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玛丽有很多自己的小梦想。
她想成为一个画家,画出泰晤士河旁那对相依的恋人,画出伦敦塔桥上那只衔花飞行的鸟儿,画出科文特花园歌剧院前那个朴实的卖花姑娘。
不过这是在里德尔把她的画本烧毁之前的事。
她并不气馁,虽然最近她没本子了,但她还想过成为一名舞者,这是在今年孤儿院组织观看了一场文艺演出之后的事。跳舞不错,不用任何准备,随时随地想跳就跳,这么一想,当歌唱家也可以划进她的梦想。
“想法换的挺快的,这次你是要当妓/女?”这是在她情不自禁地描绘自己的人生诗篇的时候,那个坐在她前面的男孩转过头,得出的一个非常过分的结论。他被女孩面无表情地把头掰了过去,继续看他的书。
“你再说一句这种话我就把你的头发剪光光!”她拿着剪刀在他的头顶咔嚓咔嚓,要说她过来帮汤姆剪头发是一种小伙伴之间的互帮互助那是不可能的,大一点的玛丽能做的事情很多,这就促成了她成为科尔夫人的小帮手——帮孩子们打理头发。
她也不能不管汤姆吧?
并且,如果把剪刀交到他手里,他极大地可能会像小喜鹊一样把它“收藏”起来,以便哪天用来打击报复玛丽。
汤姆还是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所以在剪头的时候,能比平时安分一点。
不过他还是要动嘴讥讽一下玛丽,这让玛丽想着要不要给他剪个狗啃头。
玛丽还有一个小秘密,这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可以让这把剪刀自己动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她没人跟任何人共享这个秘密,她是不敢的,不过她也曾经委婉地问过玛莎,如果一个人能让物体自己飘起来,那个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玛莎告诉她,不是女巫就是疯子,都是要被抓起来的。
玛丽赶紧闭了嘴,她觉得自己可没疯,而且每次让这些东西浮起来的时候,都省了她不少事呢!
里德尔背对着她,她忽然想自己如果能让剪刀自己动起来是不是更快一些?于是,她屏住呼吸,做着这个大胆的尝试。
她在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弊端,比如,控制不住地流鼻血。
所以在她巧妙操纵着这把剪刀,看着眼皮底下的汤姆完全没注意到他头上的剪刀是漂浮着的时候,有些得意忘形。她的鼻血顺着她的下巴滴了下来,落在了汤姆的脑袋上。
“哎呀!”玛丽此时有点狼狈,她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可她这时就控制不了剪刀了,刀柄一下子砸在了汤姆的头顶,又摔到了硬邦邦的地面。
里德尔缓缓地转过头,黑玉般的瞳孔正盯着她,氛围变得更加尴尬——玛丽双手抹着自己流出来的鼻血,而汤姆也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顶,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色,下一秒便做出反应——
“玛丽!你竟然敢用剪刀砸我的头!”他也不看书了,捡起掉在地上的剪刀就要和玛丽打起来,先在她还在擦鼻血的时候把她撞到在地,自己也扑了上去,他下狠手的时候绝不含糊,用着剪刀的尖端想往玛丽的手臂上刺。
而玛丽也迅速反应过来,她用力握住他拿剪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他的脸,本来就是满手鼻血现在大部分转移到了里德尔的手腕和脸上。
“这不是你的血!”她话音刚落,刀刃就转而向她的胸口又前进了一分,她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指甲死死地抠着他的皮肤,这让他又一次先感受到了疼痛,拿着剪刀的那只手的力道减弱了,玛丽趁机扭他的手腕,可是他依旧不放弃松开剪刀。
里德尔在体力上并不处于上风,在他被玛丽的蛮力掰得快要抽筋的时候,她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口,剪刀脱手了,第二次落在了地上。
玛丽完全占优势了,她抠他脸的那只手也一并用来推他,让他从她身上下来,随后她利落地起身,拽着里德尔往水池边上走,愤怒和血迹呈现在他脸上,也让他那副好看的样子变得狰狞了。
“玛丽!丑女!没人要!我诅咒你!你咬我!你去死吧!”
小时候的汤姆·里德尔打不过就骂她,嘴上是不能输的。
“那也是你先下地狱!”
玛丽又被“丑”这个单词刺激到了,他有审美吗?
她拉着他到达水池旁,拧开水龙头,报复性地压着他在水柱下冲他的脸,另一只手使劲搓掉他面上的血迹——都是她的鼻血。
“我——”
“继续说,汤姆,反正嘴里进水的不是我!我没人要,所以我要呆在这里很久呢!咱们看谁耗的过谁!”
玛丽气昂昂地又推了他一下,跑到原始打架地点把剪刀和小板凳捡起来,放回科尔夫人的办公室,途中有几个小朋友像是这被她脸上的血迹吓到了,纷纷问她有没有事,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干涸的鼻血还没有来得及弄干净,当她再回来的时候,里德尔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在水池把脸部清理好之后,又把那件老式罩裙脱下来,把它重新洗干净晾起来。
失策,在汤姆身边使用能力简直是一种灾难。也怪她自己有点翘尾巴的小骄傲,但汤姆直接想用剪刀刺她更是恐怖!
如果是其他小朋友,她一定会好好道歉的,汤姆又骂她又想杀了她——唉,但这也是因为她用了那个呀......不过汤姆先说她要当妓/女诶,可是可是!
玛丽在“到底要不要和汤姆去道个歉”的纠结中走回房间,当她打开门的那一刻,什么“汤姆其实也只是稍微凶了一点”,什么“汤姆其实也能当个好小孩”,什么“其实是我对汤姆太凶了”的想法瞬间化作一把火焰,点燃了玛丽心中的怒气炉——
他正拿着水盆往她珍藏的海报上泼水!这是她那次好不容易求演员姐姐送给她的!
“汤姆·里德尔!!!”
里德尔把空掉的水盆扔向她,趁她用胳膊挡住的空隙爬向窗外,玛丽眼疾手快地把他从窗台上扒回来,气地大吼大叫,用拳头捶他,用牙齿咬他,这张恶战直到科尔夫人到场把他们俩拉开才结束,她不好评估,最后按照里德尔受的伤更严重一些,罚玛丽站了一天。
用里德尔的话来说就是,玛丽像个智障一样拿着那个海报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天。
玛丽实在是很想拯救她可怜的小海报,但是被水浸湿后,干了的纸张上的颜色也被扩散晕染到其他色彩上,变得怪异又僵硬。
她在被惩罚的时候就会变得一板一眼,无论这个惩罚对她来说是小是大,是否合情合理,她都会乖乖挨罚。
到了晚上她终于得以解脱,经过自己房间的窗户时,她听到了那个今天令她受罚的始作俑者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玛丽。”
她瞟了一眼他,看着他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碘酊药水在他胳膊上涂了一块又一块,好像玛丽真的把他打的很惨似的。
他把窗户打开,从容地看着她,但他没有露出他特有的诡异又恶劣的笑容,可能是一扯嘴皮会拉扯到嘴角的伤口吧。
而这正好是玛丽愿意见到的——快别笑了,实在欠揍!
玛丽往后退了两步,做了一个准备动作,朝着窗口奔过来,双手向上一撑,坐到了汤姆的窗沿上。
女孩白色的连衣裙摆在夏日的晚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摆,她扭过身子面朝房间内部,和汤姆·里德尔短暂地安静相处了几分钟。
他们是互相厌恶的,但一到了晚上,这种厌恶值在双方身上好像都降低了,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两个人在勉强没出什么大事下做了邻居几年的原因。
当然这一切都是玛丽心里所想的。
里德尔不会这么想,他把窗户打开确实是想着缓兵政策,让玛丽从他的房间回去。但玛丽跳进来的时候她他差点就伸出手把她推了下去。
他想,这种压迫只是暂时的,他不可能连玛丽这种人都搞不定,她太好骗了,比如,他刚刚只是叫了她的名字,把窗户打开,她就真的以为自己跟她示弱了!
他现在只是太小了,等他再长大一点,他一定会让玛丽好看的,他一定会报仇的!
而现在——
汤姆打开他的旧衣柜,里面挂衣杆上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他从上面最高一层的搁板上取出一个小小的硬纸板箱,慢悠悠地伸手在里面翻腾着。
最后他对玛丽张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根短短的彩色铅笔。
玛丽眼睛都瞪圆了,她接过那根红色的铅笔,还想往里德尔的“资产”里瞅瞅还有什么好东西,这时里德尔已经把他的小箱子关回了衣柜。
他的房间也没有桌子,两个人就趴在那个灰色的地毯上对被水晕染了的海报涂涂抹抹。里德尔有些鄙视她的审美,抢过她手中的彩铅在画报女郎的衣服上涂色。
玛丽的头歪着压着自己交叠的胳膊,目光一会扫在女郎笑盈盈的脸上,一会注视着里德尔精致的五官,开心地翘起小腿晃荡着。
今天晚上她睡得很香,一直到清晨的阳光照亮屋里,撒落在那副海报上。
戏剧演员的水迹斑驳的脸上被涂的红红的,还点了一个代表了玛丽的标志性泪痣,脖子被里德尔恶趣味地加了一道伤口,衣服上添置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花纹。
不过她正对着另一面墙甜甜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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