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羲和上楼后还在楼梯口做了会心理建设,她小时候两家是关系最近的时候,那会她妈妈跟夏若华的妈妈一起奋斗,两家老人也是多年好友,连带着她跟夏若华也从小不分彼此。
这夏守出现的时间不对,正是她与夏若华分手的时候。夏若华走了,与她最亲近的楚妈妈也过世很长一段时间了,夏爸爸更是在楚妈妈过世后变得不太像样子,她跟夏家的来往也就成了逢年过节的拜访。所以对夏守这个后来的夏家弟弟她也不太熟,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这孩子怯生生的喊她声安姐姐。
要不是为了逃开下面那尴尬的气氛,安羲和是不会单独来见这个小男孩的,其实上来她就后悔了,她就不会说回家哄奶奶睡觉嘛,或者回去陪爷爷聊公司的事,她怎么就偏偏说自己要上来安慰一个哭的小孩呢。
毕竟她虽然二十六了,可还没生孩子呢,也就还没开始母性泛滥。
她想着自己小时候玩乐高的天分,稍稍安心,走到陈姨离开前指的房门前,敲门后直接开门进去了。
夏守似乎没想到进来的是安羲和,原本坐在地上的身体有些局促的爬了起来,双眼还冒着泪花,就那么怔怔看着进来的人。
安羲和尽量扬起一个善良的笑,“小守怎么哭了?夏爷爷跟姐姐还有工作要谈,我来帮你好不好?”
夏守还是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不明白这个安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安羲和大概看了一眼房间,看起来是个小孩子的玩具房,除了房间角落有几辆迷你版的跑车外,其余都是乐高积木。墙边的架子里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已经组装好的积木,房间中央的长矮桌上是散落的零七八落的积木零件,夏守此时就局促的站在矮桌旁。
这孩子怕是人生喜好就是组装积木了,不过她隐约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那点玩乐高的天分怕是帮不了这孩子,毕竟那架子上摆着的都不是简单的系列。她曾经玩过的最复杂的一个也没有架子上那些零件多。
但人都上来了,大话也说出去了,现在后退是退不了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小守是遇到了很难的问题才会哭吗?不要急,你把问题跟我说说,说不定咱们两个一起想办法,就能解决了呢。”
哪儿知道本是怔愣的小男孩听了她的话眼泪又开始哗哗的往下掉了,跟水龙头忘了关似的,安羲和从矮桌上拿了纸巾弯腰去替他擦,却怎么都擦不完。
她脑子里已经出现想要跑路的想法,这男娃娃一点都不像夏若华小时候,也一点都不像是在这个别墅区长大的孩子。
这可是近年意味着林城商界上流社会的别墅区,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无不是底气十足的公子哥,家底厚着呢,就是小女孩也是一个个骄傲的小公主,哪里会动不动就哭,而且不是发脾气的嚎嚎大哭,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默默地哭。
安羲和心里默念,好歹是自己老婆的弟弟,就是塑料妻妻那也是老婆啊,跟自己老婆有血缘关系的。
她耐心十足,音量克制,“别哭了,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好不好?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你姐的老婆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的。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小男孩抽噎着,开始平复心情,变得一抽一抽的,又慢慢停下了抽泣声,才下定了决心说话:“没,没有人欺负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好讨厌我,从,从来没对我笑过。爸爸也很少回来看我,是不是小守犯错了,所以姐姐和爸爸都不喜欢小守。”
安羲和默然。她不知道原来小孩子的心这么敏感。也是,大渣女几年才回来几次,更别说对着一个不是她妈生的却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笑了。至于夏爸爸,她作为晚辈,更没法说什么。自从楚妈妈去世,夏爸爸便打着参观艺术展的名头全世界浪荡,不是在这个国家的酒吧喝大酒,就是在那个国家的party上找艳遇。哪怕是八年前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也没因此多在家里停留一会。
其实她刚才看到餐厅只有一老一小的时候,也猜到婚礼一结束人便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可她面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实话又不能说,只能说点别的安慰,“小守很乖,没有错。只是姐姐每天都要拍戏,你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姐姐对不对,她很忙很辛苦,就很少回家了。而且姐姐不笑不是因为不喜欢小守,而是姐姐本来就是不爱笑的人,你看姐姐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少笑呀。还有夏爸爸出门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嘛,他是去看画展去了,爸爸是个画家啊,当然要出门去看画展了。”
夏守半信不疑的,学校的同学们都很同情他,说他没爹没妈的,还说他姐姐是被他逼走的。他回家问爷爷,爷爷也只会叹气,让他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帮姐姐。
今天他看到姐姐后才仔细注意了一下,原来姐姐看到他真的不喜欢,一点笑容都没有,他才忍不住哭的。
可是现在安姐姐说姐姐和爸爸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很忙。陈姨说了,安姐姐和姐姐结婚了,陈姨说结婚就是找到了最最最喜欢的人。安姐姐是姐姐最最最喜欢的人,她说的话自己要听。
眼睛还红红的夏守露出个怯生生的笑脸,点点头,哼了声,“嗯 ,我知道了。”
安羲和看得一个男孩子长成这副模样,还是挺心疼的。她想起曾经那个全天下最温柔的女人,楚妈妈的笑总是能治愈一切,她跟大渣女一样,都是楚妈妈的女儿,她现在的心疼难免会让自己心里有点负罪感。
好像她同情夏守了,就是对楚妈妈的不忠。可孩子又有什么错呢,他完全没有选择投生在哪户人家的权利啊。
这一点点同情也只能化作这几句安慰了,再多是不能了。她能想象得到大渣女的感受,所以更不可能去劝大渣女什么。
她陪着暂时忘了烦恼的孩子一起搭积木,直到夏若华上楼来喊人,才跟夏守说了再见。
夏守对安羲和挥手的时候,眼巴巴看着夏若华,眼里的期待跟个小可怜似的。安羲和想拉一下夏若华,却被对方牵上手拉走了。
临了她也没能再看上一眼夏守的表情,不过她想一定比哭还难看。
两人又一言不发的回了趟安家,听保姆说了二老已经歇下了,她们才开车回新房。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安羲和坐在副驾驶,她能感觉到现在一言不发的大渣女是心情不好,应该说是极差。脸色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那个鬼样子,可浑身的气势,那就是闷着不高兴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这点感知没人比她更清楚。
更何况,她猜也猜得到,夏若华跟夏爷爷早就闹翻了,谈话怎么可能开心,要不然她也不会想着要逃开爷孙两的战场。
在两人分手后不久,她曾听到爷爷跟奶奶说:若华这孩子啊,是要记恨上老夏的。老夏这事做的,伤人啊。
安羲和都不知道后来她很少单独去看望夏爷爷,是不是也有听见这话的原因。在她听来,夏爷爷是做了对不起夏若华的事。而她向来不能忍受有人欺负夏若华的。
那会她刚被大渣女甩了,正伤心难过着,既没立场去问,也没心情细想夏爷爷到底做了什么。后面几年她倒是想明白了,这事跟夏守这个孩子离不开关系。
她甚至也能想到,夏若华就突然不要自己了,是不是也跟这档子事有关系。
她扭头去看驾驶座上的人,只见夏若华铁青着脸,认真的看着前方。那紧抿着唇,就是大渣女受了委屈又说不出的可怜样。
她第一反应是要关心两句,然后抱着安慰,再耍宝逗她,她就会笑了,以前都是这样的。
李黛玉转校过来的时候已经高二下学期了,算是插班生。她们班主任很满意这个新来的学生,破天荒的在李同学还没来报道的时候就在班上说了这事,还让同学们多多帮助新同学。要知道这班主任跟人精似的,知道这私立贵族学校个个家里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很少在班上说学习以外的事情。
不过后面她们班上就都知道了,李黛玉是从乡镇上学校招来的,明明在资源不好的学校,却在市里刚刚推行的全市期中统考里考进了全市前二百名,自然是被城园中学负责挖人的老师给注意到了。
李黛玉刚来的时候,被班上另外的姐妹团给盯上了。无他,是因为这李黛玉长得瘦弱,一双眼睛也老是柔柔弱弱要哭不哭的样子,就被那姐妹团里另一个以柔弱“著称”的大小姐给盯上了,整日跟她的姐妹团欺负新来的插班生。
班上也没人有这个闲心管这个闲事。
直到有一天,安羲和嫌天气热了,去洗手间换衣服,正撞上那姐妹团把李黛玉堵在厕所欺负,安羲和实在看不下去,就拉着李黛玉要往外走。
姐妹团拦住她,“安羲和,你干嘛呢?你现在是不是要管闲事?”
安羲和可从来不会怕谁,“我就管了怎么着?杜清瑶,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欺负李黛玉,我就每天放学都去你家拜访叔叔阿姨,跟叔叔阿姨聊聊你在学校不学习是在干嘛。”
都住在一个别墅区的,在场的人都知道安羲和是在说真话。
在外头等人的夏若华听到动静进来,就看到安羲和正牵着一个女孩。
杜清瑶气不过,看到夏若华后就说:“夏若华,你要失宠了,你未来老婆看上别人了。”
安羲和气半疯,只想着怼杜清瑶,丝毫没发现夏若华听到这话后的表情。
等处理好一切两人手拉手回家的时候,安羲和才发现今天的夏若华安静的不像话。
以往夏若华虽话也不多,可对着她还是会聊几句的,今天却自己兴高采烈跟她说起自己做了一回英雄的事,对方不仅没夸她,还只是冷淡的说了个,“哦。”
她拉着夏若华停下,“夏夏,你怎么了?是不是天气太热了,你闷得慌。”
夏若华抿着唇看了她一眼,抽出自己的手,不回她的话,扭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安羲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赶紧追上去,她拉着夏若华,一边小跑着才能跟上夏若华的步伐,“夏夏,你别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她背上的书包又跟着她的跑姿晃动,“夏夏,我的书包背着好难受,晃来晃去的。”
夏若华又快步走了两步,还是停下来,把她背上的书包接过去,就反跨着背在前头。背上书包又扭头走。
安羲和停在原地不动,就是发怔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想,难不成真的天太热了,夏夏已经不愿意牵我的手了?可是再热的时候,夏夏都会牵着自己的呀。她开始想今天是不是哪里惹了未来老婆不高兴呢。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抬头看到夏夏正停在远处等自己,她就赶紧跑过去了。
跑到夏若华身边,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牵夏若华的手,可她一伸手,对方就不着痕迹的躲开往前继续走。没法子,她当时只能使上杀手锏。
安羲和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厚脸皮。她跑上去抱住夏若华的腰,不让她继续往前走,嘴里还撒着娇:“夏夏,你是怎么了嘛,是不是不高兴了,你哪里不高兴了你要跟我说呀,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安慰你呀。我的好夏夏,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手热了,都不牵我的手了。”她说完还不够,搂着夏若华的腰不放,脑袋却绕过夏若华的后背探到夏若华眼前,伸着舌头调皮的逗她,还扮作鬼脸吓唬她。
那会的夏若华还没有现在这样不爱说真话,被她一逗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别别扭扭的说:“你牵过别人了。”有点委屈有点可怜兮兮。
她这才反应过来,夏夏是在生气她刚才救人的时候不拘小节牵了李黛玉的手。
车厢里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安羲和多想夏若华现在依旧会别别扭扭的跟自己说一句真话。可到底是没法开口了,她们现在只是塑料妻妻,连当年的青梅竹马小伙伴关系都比不上。
没成想,到了公寓后,两人进了房子,先开口的是夏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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