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陵!齐陵!”
当冲进医馆看见那满地尸首的一刹那,林枭的心脏仿佛受到了重击,脸色骤然惨白下来,他甚至不顾探查周围的情况,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里面疯了一样冲进去,一边嘶声大喊着齐陵的名字。
韩剑虽然担心齐陵的安危,然而一看见他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慌忙警惕地护在林枭身后。
他想要让林枭小心一点,可连人都拽不住,此时的林枭力气大的可怕,更像是一只绝望的野兽,不断地嘶喊着齐陵的名字,却并没有人回应。
落日阁的人对视了一眼,心都渐渐沉了下去,看着阁主那狰狞的神情,几个管事的长老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林枭,只能跟着一起找人。
林枭面容苍白,越是往里面寻找,尸体便越多,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被杀手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倒是有些像是齐陵的手法,却并不完全相同。
难不成他记错了?守在这里的人除了谢家的高手,还有别人?
林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眼中布满血丝,也不喊人了,一声不吭地踹开一间间房门找人,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落日阁的人却依然没有找到齐陵的行踪,心也都沉入了谷底。
林枭咬着牙,锲而不舍地继续找着,甚至连后面的柴房都没有放过,当找到最后一排屋子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而韩剑看着满身疯狂绝望的林枭,也根本说不出劝慰的话来。
他们都清楚一点,林枭会让谢家全家给齐陵陪葬。
随着最后一间房屋被踹开,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地面上残留的零星血迹外什么都没有,林枭沉默地站在门口,眼中仿佛凝聚着暗沉的风暴,夹杂着骇人的疯狂,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出来。
韩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虽然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可没想到阁主会这般失控。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屋内的屏风后面传来了一丝轻响,林枭仿佛失了魂一样站在那样,眼神空洞麻木,对此似乎毫无察觉,韩剑心里咯噔一跳,立刻警觉地抽出了刀,在跟手下打了个眼色之后悄悄地朝着里面靠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走到屏风前面的时候,一道寒光璨然闪过,仿佛雷雨天中黑压压的乌云里骤然划过的闪电,带着森然的杀机毫不留情地朝着韩剑脖颈袭去。
韩剑大惊,举刀便要挡下,可还没等他的手抬起来,只觉得肘部传来一阵剧痛,被人一脚踹得改了方向,转瞬之间,冰冷的刀锋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甚至韩剑已经微微感觉到了皮肤上传来的刺痛。
“怎么是你?!”
就当韩剑以为自己即将命丧黄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他张了张口,眼中最先看见的是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刀。
飞羽夜行刀,这是齐陵的兵器,轻便锋利,便于携带,若是在寻常人手里恐怕有些单薄,可齐陵身负轻功绝技,惯于在暗夜中行动,有了这刀便像是如虎添翼一般,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至少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落日阁的阁主身后藏着一个可怕的男人,与他是过命之交,那人不仅是林枭手中最锋利的兵刃,而且始终都在暗中保护着他,这让许多背后想对林枭下手的人都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韩剑就像是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吓得面无血色,心头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感,也红了眼眶,心底却悄悄地松了口气。
“是齐堂主!阁主,齐堂主还活着!”
听到了他的声音,失了魂般的林枭终于转过了身,当看见那张熟悉冷峻的面容时,林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停止了流淌,耳边轰鸣声不断,却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再次感觉到了里面的跳动。
“主上?”
齐陵看见林枭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只不过他这人性子冷厉,唯独面对林枭的时候才会温和些,所以哪怕他现在并不理解林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面上倒也没有太多异样。
“齐陵。”
林枭低低地唤出了这个在心底呢喃过无数次的名字,如同暗河一般冰冷深邃的眸子里掀起了复杂的暗涌。
他想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像是上辈子那般狠狠地亲吻碾压那凉薄柔软的唇瓣,直到他的眼角染上绯红的泪痕,然而最终也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再继续伪装下去。
“你怎么样?”
齐陵眼中有些疑惑,按照他的记忆,林枭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人前往谢家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因为他的重生,上辈子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想到这里,他眸光微动,不自觉地捂住了左手手臂,虽然上面受了些轻伤,但若是与上辈子那差点要命的局面相比,可是好了太多。
看来有些事情确实不一样了,似乎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齐陵目光平静,看向了林枭的目光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和信赖,然而正是这一抹熟悉的神色却再次刺痛了林枭的眼睛,曾经何时,他就是这样沦陷进去的,如今依然无法抵抗。
“有点小伤,不碍事。”
林枭咬了咬牙,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当他确认这个人还活着的时候,没有像上辈子奄奄一息全是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连指尖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大步走了过去,狠狠地抱住了齐陵,却将所有情绪都死死地压制在心底,只是沉声说了一句话。
“好兄弟!你没事就好!”
齐陵眼中的疑惑之色明显了,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刚要伸出手回抱住林枭,可当还没等他把手抬起来,林枭却突然放开了他的肩膀,似乎还故意拉开了一些距离。
齐陵怔了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他家主上,眸子突然暗沉了下来。
他怎么突然感觉事情好像也没有刚刚想的那么好了。= =
“走,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林枭强行定了定心神,不敢再将注意力放在齐陵身上太多,上辈子他就是没克制住自己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这辈子他说什么都得忍住,他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就希望齐陵能好好地活着,哪怕只是把自己当做兄弟。
齐陵看着林枭转过去的背影,缓缓抿住唇,眸子里的神色渐渐沉淀,最终漠然地跟了上去。
韩剑等人本来就是来找他的,现在见他没事,心里头都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都带上了喜色。
齐堂主没事!南江医馆的人死绝了!管他娘是谁做的,反正这回谢家傻眼了吧!
韩剑见齐陵受了伤,乐呵呵地跑过去想要扶着他,结果还没等他凑过去,就感到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僵硬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幽黑暗沉的眸子,齐陵则像是看着死人一样看着他伸出来的手。
韩剑嘴角轻抽,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结果一回头又看见自家阁主也微微侧着头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眼中的神色同样不善。
韩剑:......他就这么遭人嫌弃吗?!
“还能骑马么?”
在撵走了某个碍眼的属下之后,林枭垂着眸子将马上牵到了齐陵面前,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像是一种无声的躲避。
齐陵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胳膊上的伤势不重,按理说也不影响骑马,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林枭对自己的躲闪和回避时,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是属下无能。”
齐陵抿了抿唇,低声认罪,不自觉地默认了自己现在没办法一个人骑马的事实。
听到这话,林枭攥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不知道心里是该无奈地叹气还是该窃喜什么,两个人之间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的沉重。
“我......你坐我后面吧。”
最终林枭哑着声音打破了沉闷,齐陵眸子微暗,低声道:“是属下拖累主上了。”
“胡说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兄弟,其他的都不重要!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对你永远都只有一个要求,活着!我要你好好活着!听到了没?”
也许是齐陵微暗的目光再次勾起了林枭上辈子不愿意提及的回忆,他一把拽住了齐陵没有受伤的胳膊,语气虽然暴躁,却带着真真切切的关切和担忧。
齐陵抿了抿唇,目光柔软了几分,轻轻地嗯了一声,而林枭的嘴里弥漫开苦涩的味道,嗖地一下又把自己的手给缩了回来。
说实话他真的特别矛盾,一边想让齐陵和自己同乘一匹马,可若是真把人抱在怀里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忍得住,但他又不能让齐陵跟着别人一起......
算了算了,让他坐后面总该是没事的。
林阁主自欺欺人地下了决定,认为自己应该能扛住两个人这种距离的靠近,然而当齐陵坐在他身后轻轻地拽住了他腰上的衣服时,他顿时就明白自己错的到底有多离谱。
林枭来的匆忙,回去的时候却感觉和西天取经一样漫长。
因为怕齐陵摔了,他也不敢快走,可骑马不比坐车安稳,路上少不了颠簸,齐陵的身体有意无意地在他后面蹭过,惹得他心里蹭蹭地冒火,而他的冷静和克制却逼着他不去想那些事情,手里头硬生生地把缰绳拧出了十八道褶。
但是林枭悲催的发现,越是这样暗示自己不去在意,自己越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身后的人,甚至他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不远处那温热的气息。
等一行人回到落日阁的时候,齐陵干脆利落地从马上跳了下来,跟没事儿人似的,而落日阁的人却发现自家阁主走在前面,可后背的衣服莫名地就湿了一大片,紧紧地贴在身上,在秋风里特别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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