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玛丽,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这是黑发少年落座时说的第一句话。

    就像是早已在口中啃食嚼碎,迫不及待地说出口一般。

    “我?我表现得很明显吗?”他对面的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拿着茶壶,给他斟了一杯红茶。

    少年点了点头,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眸光随着茶水一起波动。

    “休从前线回来了......”她透亮的翠绿色眼睛也染上笑意,她在他的对面坐下,“我要照顾他,所以我们决定结婚了!”

    “休?”少年的语气没有像她一样有多大的感情起伏,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而玛丽在他的记忆中倒是没多大改变,“那个老送奶工的儿子?”

    “玛丽,是谁?”

    他的目光随着声音的来源探过去,望着那名叫做休的青年——他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大概有二十五岁,但是他脸上的疮疤加重了对他年龄的拟定,并且,他的身体也是残缺的,右小腿和右手臂的布料瘪了下去,他正在拄着拐杖从主卧中蹒跚而来。

    墨发少年和他审视的眼神对上之后,便垂下眼眸又品了一口茶,嘴角带上微不可查的笑意。

    “玛丽,你泡的红茶依旧很难喝。”

    玛丽皱了一下眉,“我不记得你对茶很有研究。”

    他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休,这是汤姆,汤姆·里德尔。我认为你们曾经见过,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他了——太巧了,是不是?我们快四年没见过了。”玛丽站起来,走到休身边伸出手,但他拒绝了她的搀扶,慢慢地走到桌前坐下。

    里德尔这才向休点了点头。

    “我没有想过你会选择麻瓜。”

    “在我看来,结婚和身份没什么关系。”玛丽又为休到了一杯茶,“汤姆,你愿意留下来吃午饭吗?我们刚刚搬到这里,多一个人比较热闹。”

    “我很乐意。”

    玛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其实她只是客套了一下,客套地问他要不要来家里做客,客套地问他要不要吃顿午餐。她觉得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阴沉,话语中总带着些恶意的小男孩了,他表现得太过彬彬有礼,尤其是面对着她......?他们过去的关系可不是这么要好。

    但她又觉得,或许霍格沃茨带给他的转变是巨大的,毕竟,那确实是个美好的地方。

    玛丽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进了厨房。

    现在客厅只留下两个人,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休,他扯动嘴皮,当他说出一个长句时,才能发现他的声音也像灌了铅,嘶哑、死气沉沉。

    “你为什么来找玛丽?”

    “你肯定好奇‘麻瓜’这个单词。”里德尔答非所问,他好像在跟休说话,又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什么是麻瓜?”休果然顺着他开启了新的问题。

    “就是你这种人。”汤姆的言语中带着明显的厌恶,而休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立马跳脚,“你是说我这幅样子吗?!这是战争——是战争的荣誉,部队给我发了勋章——”

    “你认为一个正常的姑娘会为了这个跟你结婚?”他嗤了一声,用嘲讽的目光毫不忌讳地上下打量着休,“你自己也清楚,玛丽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不是吗?而恰巧,我跟玛丽正共享着这个秘密,我想,她应该不会告诉你......或许当你用那些光明伟岸的理由把她拖向战场的时候,她早就在想‘哦,你怎么还没去死呢’?”

    他继而品了一口半凉的红茶,眼睛微眯,“需要我帮你说出来吗——她一直在怜悯你。”

    “你胡说!你是不是喜欢她?!玛丽爱我,她爱我——”

    里德尔没有接话,他不屑地瞥了一眼气急的休,眼光对上正从厨房走出来的玛丽。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大声?”她看了一眼手握成拳头的休,好像很怕他生气。

    “哦,我只是忽然想起我还有事,需要去对角巷一趟,不能在这里吃午饭了。”里德尔站了起来,“非常抱歉,下次我请你吃饭,玛丽。”

    “你有钱吗?”

    里德尔顿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请你吃饭的还是有的。”

    “我送一下你吧。”她解下围裙,手指将鬓发绕至耳后,里德尔的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没有拒绝。

    等玛丽回到她的小公寓的时候,休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厨房里没有蔓延出食物的香气,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糊味,她赶紧跑进厨房,把火关上,跑出来和坐在桌前的休对峙起来。

    “你调的大火?!”

    “我还以为你会跟那个小年轻聊到我死掉才会回来呢。”他扯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脸上巨大的伤疤也跟着一起狰狞。

    “你怎么会这么想,休!才多久——你不记得汤姆了吗?汤姆·里德尔!”

    “我问你,什么是麻瓜?”休只抓住了这个单词,他猛得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玛丽,“告诉我!”

    “只是个单词,你不用管他说的......这是我们小时候自创的词语,他看见我,可能还有那些习惯......”玛丽感觉头疼,汤姆怎么就把魔法类词语直接在休面前提了起来,休竟然会如此在意......

    “你不敢告诉我它的意思吗,拜托,这是你和那小子的小秘密吗?这只是个单词而已!”休重重地拍着桌面,让身材娇小的玛丽听得一愣。

    “是啊,休,这只是个单词而已!”玛丽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不必这样敏感,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敏感?你说我敏感,你觉得我是残废所以觉得我敏感多疑是吗?!”

    “我没这么表示,休!”

    “滚出去——滚出去!”休用那只健全的手推搡着玛丽,使她趔趄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她瞪着他,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她想不明白休为什么会如此,她几乎答应了他所有要求,他说让她一起去前线,他说让她嫁给他,甚至就连他想住在哪里她都是随着他,只是出现了一个汤姆,一个童年并不算玩伴的男孩——

    “玛丽,你怎么在外面?”里德尔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玛丽抬起头,她的心中萌生出一种奇怪的猜测,就好像他算准了时间出现在她身前一样。

    少年的手中抱着一个包装精巧的礼盒,他笑盈盈地看着她,说:“我还以为你现在在吃午饭。”

    “你从对角巷回来了,这么快?”玛丽的疑惑在心中扩大,像涟漪一般搅出一个又一个更大的弧形。

    “我去给你挑了一个礼物就匆匆赶回来了,新婚礼物。”他示意她接下来,“毕竟今天我才得知你要结婚,玛丽,因为我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想我要快点把它送给你,事情还没办完,我得马上走。”

    “汤姆,你......”那种疑惑又出现了,玛丽觉得过了几年之后,她自己是完全可以和汤姆和平相处的,但是她不太相信那个小时候天天诅咒她的男孩能这么......对她?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心声,他垂下眼眸,淡淡地笑道:“曾经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相看两厌,经过战争才知道彼此是多么的弥足珍贵。而且,在我身边,只有你和我一样。玛丽,我只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这话挑不出毛病,玛丽的心理想法开始倒带,或许,真的是霍格沃茨治愈了他呢。

    “哦,汤姆,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知道的,我从没想过我们能做朋友。”她接过礼物,露出一个说得上是灿烂的笑容,“可我不能马上打开,在街上呢,允许我一会写信来表达感谢。”

    “当然。”里德尔点点头,马上他作出一个令玛丽更为大惊失色举动——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只是出于礼节(她从没觉得汤姆小时候对她有过礼貌),玛丽打量着他,十五岁的身高已经高过了她,把她衬得更矮小了,但这更激发出玛丽的一种“作为年级大一点的姐姐需要更加淡定气势不能丢”的想法。

    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看到他似无意般地瞄了一眼她住的公寓,这让她想起家里还有个休,虽然他们吵架了,但他是她的未婚夫,她要照顾他......她现在得回去了。

    “午饭应该是好了,我想透气时间结束了,期待下次再见好吗?汤姆。”她客气地说,“你的变化很大。”

    “你倒是没有变。”

    里德尔对她摆了摆手,笑意扩大,他下面的话声音有点小,好似在说“一会见”。

    玛丽没太在意,她回到小公寓的时候休已经不在餐桌前,他又把他自己关回了自己的房间,玛丽叹了口气,她责怪不来休,他也曾经是个向上的青年,战争像风沙一样洋洋洒洒在他们这些普通人身上,变成一座座大山,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等到战争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玛丽想。

    她打开窗户,想着散一散气味。这时,她又看到她放在桌上的礼物,既然休在自己的房间,那么她就在这里打开吧。

    她抽开缎带,那小小的盒子迅速膨胀,变出五彩斑斓的气球缓缓上升,砰的一声,一个红色的气球爆炸了。

    玛丽吓了一跳,她的脑袋里有着炮火发射出的画面,她迅速眨着眼睛,拍着自己的额头,不断地告诫自己这只是气球、别、别想起其他的——

    第二声砰响,玛丽绝对不能再把它和气球爆炸声混为一谈,她看到休拿着韦伯利转轮手/枪站在他卧室门口,对着那些依旧不断地从小盒子里浮空的气球。

    “休!”她惊呼一声,此时他的手/枪对准了她。

    “玛丽,你要背叛我吗?”他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听见手枪轮盘滚动的咔哒声。

    “背叛?你在说什么?把枪放下,休!”

    “你想跟那小子跑了,是吗?反正我也是个残疾人了,你心里早想让我死了!”他又开枪射击了一个气球,玛丽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魔杖,无声地使用了一个铁甲咒。

    “那是什么,你拿的那个小木棍是什么——别他妈再告诉我这是你们两个童年玩的东西,玛丽,你十九岁了!你用它干了什么?!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他的心被嫉妒、自卑控制住了,他的第三枪打在了她的铁甲咒上,半透明的铁甲咒一下子破裂开,玛丽强忍着自己对枪/械的恐惧后遗,只得用魔杖指着他,“休,你冷静下来,我们谈谈,我告诉你,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你把枪先放下......”

    “我不,玛丽,我放下枪你就要跟那个什么里德尔跑了!现在告诉我——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玛丽被逼无奈,摆了一下魔杖,手枪从休手中脱离了,浮在天花板。

    “你!女巫!你是个女巫!!!”休惊愕地大叫,他完全不受控制了,仿佛终于有一个宣泄口可以为他的下场找到借口,“女巫!邪恶的女巫!!!你迷惑了我!让我去战场送死!你让我变成了废人!”

    “我没有!休!”事情变得更加难办,玛丽挥了一下魔杖想把手枪拿过来,此时又一个气球爆炸了,她握住魔杖的那只手抖了一下,没有魔力控制的手枪掉了下来。

    他拼尽全力跳起来重新拿到手枪的控制权,毫不犹豫地向玛丽射击,她侧了一下身,躲闪不及,子弹划过她的腰部,她瘫倒在地上,很快猩红染湿了她的衣衫。

    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不知道是害怕她真的死了,或是一种恢复理智的忏悔。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走到尽头了。

    枪/匣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从他的太阳穴穿过脑袋。

    盒子中终于没有气球再出现了,一张纸条从从飞出来,干练不失狠厉的字体在其上慢慢地晃动着。

    它最后降落在不知是谁的鲜血上,一点一点被血液侵蚀。

    “恭喜你结婚,玛丽。”

    汤姆·里德尔的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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