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到底还是传到了明熙的耳朵里, 明熙把几个管事的嬷嬷都给召到一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最近家里新买的那些小丫鬟,规矩可是松懈很,都敢在背后编排主子了。
还得劳驾几位嬷嬷好好教导一下她们规矩, 这个府里容不下多嘴多舌之人。那几个背后嚼舌根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罚, 再有下一次, 就让牙婆把她们都领走。”
几个嬷嬷都躬身应了,然后退了出去。明熙对元春和慧娘说“家里的奴才最忌讳的就是多嘴多舌,以前咱们府上都快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但凡在家里说个什么,外面是传的满城都知道。为什么还不是那些奴才的嘴没个把门的。你们记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敢犯了, 就决不轻饶。
慧娘,你那俩陪嫁丫鬟是怎么打算的都在你眼皮子底下试图勾搭你男人了, 我不信你没发现。你该不会想把她俩开脸给珠儿当姨娘的吧”
慧娘脸色通红:“娘”
明熙瞪了她一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我这个当婆婆都没给珠儿塞丫鬟,你还非得把人往别人怀里推
别人说什么重要吗贤惠的虚名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回去就把那俩丫鬟打发了, 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就送回去交给你娘。往后只要珠儿自己不提纳姨娘, 你就别想起来还有你,记住娘的话, 别瞎贤惠装大方。
我今天教你们一个乖,如果成亲之后不得不给你夫君纳妾, 记住, 一定要从外面买,千万别用府里的家生子,最最忌讳的就把自己身边的丫鬟给你夫君当姨娘, 除非你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你想啊,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的丫鬟,对你那真是再了解不过了,尤其是你的软肋,你的弱点她如果心稍微大一些,你说你还能有好家生子也不行,从小就在这府里长大的,甚至她的家人也都在,这里面将来动手脚的机会可就大了。”
明熙的话让元春和慧娘大吃一惊,仔细想想真的蛮有道理的。隔天慧娘就把她的那两个陪嫁丫鬟打发了娘家,过了跟着贾珠一起回去时,跟她娘说了明熙的话。
刘夫人听了遍体生寒,她糊涂了,本想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当陪房丫头知根知底。但却没想到就是因为太知根知底了
前车之鉴不是没有,她一个曾经的手帕交,嫁的那个男人跟她陪嫁丫鬟勾搭上了,把她给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刘夫人握着慧娘手:“往后听你婆婆的话,她才是有大智慧的女人。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仅仅是嫁给了女婿,而是遇到一个好婆婆。”
慧娘点点头:“我婆婆人是真好,她总说人得将心比心,她自己也有闺女,也希望将来自己的闺女嫁得好,过得好。她还说她吃过苦、遭过的罪、跌过的跟头,就不想让我和元姐儿再经历一回”
刘夫人叹了口气:“都说几十年媳妇熬成婆,你婆婆也是不容易。她可贵就可贵在,自己受过的苦,舍不得儿媳妇受。
但更多的婆婆会觉得,我遭过的罪,你凭什么不受我吃过的苦,你也得尝尝。她们甚至会变本加厉我家慧娘是个有福的”
童生试的时候贾珠是回原籍考的,这回秋闱,因着康熙爷去年发了恩旨,准许考生不用回原籍参加秋闱。
就省了的再千里迢迢赶回金陵考试了,毕竟秋闱时天已经很冷了。回去那么远,光在船上就得好多天,最是容易水土不服。
秋闱跟童生试不同,要连考三场,每一场都是连考三天。考试中贡院大门紧闭,除非病倒被抬出去,否则三天考期完结前不许任何人离开考舍一步。说起考舍,那真是小的、简单的令人发指,拢共就两块长木板,墙上有凹槽,白天一高一低当桌椅,晚上铺平就是床铺。
进贡院时考生自带考篮,里面放笔墨纸砚和干粮,进来后角落里给你放个恭桶,这三天的吃、喝、睡都在里面。
明熙让自家的布庄提前用羊毛织成、密实、厚厚、软软的毯子,直接裁成一大块,铺一半盖一半。入秋后天已经冷了,进贡院不管是衣服还是铺盖都只能是单层。
衣服是更细更浓密的羊毛织成的,这布料是她在空间商城里买的,裁成衣服之后加上保暖符,单层也不会觉得冷。
明熙还给准备了简易的口罩,贾珠有些哭笑不得“娘,您准备这种长布条干什么”
明熙给他比划了一下“你要在考舍里呆上三天三夜,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不觉得味道难闻啊这个是让你捂口鼻用的。”
考篮里装的食物也是精心准备的,小小的芝麻烧饼夹着卤肉,他们进去后发的有炭盆,吃的时候放上面烤一下,酥焦香脆,唇齿留香。
还有简易版的方便面,配着熬好的肉酱,用热水一泡或者煮煮就能吃。自制的浓香牛乳糖,三颗放到热水里就是一杯热牛乳。
贾政看了都忍不住运气“慈母多败儿,他这是去贡院考试,不是去野游”
明熙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把刻着平安符和福运符玉牌和玉佩递给贾珠,凉凉的开口“老爷是没参加过秋闱,没遭过这罪,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亲家刘大人说了,这秋闱考试可受罪了,让好好给珠儿准备,别赶明儿秋试是过了,身体给熬坏了。”
贾政又羞又恼,却不敢跟明熙呲牙,不光是因为王子腾官越做越大,关键是明熙自己现在跟四福晋和九福晋走的很近。
尤其是九福晋,隔三差五就派嬷嬷请明熙去府上吃茶聊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派人送来。
明熙怼完他就继续给贾珠收拾东西,要不是考篮大小是统一的,明熙还能给装的够多。
在全家的殷切期盼下,贾珠拎着考篮踏进了贡院的大门,连考三天后一脸菜色的走了出来。
回家洗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喝了碗燕窝粥就睡了。一觉睡到隔天中午才睁开眼,吃了容易克化的饭菜,慧娘陪着他在院子里走走,消食顺带晒太阳。
家里被明熙提前吩咐了,谁也不准问考的如何,一切都等全部考完再说。
在家休息了两天,半夜又拎着考篮进了贡院。就这样连考了三场之后,饶是贾珠身体已经调理的很好,平时还有练拳,出来的时候都脚步虚浮、踉踉跄跄。
但他还是比较好的,很多考生都是互相搀扶着走出来,还有的是一脸苍白被兵士给抬出来的。好多最后带病坚持考完的出了贡院眼泪就下来了,十年寒窗苦读,因为身体原因没发挥好,实在是让他们意难平。
所以说这秋闱和之后的春闱考验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你的身体素质和心理承受能力。就像这次考试,最后一场的最后两天,突然降温下起了大雨。
那些事先没有准备厚衣服的考生接二连三的病倒,不断的有烧糊涂的考生被抬出去。
贾珠看着对面冻得直哆嗦的考生,庆幸他娘事无巨细给准备的妥妥当当。他昨天进贡院时,明熙让他换了一身用更厚实的布料裁成的衣服,就连毯子都换了更大更厚的。说是让他对折一下铺一半盖一半,这样就是双层的。
昨天晚上贾珠觉得自己都热的出汗了,今天才知道母亲的一番苦心。他看别人都冷的裹着毯子,有些不好意思特立独行,也把毯子往身上一裹,继续奋笔疾书。
等到吃饭时,是贾珠左右前后考舍的考生最难熬的时候,喷香扑鼻的肉香近在咫尺,却只能闻着香气,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
就这九天功夫,贾珠拉足了仇恨。尤其是在他右边的郭宇,就是那么巧,在郭宇看来,贾珠与他有夺妻之恨。
他打定主意这次考试一定要拿下解元,让刘家后悔去吧。结果从考试第一天开始,他就经常的走神。
贾珠在那边吃的香喷喷,他在这边苦哈哈的啃凉馒头。晚上贾珠把毯子往身上一裹,睡得喷香,他冻得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着。
尤其是这两天一降温,他直接就给冻成了风寒,头晕目眩,脑子里就跟浆糊似的,什么锦绣文章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等到考试结束,他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两个兵士抬了出去。
出贡院的那一刻,他眼睛流下悔恨的泪水,他后悔自己太自负,以为刘侍郎看中他,就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他。他不应该那样高傲,应该主动出击,拿下刘慧娘。如果今天他是侍郎府的乘龙快婿,他还用遭这样的罪吗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抬出贡院门口,等着那个狠心的许氏派人来接他。不远处就是站在门口带着丫鬟,翘首以盼等着接贾珠的刘慧娘。
看着他们相携回到马车边,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郭宇恨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总有一天,他会站在高处,让这些曾经欺他、辱他、负他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贾珠刚到家,就被明熙灌了一碗加了灵泉水熬的浓浓的姜枣茶。然后就被催着回院子去洗热水澡,换衣服。
贾珠非要拉着慧娘帮他洗,奈何有心无力,最后只能委屈的抱住慧娘:“暂时放过你,等我养两天”
慧娘羞红着脸,还舍不得推开他,只能哄他:“赶紧的起来,水都要凉了。”
等到贾珠穿好衣服,慧娘也跟着换了家常衣服,哄着他喝了一碗熬的浓浓的撇去了浮油的鸡汤下的面。
贾珠吃完饭,先去了老太太院子里请安,然后又拉着慧娘的手去了明熙的院子。
明熙正教贾宝玉描红,看见他们俩进来嗔怪道:“不是说了吃了饭直接休息吗熬了这么多天,还不赶紧回去歇着,乱跑什么呢”
贾宝玉丢下手里的毛笔,笑嘻嘻的跑过去抱住贾珠的腿“大哥,你带我玩好不好”
明熙毫不留情的把他提溜回来“一点儿都不好,你大哥刚从贡院回来,累了,没工夫陪你玩。再说了,你的功课还没做完,想玩做梦比较快。”
贾宝玉瘪瘪嘴“娘”
明熙戳了戳他的脑袋“喊爹也没用,赶紧的乖乖的去描红。要不然,现在我就让人把你送到前院,让你父亲教你去。”
贾宝玉摸摸自己的屁股,上回父亲打的可疼了,他呲溜一下就跑回书桌边,认认真真的开始描红了。
贾珠笑着说“刚吃完饭就躺下容易积食,我才从祖母院子里回来。娘您平时那么忙,给宝玉启蒙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左右我考完以后也没什么事了。”
明熙瞪了一眼竖起耳朵偷听的贾宝玉,扭头对贾珠说“那也成,这孩子太愁人了,一说让读书练字,就偷懒耍滑,我恨不得天天揍他。你别惯着他,要不然他会蹬鼻子上脸,该打尽管打,屁股打烂都没事。”
贾宝玉抽了抽鼻子,娘实在是太狠心了,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撺掇着大哥要打烂他的屁股了。老祖宗都说他还是个孩子啊,开蒙也太早了吧呜呜呜他不想背书,也不想练字。
歇了一天,贾珠带着慧娘回了娘家。把他写的文章默写出来让刘侍郎过目,刘侍郎看了之后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虽然笔风还有些稚嫩,但比起以前已经进步不少了,算是比平时超常发挥,不错、不错。
这回主持秋闱的主考官是唐大人,你的文章还算符合他的喜好,如果不出问题,应该能榜上有名,但是这个名次就见仁见智了。”
能一次考过,对贾珠来说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当然这样没出息的话他是不敢跟刘侍郎这个岳父大人说的。
要知道刘侍郎对他的期望值是很高的,反倒是他娘每次都对他说:“尽力就好,就这贾家祖坟上已经冒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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