禁扩得更大了。
霍锦溪:“好啊,八哥!”
“要是不方便就——你你你,你答应了!”齐铁嘴有些惊讶,爱情就像一阵龙卷风,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心惊肉跳。
霍锦溪看着齐铁嘴的耍宝,故意使坏说:“怎么了,难道八哥不想跟三娘一起去,刚才只是客气吗?”
“怎么会,我做梦都想的!”
“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走走,立刻就走——”
夕阳的余晖洒在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影子相叠相织,投射在地面,和谐而美好。
霍锦溪看着投在地上的影子,思绪不禁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戏台之下,相交的两个小小的身影,曾经也是那样的美好!
‘齐铁嘴,你会是我的良人吗?’第一次霍锦溪对齐铁嘴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哥哥与妹妹……
长沙城的傍晚是热闹的,把因为炎热憋了一天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吆喝声不断,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三娘,就是那!”齐铁嘴指向不远处的地方。
霍锦溪顺着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原来是座精致的小楼插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之间。小楼不大,只有两层,木制的匾额上书“甜斋坊”三个大字,真是通俗易懂。小楼的生意很好,队伍排得还很长。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霍锦溪有些犹豫。
“三娘,那可是老九开的,你八哥在这里还投了一份儿钱,所以你不用排队!”似乎看出了霍锦溪的犹豫,齐铁嘴连忙说。
霍锦溪:“那今天三娘就靠着八哥来一回特殊了!”
“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报我的名字,以后都不收你钱!”齐铁嘴很是高兴,嘴都快乐得咧到了耳根。
果然特权的待遇就是好,霍锦溪不一会儿就手捧着香脆可口的酥酪走出了店门。
“三娘好吃吧,你八哥从不说虚话!”齐铁嘴看着霍锦溪吃的香甜,很是骄傲自得。
霍锦溪跟着附和说:“是是,八哥说好的就一定是好的!”
“三娘,我跟你说——”齐铁嘴还要说什么却突然戛然而止。
“八哥,怎么了——”霍锦溪听见耳边叽叽喳喳不停的声音突然断了,奇怪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愣住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你越不想见的人就是会那么不期而遇的出现在你面前。
“三娘——”被一旁的夫人拉着在街上闲逛的二月红也在霍锦溪抬头的瞬间认出了对方。
霍锦溪:“……”
红夫人:“……”
齐铁嘴:“……”
四个人,宛如两个世界,相对无言。
齐铁嘴看看眼前的二月红,又侧头看看身边不发一言的霍锦溪,笑着打岔缓解气氛:“呦,二爷今天也跟夫人一起来街上啊,真是巧了!”
二月红:“……嗯。”
“八哥既然二爷与夫人出来闲逛,我们就不好打扰了。二爷夫人,玩得愉快,三娘和八哥就不打扰了,再见!”话音落,霍锦溪牵起齐铁嘴的手与他们擦肩而过。
二月红:“三娘,你……”
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霍锦溪,二月红既吃惊又无奈,却又无力挽回。
最后一丝余晖在并排两对间留下一道阴影,仿佛不可逾越的鸿沟,将他与她,彼此隔绝。
擦肩而过的瞬间,仿佛时光上了逆行的发条,那相勾的小指渐渐松开了,那缓步走至台下的少年又往后倒退回到了台上,那高兴地跳起的小姑娘收起了嘴角的笑坐回到了那红木椅上,那雕花木窗透下的暖暖日光也带走了曾经彼此许下的永恒诺言……
齐铁嘴:“三娘,那是二爷……”
被拉着的齐铁嘴看向低头的霍锦溪,支支吾吾说。
霍锦溪:“……嗯,我知道。”
从那日红绸挂府起,他就只是长沙城上三门二月红,不再是她的红官哥哥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霍锦溪不知怎得脑海中突然划过这句诗。
齐铁嘴:“什么……”听见霍锦溪嘟囔一句话,但声音太小,齐铁嘴没听清。
霍锦溪抬头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侧头看向身边的齐铁嘴,平静的说:“没什么八哥,胡言乱语罢了。”
齐铁嘴:“……”
很快繁忙热闹的大街上,两对人就融入了群体,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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