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跳舞

    夜行之所以提档播出,倒也不仅是因为要打月下生莲一个措手不及。

    更多的还是因为，谢圭一想到那两亿就背后冒冷汗。

    对以前的他来说，两亿虽然多,但也绝对没有到这种性命攸关的地步。

    但现在,谢氏前有江络捅刀，后有自家艺人背刺,资金链实在有些难看。要是夜行再不能早点收回本的话,那两亿的对赌协议就要还不上了。

    谢圭想到江络就咬牙切齿。

    要不是那黄毛丫头非要和他作对,他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

    却没想到分明是他自己从节目组开始就指使着手下人上蹿下跳要给江络使绊子，反倒是把锅一股脑地都扣在江络脑袋上了。

    不过夜行敢和月下打擂台，也是有点资本在的。

    自从谢氏和江家退婚的消息传出去,不少因为这件事脱粉的谢辛丝都回心转意,仰卧起坐。他本来就是童星出身，有童年滤镜在，除非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基本路人盘还是有的。加上夜行虽然是原创剧本,但是编剧也是曾经出过几部大爆剧的老牌，第一集播出后收视率意外不错,达到了12。

    现在网络发达，网络渠道也会分掉不少热度，收视率能破1就足够粉丝吹上小半年。

    谢圭听到这收视的时候当场喜不自胜,笼罩在谢氏上面好几个月的愁云总算散掉了一些。

    12的起始收视给萎靡不振的谢氏打了一剂强心剂，公关部出动，全网范围内下水军铺通稿，一副要靠水军把路人视野淹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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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月下生莲这种无脑偶像剧，还是这种要动脑子看的正剧夜行更得心意

    “仿佛全网都在吹夜行有多么多么好看，两位主演演技有多么多么好,要是不看夜行那你这个年就白过了”练习室内，萧妙趁着中场休息上网冲浪，忍不住吐槽，“这水军下得跟水漫金山似的，真以为网友都没脑子”

    周盼刷着论坛道“吹自己也就罢了，还拉踩刚定档的月下，真不要脸，络络你说是吧”

    抬眼，江络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点小伎俩压根不值得她关注“比起这个，我们第一场的巡演定下位置没”

    为期两个月的集训终于迎来尾声，团员们的努力终于要迎来收获，时隔快要一年，终于能再次站上正儿八经的舞台了。

    萧妙切到微信“肖总说不出意外第一场是下个月在沪市，之后为了我们的身体和粉丝的钱包考虑，大概会以一个月三四场这样的频率开上小半年。”

    宁梓君感慨道“我们团和傻逼谢氏就是不一样，girs那个完全是割韭菜的见面会都是连着开呢。”

    肖恬更看重她们的可持续发展，连着开演唱会确实能在短时间内捞钱，但是很容易榨干团员和粉丝的激情。集训结束当天和两位老师吃了顿饭，之后再次各奔东西。

    江络顺便去纽约拍了个杂志封面，刚下回国的飞机就收到陈导信息，问她想不想在开播当天晚上聚在一起看第一集。

    月下开播正好就是这两天。

    聚在一起看首播这算是陈导新人时期留下来的老习惯，就算他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但是唯独这个习惯还留着。

    江络本来嫌麻烦想拒绝的，陈导好巧不巧来了句宿容已经答应了。

    反正这两天通告不紧。

    江络回了个ok过去，陈导乐滋滋地将地址发了过来，是燕京一处高端会所，要求正装出席。

    江络不解怎么选这么麻烦的地方

    陈导你对你和宿容的人气没点数吗随便选个地方没几小时就要被你们粉丝堵上了，这个会所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至少私密性可以保证。

    好在江络从来不缺正装，随手在衣柜里挑了件小礼服换上，想了想，又搭配了个镶珍珠的腋下包，让安安开车送她。

    到地方的时候，陈导已经点了一桌菜，旁边小桌上摆着香槟和啤酒，陈导解释说“要是收视飙了呢就开香槟，要是扑街了就喝点啤酒，灌醉了收拾收拾回家得了。”

    江络看了一圈“宿容还没到”

    陈导“他说他被堵在高架上了，怎么”

    江络摇了摇头，在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夹了点菜。

    2020年1月12日，月下生莲绿果和黄桃双台正式播出。

    晚上八点，不少观众打开了绿果台或者黄桃台。他们当中不少是浆果、容光，或者是月下的书粉，早就准备了一堆零食饮料，盯着广告满怀期待。也有不少人压根就不知道马上要播出什么剧，只是因为要做家务，或者纯属无聊，打开了电视而已。

    江络其实不怎么习惯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脸，在闪女节目组的时候她就懒得看播出的节目，所以当其他工作人员都津津有味看着电视屏幕的时候，她干脆掏出手机在桌子底下摸鱼，和肖恬讨论接下来的巡演和团综。

    江络不知道的是，或许她是唯一一个打开了月下生莲，还能顾得上摸鱼的观众。

    月下生莲的第一集，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惊艳”。

    明显花了大心思制作的特效，两位主演都盛世美颜，最重要的是，节奏极快的剧情。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愿意花上一集电视剧四十分钟时间，看你铺一个宏大的世界观，看你把故事娓娓道来了。观众要看的是冲突，是狗血。而月下的第一集，简直明明白白写着，“我整部剧都是冲突”“我要把狗血洒在你脑门上”。

    开场就是裴家大火，随即是裴莲被容家救下，和容宗主定下药引之约。

    随后时间线直接跳到十五年后，裴莲被派去做容溯的护卫，中间插入裴莲看见容溯救鸟的回忆，随即是那句旁白“那一天，我第一次有点放弃了杀容家满门为裴氏报仇的想法”，一下子把观众的心提了起来，同时引出一个钩子，裴氏的大火和容家有什么关系

    这个钩子并没有留太久，在这集的末尾，裴莲把甜汤交给容溯之后，目光落在了他黑袍底下那个“容”的印记上。

    在裴莲的眼中，那个“容”字逐渐被火燎得枯焦，一同她十五年前的记忆。

    整整四十分钟的一集，看完之后却好像只过去了二十分钟，满满的意犹未尽。

    实时广场上，除了粉丝的土拨鼠尖叫，也有不少路人的好评。

    洗碗的时候偶然打开黄桃台看到了这部剧，结果一个碗在我手里拿了半小时笑哭，不得不说月下的制作也太精良了吧光是第一集就可以脑补出几百集的狗血大戏了，好期待后面男女主的感情能怎么发展

    月下书粉，本来对这部剧没有半点期待的，书剧分离的口号都准备喊出来了，结果我的天，没想到主演俩爱豆上镜竟然这么好看，而且演技还这么好

    本来一开始官宣江络要演戏的时候我还差点脱粉现在真想给当初不坚定的自己一个巴掌，不说了我继续去舔屏了呜呜呜呜。

    除了一般路人，也有不少影视类评论人出来发言。

    电视剧这个圈儿实际播出后比我之前想象还要好，古偶的最大弊端就是容易剧情拖沓，以及特效上的问题，但是这部剧以上两个问题目前来看都解决得不错。主演演技很让人惊喜，加上原著质量过硬，如果能全程还原原著，并且主演状态保持的话，月下说不定会成为一部少见的“爆剧又爆人”的作品。

    第一集播完之后不久，陈导就接到了两个电视台纸片主任的电话。

    他出去外面阳台接电话，刚才还热闹的房间瞬间充斥了一种紧张的气氛。陶可欣也刚到不久，攥紧了江络的手，手心有点冒汗。这是江络第一部主演的电视剧，也是陶可欣去年唯一一句上星电视剧，无论是她还是江络，都承受不来它的失败。

    大概过去了一个世纪。

    陈导打开阳台门，携卷进来一阵凉气，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怎么回事，脸上有点空茫。

    王副导性子急，问道“陈导，怎么样啊”

    到底是好是坏，好歹给个说法啊。陶可欣小声祈祷“好歹破一，老天爷保佑我们破个一”

    陈导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黄桃台的收视率18，绿果台的收视率16。”

    双台破15是什么概念呢

    去年，也就是2019年的年大冠爆剧的平均收视也不过是双台破2而已。月下上来就来了一个18一个16，况且它还是日播剧，只要剧情不崩，后面收视只会一路看涨。

    陈导也算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了，也少有见到成绩这么好的。难说原因到底是什么，优秀的剧情，大流量的主演总之，这部剧，妥了。

    房间里安静几秒，随即就像是火星子掉进了二锅头里一样，全场都炸了。王副导是第一个跳起来的，冲着摆在旁边的一打啤酒就冲了过去。另外一个副导哈哈笑着“不是说收视飙了就开香槟么”

    “谁要喝那没滋没味的东西”王副导手快脚快地开了一溜啤酒，又叫服务员上了几瓶伏特加，倒腾出了几杯“深水炸弹”出来递给陈导。陈导在兴头上，也没推拒，一口下去喝得面红脖子粗。

    场面顿时就收不住了。

    江络本来以为有个陶可欣能陪着自己，没想到这姑娘童星出身，小时候就跟着人上酒桌，彪得很，除了陈导就她喝得最多。她也二十六七了，这年纪在娱乐圈里很是尴尬，接不到好角色就要一股脑地糊下去。月下成绩好了，才终于能从这种尴尬境地中跳出来。

    江络半推半就地也被灌了几杯啤酒下去，她虽然不是不高兴，但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居多，没到跟陶可欣那样兴高采烈，和那群大老爷们划拳拼酒的程度。

    她酒量差，跟小孩似的，几杯啤酒就足够脸上泛红，和陈导说了句去阳台上透气。一出去就被外面的冷气冻了个哆嗦，酒也醒了大半。

    江络微微张口，哈了口气，盯着空气中那点白雾傻呵呵地笑了一下，阳台门上的风铃“叮当”地响了一声。

    “你可算想着来醒醒酒了。”江络还以为是陶可欣。

    结果肩上忽然被搭了一件大衣，藏青色的，男款，看长度少说得是个一米九左右的才撑得住。

    江络微笑着，语气中有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埋怨，或许还有点撒娇的意味“高架上堵到现在007的上班族都该下班了。”

    “我助理没找到路。”宿容眉眼柔和，阳台上没有灯，光线都来自里面，灯下看美人，迷迷蒙蒙，更加漂亮得惊心动魄。他手里拿着两个细长的高脚杯，里面装着香槟“来一点我看你冷得在哆嗦。”

    江络顺势接过去，但是没喝，她到底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听说收视率没”

    “18和16。”宿容说，“陈导在里面喊呢，想不知道也难。”

    江络又笑了一下。

    随即是沉默，大概是因为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也大概是因为这种沉默也很让人舒服，并不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尴尬，绞尽脑汁要想话题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容突然说“想跳舞么”

    “什么”

    江络还以为自己耳朵瞎了，转头，眼里忽然映出一朵香槟玫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扒拉来的。她懵呼呼地接了过去。

    宿容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便携式音响，插上手机，放了一首歌。英文歌，很舒缓的类型，背景音中有架子鼓点的声音。

    江络听到第一句，就很喜欢。

    宿容又重复了一句“想跳舞么”

    “跳什么”

    “交谊舞，华尔兹，”宿容笑着说，“随便。”

    “那就跳随便好了。”江络淡淡地，狡黠地说。

    宿容把风衣给了江络，身上是单薄的休闲西装，灰色的，衬得整个人英俊挺拔。他朝江络伸出手。

    “请。”

    里面陈导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副牌，随即又是震天的叫喊和大叫。

    江络把玫瑰插在自己胸前的装饰上，然后将右手交到了宿容手里。没有专门想舞步，只是随便跳跳，很轻松的跳法。

    阳台上和里面截然不同的安静，江络本来冰凉的手逐渐有了热度，更加显得握住她手的宿容手指冰凉。她感觉有一簇火苗从他们手指接触的地方燃烧了起来，一路往上，直接烧到了她的眼睛里。

    她墨绿的眼睛里有一簇火苗。

    江络仰起头，发觉宿容正在看着她。她目光下移，凝到了宿容的唇上。人和人之间最暧昧的距离，不是你们唇瓣接触的时候，而是在唇瓣接触之前。缓缓靠近，很慢很慢，像是一个亘古那么缓慢知道自己在靠近，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触碰上，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对方身上的薄荷味，当然，更多的，还有自己如锤鼓般的心跳。

    “咚。”

    “咚。”

    “咚。”

    突然地，阳台门被猛地打开。陈导醉醺醺地冲出来，对他们举了举杯子“你俩不来喝哦呦这外面怪冷的。”

    江络和宿容迅速地分开，目光没有对视，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她像是掩饰一样拿起了那杯香槟，猛地灌了一口。

    “我们马上来。”宿容有意地挡住了陈导的视线，让他不至于察觉到江络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江络敛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阳台外面的皑皑白雪。宿容看着她的神情，莫名觉得有些可爱，说“下个月的巡演，加油。”

    江络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说真的，加油。”宿容正经了一些，顿了顿，“华国，也是时候出一个天团了。”

    江络一愣。

    香槟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宿容看着她，眼中温和，又带着点她看不懂的，介于燃烧中的火焰和快要熄灭的火种当中的东西“到时候出去就能说，这个天团当年我也教过。”

    阳台的门再次关上，外面恢复寂静。

    江络拢了拢身上属于宿容的大衣。

    香槟，比她想象的要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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