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的奚棠微微走神,莫名想起了几天前柏青宣临走前的那个怀抱。柏青宣应该是有急事,走的时候匆匆,这几天就连微信也没有给奚棠发。回去后,苏越华倒是旁敲侧击想打听柏青宣的微信,可拿到了微信号又不敢加,只能做个背地里关注青神的背后男人。
他走神着,手机从手里一滑掉到了地板上,引得身边的苏越华看他。
“你想什么呢?”
奚棠眼巴巴看他,“我想吃雪糕了,香草味的。”
“做你的白日梦吧!”苏越华冷哼一声,手指戳到奚棠的脑袋上,“打游戏都能走神,先带我上分才给你买。”
“唔。”
奚棠耳朵抖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做梦了。自从那次他的意识被驱逐出梦境后,就再也没见过皇上。
他瘪起了嘴,难得生起了闷气,“不玩了,餮宝宝要睡觉!”
苏越华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不是才醒来没多久吗?”
奚棠又委屈又生气,他伸手揪了把头发,气鼓鼓道:“不管不管,今天一定要梦见皇上。”
苏越华也不打游戏了,看他想干什么。他看着奚棠从沙发上蹦下来,光着脚跑回自己房间,往床上一扑,陷入了柔软的被子里,居然是一秒入睡。
苏越华看呆了,半晌又看看十分钟前桌上尚未清理的食物残骸,忍不住咂嘴。吃完就睡,真的养了头猪啊。
......
这次,奚棠如愿以偿的入梦了。他感觉到自己逐渐飘了起来,而后又渐渐落到地面上。等再睁开眼,他闻到了一阵令人安心的龙涎香。
费力的睁开眼后,他看到了一片层层叠叠的明黄色幔帐,与此同时,他嗅到浓烈龙涎香下的苦涩药味。
他四处寻找那个眼熟的人,找了半天,他顺着幔帐钻了进去,果然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那人躺在床上,一头长发垂散,虚弱万分。可即使这样,一身强势却无法遮掩。那双另奚棠牵挂万分的眸子紧紧闭着,还未苏醒。
奚棠小声喵呜,轻巧的跃上床,守在了男人身边,这才安心不少。
他守着守着,就睡着了,再醒来,便感觉有人在顺他身上的毛。
——是皇上醒了!
奚棠睁大眼睛,圆滚滚的眸子满里是惊喜。男人虽听不懂他说话,却也感受到了奚棠的心情。揉了揉奚棠的小脑袋,“不用担心。”
奚棠蹭了蹭他,围在他身边卧下。
就这样一人一猫围在了一起。不过很快便有不长眼色的人凑了过来。
有太监前来通传,“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一句话落,奚棠惊讶的发现男人身上的气势变了,让人畏惧的凛然气息外放,那双总带几分温意的眸里变得寒冷而戾气。
“叫她滚!”男人冷笑。
还没等太监传话,便听到了一个柔媚的掐得出水的声音由远及近,“皇上这是怎么了?是颖儿惹皇上生气了吗?”
过了一会儿,一只涂着蔻丹的手轻缓的揭开帘子,女人端着一碗药送了过来,媚眼如丝。
“皇上,臣妾喂您吧。”
奚棠看到她的脸就忍不住瑟缩进了男人怀里。就是这个大坏蛋!坏女人!欺负餮宝宝,还害的餮宝宝差点见不着皇上!
女人也看到了奚棠,含笑的眼底陡然滑过一丝阴冷。她转眼朝着皇上笑,将药碗凑近。
皇上感受到怀里不停发抖的动静,冷厉的眸盯着她半晌,突然一把挥开了药碗。浓黑色的药洒了一地,碗摔的粉碎。
“啊!”女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妾——”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皇上截断了,“来人。萧贵妃擅闯清心殿,殿前失仪,着令禁足三月,无令不得出殿。”
女人不敢置信的抬头,对上那双已变得浓黑深沉的眸,所有的言语都被卡在了喉中。只得随太监下去。
一时人皆退散,殿内静谧无言。
奚棠踌蹴许久,终于从男人怀里跳了出来,轻巧落地,凑到药碗碎渣边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药汤。
苦涩的药汁蔓延,苦麻了奚棠的舌头。他转头朝男人喵呜了一声。
皇上没来得及阻止,有些心急的冲他道:“过来,小心伤到。”
奚棠又回到皇上身边,冲他叫了一声。
皇上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让我喝药?”
奚棠扒住他的胳膊喵喵直叫。
皇上笑了起来。抬手将奚棠抱了起来,“好,我喝药。”
很快又有太监端上来一碗药,皇上接过后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奚棠觉得那药可能有点苦,他从自己的宝贝库中翻出来一颗糖放到了皇上的手心里,抬头看他。样子似乎在和皇上说,吃着颗糖,吃完就不苦了!
皇上将糖放到了嘴里。
这颗糖不是平日里吃的饴糖,而是奶糖,西域贡品。皇上全赏给了奚棠,现在又被奚棠给了他。
初含时便有一股子甜腻,带着奶香,柔柔软软,就像他养的这只小奶猫一样。
皇上揉揉他的小脑袋整个心都被他暖化了。
萧贵妃被皇上禁足了,一时宫里也没人敢惹奚棠。谁都知道皇上身边养的那只猫是只妖猫,有九条命,弄不死。更甚者,发现无论过了多长时间,奚棠总还是那个小奶猫,没有长一点,这更坚定了奚棠妖猫的名号。
只是,有前车之鉴,即使知道有妖,却没人能奈何的了奚棠。
这次,奚棠在梦里的时间呆的更久了,一转眼就是很多年。皇上在一天天变老,只有奚棠一如初见时的模样,长不大似的。
也许是那次逆天而为,使得皇上总是身子很差,疾病缠身至卧病不起。
奚棠每每看到皇上躺在病榻上疲惫睡去时,就十分愧疚难过。不过,这一人一猫却默契的守住了那次的秘密,从不表现出来。
又是一年冬,雪落满枝丫,红梅开得正盛。穷冬之风吹得窗棂一片响动。窗外是极冷的,可屋内一片静谧,四处堆满了火炉,又暖又燥。有人压着声咳了一阵,越发沉默起来。
窗外抄手游廊边,有只灰白的奶猫叼住一只火红的梅枝跃了下来。
路过几人凑在一处议论,奚棠耳力很好,轻而易举的听到了对话的内容。
“听说皇上快不行了,太医去了都没辙。”
“不会吧,皇上无嗣,这诺大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
“我听说是皇上身边那只妖猫,吸走了皇上的精气,才让皇上年纪轻轻就垮了下去的。”
“......”
奚棠顿时气恼,喵呜一声叫了起来,冲那几个宫女瞪圆了眼睛。
这些人居然咒他的皇上死!
想着,奚棠快气坏了,扑过来就要抓人。吓得那些宫女四处跑,尖叫着喊妖猫要吃人了。
奚棠腿短,追了半天没追上人,只好气鼓鼓的回来叼起花往清心殿跑。
等他回去,一定要给皇上说这些坏女人的坏话,让皇上把她们都关进小黑屋里!
他钻进殿里,抖落了身上的雪,感觉自己暖和了起来。今日倒是奇怪,也没见人守在殿里。安安静静的,让人没来由的心慌。
穿过重重幔帐,直抵床榻,他叼着那支开的盛的花放在皇上怀里,自己也习惯性的钻进了皇上怀里取暖。
只是,他忽然感觉到皇上身上那股深厚的法力正在不断溃散,这样他心跳如擂鼓,心中越发慌张起来。仿佛,仿佛皇上随时要离开他一样......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缓缓拿起那支梅花,哑着嗓子问:“给我的?”
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因重病而显露出虚弱之音。
奚棠心里顿时一紧,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朝皇上微弱叫了一声。
皇上身上的法力仿佛一触即碎,让奚棠不敢大声向平时一样撒娇打闹。
平日里奚棠总看不清皇上的脸,可因为此时法力即将散尽时,男人的脸一寸寸清晰下来。那张脸其实没有奚棠想象的那么温柔,剑眉飞斜满含戾气,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带着帝王的深沉气势。可他终究是把自己全部的温柔给了奚棠。
得到奚棠的回应,男人缓缓勾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然后,腊梅从他指尖跌落,那游丝般的气息最终还是断的一干二净,任这天地间再难寻得。
“喵呜?”
奚棠的身子狠狠颤抖了一下,伸出爪子去推男人,可这次,任他怎么叫,男人始终没有抬手搂住奚棠小小的身子。
皇上死了?
奚棠呆愣了很久,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他想出声叫一叫皇上,可声音全堵在了嗓中,鼻头酸涩难当,他难受极了,泪珠子瞬间滚落。
沉寂了许久的殿内,忽的响起了猫叫的声音。这声音一声叠着一声,听起来凄惨悲恸,远处听来,竟像是孩提长啼。这声音传去好远,让宫里的人们都惶恐不已。
皇上身边的那只妖猫成精了!
只是,没人能看见一阵金光从殿内爆发而出,刺眼灼目。
奚棠哭得凄凄惨惨,却恍然感觉到一阵暖意。强大的法力震动,他豁然抬起头,由于惊讶,圆滚滚的眸子里除了朦胧水雾还带了几分茫然。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繁复长袍的男人正含笑看他。
男人面容依旧不辨,可莫名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说不明,他有些像皇上,可又不是皇上。这种感觉……
见傻傻的模样,男人无奈叹气,“好了,别哭了。”
奚棠立刻憋住,还顺带打了个哭嗝,奶声奶气的,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生怕他跑了。
一阵微风吹过,男人将手落到了他头上,冲他道:“……我等你。”
没等奚棠反正过了,男人便消失在眼前。
奚棠下意识的扑过去,紧接着头就被打了一下,耳边是苏越华无语的声音:
“奚棠,你没事吧,怎么又哭又笑的!梦见谁抢你吃的了?”
奚棠睁开眼睛,眼前苏越华正站在床边看他。周围一切都显示是他的房间。
——他从梦中脱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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