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m嘉德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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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的太阳懒懒散散,像是个魅力过分大的异性,只消懒懒散散一举一动便能叫对方浑身冒汗……
西里卡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冰镇的西瓜,一勺一勺挖着。而征就坐在她身边,兄妹俩穿着松松垮垮的居家服,胸口印着熊本熊。
她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地好大一块。
老神棍昨天晚上来蹭饭的时候笑话她说,你就是没暑假作业,闲的发慌了才会觉得心里空。
而征正抱着他和老神棍合办的陵塔墓园的财务报表低头看着,难得地戴上了眼镜。
门板被人使劲儿敲,西里卡心情不佳,懒得动身去开门。最后还是而征放下手里头的材料去开的门。不出所料门口站着的是那个老神棍,他手里拎了一个马夹袋,一点儿不客气地挤进来。把墨镜一摘,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他容色不差,眼尾上扬,看起来就像是个说话刻薄的模样。
西里卡抬了抬下巴当时打招呼,评价道:“今天你打扮得好斯文禽兽。”
老神棍白她一眼——这么大热天衬衫穿得工工整整在外头走的确实都是勇士和装逼者——“你别给我瞎白活,今儿你就别想待在空调间里躺着了,跟我干活去!”
“出什么事?”而征没理会这两个人的交锋,自顾自伸手递了条毛巾给对方,倚在墙上问。语气不紧不慢。
罚耶找回正常话题,他对而征说:“去趟陵塔,昨天台风过来,如意六区那边倒了一块碑。我去看过了,基座没做稳——总之,我们再去一回,具体问题再看,工匠也得找来,六区的石料档案在单位里吗……”
“你别急。”而征听完,拍了拍老神棍罚耶的肩膀,回身放下财务报表,走向卧室。“我去换身衣服。”
西里卡也听见了,她仰头问:“要紧吗?”
罚耶翻白眼:“你猜要不要紧。真是笑死我了,一场台风碑都能倒,这批石料质量真是惊为天人。还好六区的墓也没卖出去几块,回头查完统统给我重做去!!”
罚耶就这脾气,暴得很。而征的声音在卧室里传来,从容得很:“我说了你别急。”
罚耶对着紧关的卧室门扮了个鬼脸。
“还有你——西西小姑娘,你也跟着去陵塔。”罚耶眯眼:“你上回睡了三天就是因为常年不出门才导致的!”
这时而征恰好从房里走出来,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罚耶,又看了眼西里卡。说:“那行,西西也一起去吧。”
西里卡跳回房换了条白色热裤,上衣没打算换,还是熊本熊。她出来的时候听见老神棍还在瞎扯淡——
“不过咱那儿确实是墓园,也可以往灵异的方面想啊……我给你讲,最近我师兄确实说不大对劲儿,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老神棍嘀嘀咕咕。
而征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是清明不是冬至,寻常不出东西的。这时候出来的,要真是,就是厉害角色。你至多就捏着鼻子认。”
罚耶还不服气,想争辩,看见西里卡出来了,就住嘴了。说:“走走走,带你去你鱼哥的产业!”
西里卡置若罔闻地跟在而征身后,把罚耶活活气死。
她心里有些不安定,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明显。她小心地伸手放在心口,感受到里面一下一下的心跳,似乎在催促着她。
她跟上而征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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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墓园的淡季,人流少。今天单位里当班的人不多,才三个。西里卡被罚耶扯着过去一起去了如意六区。
“就这儿,我今早巡看的时候差点没给吓死。”罚耶道:“而征,没想到我们做的竟然是豆腐渣工程!”
而征蹲下去,看了看倒地的墓碑。这一块还卖出去,是做在这儿当样品给看的。他问:“汪师傅什么时候来?”
罚耶看手表,道:“还半个小时。”
眼看着没自己的什么事儿,西里卡手搭凉棚,蹲在地上委委屈屈地遮挡日光。
她看到了有个东西一闪而过,像老鼠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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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老鼠的西里卡跑远了。一路跑到进门正对着的假山后面蹲着,还顺带挡太阳。她匀了几口气,接着摸出手机想要跟而征说一声。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脚下多了一个东西,黄黑黄黑的,配色有点像蜜蜂,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个杠铃。
西里卡手脚敏捷地摁掉电话,蹲下来很好奇地想看那个杠铃。
黄黑色的杠铃上还坐着一个小人,不大,和她的手差不多。
那位10cm仁兄恶狠狠地瞪她。
——“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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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西里卡就一抬手,把对方和杠铃一起扔进了假山前的人工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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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是西里卡动手把人给捞出来的。她的手在冰凉的水里被那个自称“嘉德罗斯”的人给抓住,抱得死紧死紧。
真实原因是,她审时度势,发现自己再不这么干的话。对方大概是要现场表演水池惊现小型喷泉,金鱼血染假山池塘。
为了这一池鱼的姓名,她动手捞人。捞完了还得放在背包里,恶狠狠拉上拉链说:“你等着!我去找毛巾。”
她确实是这么想着的,没办法,一时受到了惊吓,手一贱就干坏事了呗。她往陵塔的卫生间冲,走到一半发现那个嘉德罗斯已经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从背包里自发自觉地爬出来,一路爬到她头顶。
今天炸了丸子头,正好嘉德罗斯抱着大罗神通棍盘坐。
西里卡瞪镜子,说:“你下来!”
“哼!”对方重重哼了一声,没说其他的,并且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绝不会下来的决心。
西里卡咬牙切齿地要散头发。
而征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西里卡,你说什么?”
“…………没什么……”西里卡屈辱地回答。
而征走进来,人不多,他不避讳。西里卡倒是吓了一跳。而征用他那双温和的眼眸静静看了西里卡好几秒,然后才说。
“嗯,不要急,不要发脾气,一切都会好的。”
西里卡:“…………哦。”
而征走掉以后,西里卡捏着嘉德罗斯的黄黑色小棍子,嘉德罗斯抱着他的棍子,就这么给扯下来了。
她把嘉德罗斯往毛巾里一塞。
“自己滚两圈擦一擦。”
她草率地安排。
嘉德罗斯:…………
—
西里卡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坐好,把嘉德罗斯珍而重之地放到面前小几上的果盘里。托着下巴说:“我想了想啊,你不会就是那个害的墓倒了的角色吧??”
嘉德罗斯皱眉。
“什么墓。”
西里卡指指窗外:“那里都是我们卖的墓。”
嘉德罗斯不耐烦:“没有!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儿太黑了,走两步路就能把人走丢,果然是辣鸡。路又走不完,当然是从旁边直接打出来啊!”
被骂了辣鸡的西里卡不开心。她结合眼前这位嘉德罗斯的体型,心里想,这位不会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大兄弟吧,然后打破墓碑爬出来……
这又不是植物大战僵尸。
“找人?笑死我了,还有和你一样体型的啊。”西里卡托腮嘲笑。
对方显然被她说得很不开心,一言不合就抄起他的棍子要打。西里卡往后一仰身躲开,没躲好,被嘉德罗斯一个跳跃跳到了锁骨上。
她穿着黑色的熊本熊T恤,面无表情。抬腿就往外走。
“我现在就去放水淹你!”
—
老神棍从石料到做碑的师傅那儿,来来回回地盘查了好久也没搞清这次劣质墓碑的事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西里卡一脸乖乖巧巧地不去招惹暴怒的老神棍,也是一部分出于心虚,没敢把罪魁祸首供出来。
罪魁祸首嘉德罗斯现在正在抱着她咳嗽糖浆的量杯喝不健康的碳酸饮料。
天知道她干嘛要包庇这个自大的小东西。
—
“我哥超级聪明的。你要是出声我就把你埋我花盆里。”西里卡戳着嘉德罗斯的棍子说。
然后嘉德罗斯又被气得把大罗神通棍变成了杠铃。
西里卡开着台灯,把脑袋搁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看嘉德罗斯。他有很好看的金发金眸,过分漂亮的金色,一眼就摄走人的心魂。
如果他是个娃娃的话,那该多精致。
做工精细,连脸颊上的小小黑色星星都有。
西里卡越看越感叹,眼睛亮闪闪的,嘉德罗斯也在瞪着她对视,包子脸鼓起来。
她发自内心地感叹:“要是你再大一点,大到能让我戳包子脸该多好啊……肯定手感超级棒的……”
“哼!想得美!就凭你个渣渣。”嘉德罗斯不屑地哼了一声。
西里卡仍然觉得可以再抢救一下:“不然你开点条件,我看看行不行。”
嘉德罗斯转身,不想搭理她。
但过了几秒又转回头来,有点迟疑,说:“你帮我找一个人。”
“谁啊。”
“……我女朋友。”
西里卡:“…………”
西里卡:“我是问,叫什么,长什么样,哪儿人,多大,什么特征。这年头贴寻人启事都是需要关键词的好伐。”
嘉德罗斯沉默。
他盘腿坐在,大罗神通棍放在腿边。
“…………不记得了。”
西里卡睁大了眼。
“反正我要找她!!你这渣渣不行我就自己来!”
嘉德罗斯有点生气,嚯得站起来。
西里卡:“你随便说点特征,我回头去我们陵塔如意六区其他墓碑那儿帮你找找,说不定她走错道儿了呢。”
嘉德罗斯再次沉默。
他说:“她很好看。”
“啊?”
金色的嘉德罗斯好像有点恼怒,不打算说第二遍的样子。凑近看说不定还有点脸红,他把围巾提了提。
“……她很好看。没有更好看的。”
西里卡怔怔的,她说:“我出去一下。”她去卫生间洗个了手,抱了个西瓜进房间。西瓜抵着她的胸口,缓解那里的异样。
或许是羡慕吧。
现在的小矮人的爱情都叫人这么羡慕。
西里卡想。
她当着嘉德罗斯的面吃西瓜,不分给他,含糊不清地说:“你很喜欢她吧。”
嘉德罗斯不打算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换了房间,面壁坐着,支起一条腿。戾气冲天。
西里卡就剜了勺西瓜瓤放一次性叠子里,拿牙签戳来戳去尽力弄小,推过去说:“别气别气,西瓜给你。”
嘉德罗斯仍然没回头。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西里卡不明所以。
—
——你很喜欢她吧?
——嗯。
—
而征坐在客厅里,淡淡抬眼今晚死皮赖脸要留宿的老神棍。
罚耶个不要脸的还在找借口:“你看你看,最近都这么邪门儿的事情啊是吧是吧,多吓人啊!而征哥哥而征哥哥要保护我嘛~~~”
“闭嘴。”
而征操着从丹尼尔那里学来的笑脸,打断老神棍的自白。
“你也看见西西身边的那个了?”
老神棍总算恢复了正常,他屈起一条手臂枕在脑后。“嗯”了一声说,“看见了看见了,好像是他们这一届的初赛第一?小屁孩儿一个,叼的不行,还敢把咱家西西勾搭走。”他斜眼儿去瞟而征,不怀好意地鼓动他:
“而征,必须揍他一顿是不是!”
而征倒是客客气气。
“那你试试西西会不会搞死你。”他目光怜悯。
罚耶:“……”
罚耶:“咳咳,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反正我最近亏损了,而征我给你讲,你要天天熬汤给我补身体知不知道。”
而征:“喊着说要瘦的和西西一样的人是你。”
罚耶:“……我不管。”
而征:“开玩笑的。”他最终轻声说:“很谢谢你,把我们两个都救了出来。”
谢谢你,把我和西里卡,从那个不公的世界,和悲惨的命运中拯救而来。
谢谢你,找到离开的办法,将我带回你的世界。
罚耶愣两秒,然后笑起来:“你一定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而征面不改色地换话题:“他们两个好像忘了点儿事儿。”
罚耶道:“不要紧,正常的。当时上了会儿西西的身,可能有点儿吃不消吧。多处处就想起来了,你刚来那会儿也这样。姑且理解为水土不服。”
而征点头。
—
西里卡扒在门板上偷听,很犹豫自己该不该偷偷开条门缝偷看。
嘉德罗斯对于她这种愚蠢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
西里卡急得跺脚。
“你不知道,他俩刚才还在说话呢,现在就没声儿了!客厅灯还亮着,我赌5000积分他们肯定在接吻!”
嘉德罗斯突然抬眸。
西里卡话说出口也愣住。
…………我赌5000积分?
她为什么把这话说得这么熟练……
西里卡背靠门板。
嘉德罗斯跳到她的书上,用大罗神通棍撬起一页。里面夹着一根金色的头发。
柔软的,泛着光泽的。
—
——你很喜欢她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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