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祈井这里不算做什么景点,很少有人会特意过来。
毕竟只是一口被围住的井,里面黑布隆冬的望不见底,腕粗的铁链自井内攀延上来,栓与井边的石柱上。
吴山米与六爷在井边转寻几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是值得注意的地方。
六爷更是不耐烦道,“我看这里普通的很,没啥参考价值,说不定这石雕是谁丢在这里的。”
吴山米坚持,“万一真是从井里扔上来的……”
“小少爷,我看你是鬼故事看多了。”
六爷啧了声,摆手道绝不可能,“要真是从井里扔来的,我能把这个石雕吃下去给你看看。”
安伯之和重黎静静地站在井边,吴山米走过来也探头瞧瞧,咕哝道,“井里面有水吗?”
“有水,不是枯井。”安伯之说,“这处地方有很浓重的水汽。”
六爷闻言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心道他咋就是没闻到。
吴山米说,“里面好黑啊,看不见有水的样子。”
过了会儿,安伯之蹲下来,一手按在腕粗的铁链上。
还没来得及动作,下一瞬,一只比他大的骨节修长的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
安伯之反射性的揍过去一拳,被重黎的另外一只手接住。
“放手。”他往外抽了抽,没抽回来,脸色有些臭,眼神又变得冷淡起来。
重黎慢慢的松开手,完全包裹住的白嫩拳头立即缩了回去,但另外一只手却还被重黎给按在掌心下。
“想干什么?”重黎道。
安伯之根本不想回答,可是不说,对方的手便一直牢牢的压在他的手背上,温暖又干燥,他动根手指都不自在。
于是,一边腮帮子鼓了又下去,“……拉铁链。”
重黎的目光停顿在他的腮帮子上,“不行。”
说完的同时,将安伯之按在铁链上的手给拿开。
安伯之冷着脸将他握着自己的手拍开,却没再放于铁链上。
吴山米本来被他们两人的一番动作惊呆在旁边,闻言道,“安哥,你想将井里的铁链拉上来?”
他蹲下,直接要捞起井边的铁链子试试,然而却纹丝不动。
“好沉!”吴山米惊讶,“这是锁死的吧?”
“你能有什么力气,起开,让六爷试试。”六爷将吴山米拨到一边,也弯腰去拉,然而依旧是纹丝不动。
“咳……应该就是锁死的。”
吴山米抬起头看向安伯之,“安哥,我看这里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要不要回去龟山再看看?”
安伯之却始终注视着井边的锁链,看神情还想去拉。
重黎在他身边道,“等设备到了以后,再过来。”
六爷是不明白安伯之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口支祈井,毕竟龟山那么大,都还没有找呢。
回去时,安伯之按照约定,又去了之前卖木制饰品的小店铺里。
店铺里此时只有小老板一人,抱着又灌满了白开水的水壶,拎着鸡毛掸子正在掸木雕上的灰尘。
瞧见安伯之后,隋森一乐,将鸡毛掸子扔掉,“过来坐,过来坐。”
安伯之依言坐下,“你想讲什么?”
隋森正在组织着话语,“你知道钻木取火的故事吗?”
“……”
“我要讲的就是这个。”
“……你讲吧。”安伯之道。
隋森咕咚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
讲:“在上古时期呢,有一个叫遂明国的地方,因为在很遥远的西方,太阳和月亮都照射不进去,没有白天和黑夜,但是呢,那里却有一万顷大的遂木…………后来,燧人氏来到这里,发现有像鸡的大鸟用嘴啄着遂木,树上就会发出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便用别的树枝去钻遂木,慢慢地就出现了火焰。”
讲完后,隋森又赶紧咕咚咕咚的喝白开水,抹着嘴看向安伯之,“我就是这个故事里的主角。”
安伯之:“你是燧人氏?”
隋森被口水呛到,“我不是!我不是人!”
安伯之迟疑:“嗯……像鸡的大鸟?”
隋森心如刀割,备受打击,“我也不是鸟……我是遂木啊!遂木!”
他站起身,抻直了胳膊比划,“足足有一万顷大呢!”
安伯之一愣。
隋森喜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安伯之疑惑的歪歪头,“你……既然足有一万顷大,为什么人形看着这般瘦弱?”
隋森悲愤欲绝,“还不都是怪你!”
“……”
“唉算了算了,你现在什么也不记得。”
他重新坐下道,“我后来还特意去找过你,但是哪里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说到后面,隋森有些哽咽,声音变调,眼里闪着泪光。
安伯之:“睡觉吧。”
隋森眼睛里的泪水瞬间被憋了回去。
“玉……”
“我现在叫安伯之。”
“为什么改名字啦?”隋森疑惑的问道。
安伯之沉默,没有回答。
隋森抱着水壶喝口水,轻快道,“等你以后想说了再告诉我,安安。”
“为什么叫我安安……”
隋森:“难不成我要叫你伯伯吗?”
“……”
隋森惊恐:“你还真敢想啊?”
安伯之挠挠脸颊,略微有些失望。
隋森干咳几声,道,“那什么,你以前都叫我阿森的。”
安伯之抬起头,清亮的目光注视着文弱小老板,脑海里似是闪过什么。
“遂木,有名字吗?”
“痛痛,他们砍我的脚指甲,还戳我脚脖子,呜。”
“……你这么大,像森林一样,叫隋森吧。”
“隋森是什么?”
“你的名字,阿森。”
………………
“喂,安安?安安,你在想什么?”隋森在安伯之的眼前挥了挥手。
安伯之回过神,慢慢地抿起嘴,轻声道,“阿森。”
*
设备加紧加急的终于被运送到别墅里,六爷检查了一遍,确认完好无损。
吴山米问,“安哥,我们真的要下井吗?”
安伯之点点头。
六爷庆幸道,“幸好准备了能下水的设备。”
将东西全部都整理齐后,他们便又来到了支祈井边。
六爷的几个手下正要去井边放绳梯,被安伯之拦了下来,他蹲在腕粗的铁链边上,又要去拽它。
吴山米不禁道,“安哥,拉不动的。”
重黎上前,按住安伯之的手,在他蹙眉前道,“我来拽。”
安伯之顿了顿,将手放开,退到一旁去。
重黎的手放在铁链上,就在六爷等人以为又是一场纹丝不动的较量时,铁链离地……竟是被拽了起来。
“哗啦哗啦”的声音开始从井内传来,带着一种闷声又沉重的骤然紧缩感。
铁链与井边低矮的围柱发出磋磨的刺耳声响,众人听着,心跳都不禁快了几分。
安伯之瞧着铁链被一寸一寸的从井里拉上来,逐渐露出被水腐蚀,青苔附着的链身,其上有着明显的水迹。
就在这时,重黎拉动铁链的手一顿。
吴山米不禁问道,“拉不动了吗?”
重黎却是眉目深沉的望向井中,那眼神,叫在场的众人环抱住胳膊,脸色也起了变化。
六爷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一下,“难、难不成真有什么东西?”
重黎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向上拉动铁链。
在铁链被拽出井边半寸时,倏地,远处不知名的地方轰隆隆的传来巨大响声,像是沉闷的雷声,又像是巨波涛天的翻滚。
脚下的地也在震颤,周围骤起狂风,劈头盖脸般的拍在吴山米与六爷等人的脸上,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随着铁链向上又拉起半寸时,轰隆隆的巨响更甚,仿佛就响彻在耳边,地面颤动的频繁,吴山米终于被吹得在地上打滚。
六爷被迫趴低身体,抠住地面,大声喊道,“别拉了,别再拉了!”
然而重黎却并未停下,直到再次将铁链拉出两寸后,风停了,地面不再颤动,远处也不再传来巨响。
若不是吴山米刚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头草鸡窝似的脑袋,风平浪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六爷惊疑不定,咽了咽口水道,“刚才、刚才那些是怎么回事?”
安伯之的发型没乱,衣服没皱,再瞧重黎,也是一样,似是刚才就没在这里站着。
而他们,凄惨的好像受过恶劣的摧残般。
六爷就算再神经粗大,也该明白过来,他们二人有古怪,何况他不是。
“怕的话,可以不用下去。”安伯之道。
六爷咬咬牙,都已经到这里了,他倒想见识见识井底下有什么。
吴山米也不想放弃,找大佬庇佑,“安哥,我跟着你。”
重黎已经将拉上来的铁链栓于石柱上,道,“下去吧。”
六爷等人要换上能够下水的设备。
安伯之道,“不用换,井里面已经没水了。”
吴山米愣住,“水怎么没了?”
转念一想,刚才那么不科学的动颤都发生了,没个井水,似乎也算不得啥。
在井边挂上绳梯后,几人慢慢的攀爬下去,似乎爬了有近二十多米,黑布隆冬的井底终于被手电筒照亮。
安伯之跳下绳梯,在手电筒的亮光下环顾四周。
吴山米惊讶的张大嘴巴,“井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地方?”
似乎越往下爬越开阔,到达井底后,这里竟然是一处完全宽敞的石室,且到处弥漫着水汽,石壁上挂着不断滴落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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