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酷暑。
位于偏南地区的南陵城笼罩在烈日之下,连柏油路都发出蒸腾的热气。
两名看起来有些焦躁的年轻人站在路边,扒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里面的司机放下车窗,探出半个头说:“你们这朋友不下车也行,我这车里有空调,开着费油,你们加十块钱,我停在这儿,或者开回去,都没问题。”
“不是吧师傅?我们这又不是故意的,我们同事这会儿不舒服,就坐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就下车。”
说话的人二十七八,穿着白T牛仔裤,皮肤晒得呈现小麦色,五官端正,眼神明亮而有正气,身高足有一米八,整个人挺拔帅气,形象很不错。
他旁边的人跟他差不多年纪,只是稍显文弱一些,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眉头紧锁,看着半开的车门,似乎在担心里面的什么人。
正气青年摸了摸裤兜,把里面的零钱全掏出来塞给司机:“二十九块五,没多的了。”
司机接过钱“嘿”了一声:“你们光打车费都二十六了!”司机收钱的同时,还不忘分出一部分视线在油表上,一副肉痛不已的样子,“……现在油价多贵你们知道吗?我搁这儿接不了单,又省不了油,我这是双重损失啊小兄弟!对了,你们不是要去电台大楼吗?这走几步就是了,那里面肯定开着空调呢,你们不如去那儿歇会儿。”
本就焦躁的年轻人听闻这话,瞬间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他张嘴正要再辩,那戴眼镜的青年抬手挡了他下,道:“我们占用了师傅时间,是该加钱。多出来的钱算我的,付钱吧。”
年轻人咬了下牙,拧着眉掏出手机:“这才多大会儿?三分钟有吗?身为南陵城市民,一点正义感都没有,车上有病人还说出这样的话……”
“行了,少说两句。”戴眼镜的青年打断他。
“……”正气青年摁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顿,幽幽看了眼镜青年一眼,小声抗议,“被坑了钱还不准说啊?老子辛辛苦苦一个月才几个钱。”
眼镜青年在对方的絮叨中轻飘飘看了对方一眼,对方一见这个眼神,立马息了声,并且抬手在自己嘴巴前做了一个闭嘴拉拉链的动作。
付好了钱,司机总算安静下来两分钟。
两分钟的时间车上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那脾气急躁的青年凑近眼镜青年道:“我怎么感觉这次好像特别严重?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眼镜青年道:“去医院没用。”
“那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青年抹了把脸上的热汗,忧心道,“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单说江队这情况,我感觉真的不能再拖了。”
说话的年轻人叫何耀,是南陵城刑侦总局行动大队的队长;戴眼镜的文弱青年是情报科的负责人,段文铮。这两人在局里算是与江听年打交道比较多的,对于他这个头痛症还算了解,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人送医。
“再等等。”段文铮轻声道,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车里的人。这样担忧且专注的视线,实在让人好奇那车里的人到底如何了。
司机听着他们的谈话,也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后座上的人。后面的人虽然坐着,但不难看得出身高腿长,身材比例极佳,再加上出色的五官,清贵的气质,往外面一站估计就能成为一条街上最惹眼的风景线。
司机看完转回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再次看过去。
“小伙子好看哦,可惜这身体素质不太行……”他啧了一声,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忽然止住了。
光线稍显昏暗的后视镜中,一双深邃、透亮,仿佛浸染了冬夜里幽冷月色的眼睛正静静看着他。
司机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只觉得一瞬间车窗外的炽热、烦闷,全都远离了他,他的身子灵魂都被那双眼睛禁锢在一片幽冷黑暗之中。
他的世界变得冰冷死寂,像是身上灌了铅、绑了巨石,用力堕入深渊。
“江队!”
何耀惊喜的声音乍响,司机猛地哆嗦了下1身子,立刻一手抓住车窗,半个头伸到了窗外。
他再不敢回头看身后令他浑身发冷的男子,他感觉是这热到爆炸的天气救了自己!至少有了方才的对比,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外面的酷暑可憎了。
被唤作江队的男子年纪尚轻,最多二十五岁上下。他的皮肤非常白,是一种透出冰冷质感的白,像冰雪塑成的一般,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眼睛很黑,与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成为脸上最引人注目的绝色。
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没有扣扣子,内搭是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面是一条黑色休闲裤和运动鞋。
整个人冰冷又贵气,倚靠在座椅里,平静的神色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厌世感。
“江队你好些了吗?”脾气比较急的何耀透过前面的车窗问了一声。
“嗯。”江听年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静默。
他动了动身子,稍稍平静了一下,弯腰下车。两个同事在外面看着他,想要伸手扶一下,都被他避开。
“感觉怎么样?”段文铮拧着眉,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心。
“没事。”江听年的声音很稳,动作也很稳,他站在自己的两个同事身边,看起来没有一点儿不妥——如果忽略他异常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密布的细汗的话。
“阿年。”段文铮忽然抓住江听年的胳膊,不容置疑地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家诊……”
“放手。”江听年没等他说完,就冷冷开口。
段文铮脸色变了变,他是有些恼怒的,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江听年状态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平日里江听年不喜欢和人接触会直接避开,甚至和人动手,但方才自己动手时,对方竟然无法避开。
如果不是虚弱到了一定程度,他绝不会这么被动。
“你要倔到什么时候?”段文铮压低了声音怒道。
江听年抿唇,静静看着对方道:“放手。”
段文铮哑然。
过了片刻,他放开手,退后半步距离,用不解又恼怒的目光注视着江听年。
江听年察觉到脑海里叫嚣的混杂声音减少不少,这才缓和神色说:“有时间我会去的,走吧。”
缓过气的司机早就趁着两人拉扯的空隙踩了油门呼啸而去,何耀挠着头,不解,但也没敢多问。
毕竟两个当事人其中之一是南陵城的警界神话,一个不爽能把人头盖骨拧下来的那种。他有什么疑问此时还是憋着比较好。
三人进了电台大楼。
南陵城总电台是全国有名的综艺性媒体单位,其业务范围之广、流量之大,在国内首屈一指。所以这栋大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如牛毛,更有许多知名人士。
嘈杂的环境里,兴奋的、消极的、爆炸的、愤怒的、悲伤的、快乐的,各式各样的磁场相互碰撞着、干扰着。
江听年额前的汗水更密集了。
何耀去前台登记,领取进出牌。段文铮带着江听年站在右侧去电梯的必经路上等着。
“时间还够,可以先休息一会儿。”他们身后就是大厅的休息区,里面有桌椅、沙发等,这会儿人也不算多,“我扶你进去。”
江听年避开段文铮的手,后退两步,靠到休息区的玻璃墙上,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用。”
“阿年!”段文铮抿着唇,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江听年此时脸上的细汗不减反增,面色惨白,看起来十分不好。
两人一个微低着头,宁可强撑也不动弹;一个微微怒视着,却到底没再动手。
“我去给你买瓶水。”半晌后,段文铮没再坚持,转身去自动贩卖机买水。
江听年抬头看了眼段文铮修长的背影,接着又重新垂下眉眼。
电梯附近是最不缺乏人员流动的。源源不绝的人流路过这里,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这位外形出众的年轻人。
“好帅啊,这人是谁?是不是刚出道的新人啊?也太好看了吧。”年轻的女孩子抱着文件路过时小声低语,眉目间是涌动的好奇和兴奋。
“应该不是吧。娱乐圈最近出道的新人里可没有条件这么优越的人。”一起的女孩又回头看了江听年几眼,灵光一闪,“哎,我好像在亦岚姐的专栏里见过这个人!”
“亦岚姐?那不是法制栏目的吗?”
“对对对,就是他。”年轻女孩视线一转,看到了正在往回走的段文铮,还有领了进出凭证也往这边走的何耀,“看,那个何警官,好像是咱们南陵城刑侦总局的什么大队长,亦岚姐没少跟他的报道呢。”
“哇,这么说这个帅哥也是警察了?长成这样,这要是被那些追星的小姑娘看到了,警局的门槛都要被她们踩烂了吧!”几个女孩捂着嘴偷笑。
“还真说不准。”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工作人员说,“我听说上次的专访之所以被压,就是因为那边总局的人说,作为办案人员,这种曝光不利于他们执行任务。”
“哇。”女孩们小声惊呼,“怪不得上次的成片里没有出现这位警官的身影——那这次怎么又来了?”
年纪稍长的工作人员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亦岚跟刑侦局那边有什么新的合作吧。”
她们说话的时候,电梯正好到了。几人往一旁站了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不料电梯一打开,里面的人根本没顾站在电梯两侧等着的人,直接挥着胳膊把人往两边推,接着护着里面的人出来。
有两个女孩没防备,被又推又挤的就要摔倒,段文铮及时赶上来,扶住了其中一个人。
另一名女孩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直接摔坐在了地上,好半天站不起来。
旁边的同事一站稳就连忙去扶人,这瓷砖地面又冷又硬,女孩一看就摔得不轻。
有人面带怒容,去看推人的那些人,结果视线触及中间被护着的女明星,一下子又哑了嗓子。
杨初染,目前国内最火的女明星,与南陵汤家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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