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这回是真伤心了, 不光是因为贾琏偷吃,而是贾琏和那个丫鬟时说的那番话。
那丫鬟感叹贾琏运道不好,娶了王熙凤这个胭脂虎母夜叉, 就连跟他相好都得偷偷摸摸的, 说王熙凤什么时候死了才好。
贾琏回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 又怎么样呢”那丫鬟脱口而出道“她死了,你可以把平儿姐姐扶了正, 平儿姐姐可是一等一的好人。”
贾琏叹了口气“如今连平儿她也不叫我沾一沾了, 平儿也是一肚子委曲不敢说”
王熙凤肺都快气炸了, 当时就冲了进去, 跟贾琏一通撕扯。贾琏被她打恼了, 一把把她推到了一边, 王熙凤一个踉跄磕到了桌角,捂着肚子倒下了
明熙打完贾琏,揪着他进了内室,王熙凤已经醒了正暗自垂泪, 平儿跪在床边, 她理也不理。
明熙对平儿说:“你去我院子,告诉舒芷, 让她给凤儿熬碗燕窝粥。”
平儿低低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明熙拍了拍王熙凤:“我知道你难受,不过我还是得说你几句, 今这事儿主要责任在贾琏,但你敢说你就没责任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管也罢,你听了吗”
贾琏在一边赶紧附和道:“就是,整天对我凶巴巴的, 一点都不温柔”
明熙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给我把嘴闭紧了”
贾琏耷拉着脑袋往后挪了挪。
王熙凤的眼泪流了下来:“我”
明熙截住她的话:“你是想替贾琏这个混蛋守住这个家,劳心又劳力,还把自己的嫁妆填了进去,结果落了个什么落了个胭脂虎母夜叉的名头。
你傻不傻这个家入不敷出我早就跟你说过,从上到下一群蛀虫,注定是败落之像。
你最蠢的不是这个,你最蠢的是让自己的丫鬟踩着你在府里得了个好名声。你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盼着你死了,让平儿姐姐扶正。”
贾琏赶紧描补:“平儿她”
明熙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贾琏立马闭嘴不敢吭声了。
明熙淡淡的对王熙凤说:“看到了吗到现在还护着呢,这么能耐的丫鬟再留着,很快你这二奶奶的位置就该退位让贤了。”
贾琏猛的抬头,王熙凤一脸痛苦:“我一直把平儿当做亲姐妹”
明熙哼了一声:“亲姐妹共侍一夫的亲姐妹要么我怎么会说你蠢呢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她从哪来回哪去,既然是你从王家带来的,就把她送回王家,交给你婶娘。
二、就正正经经的给她开了脸,做了贾琏的姨娘。以后你们主仆恩断义绝,再无关系。平儿你来的正好,我给的两条路你选哪个”
拎着食盒走进来的平儿扑通一声跪下:“二奶奶,别赶奴婢走,奴婢早就发过誓一生一世侍候您”
王熙凤闭上眼,明熙的话让她不寒而栗,这些年她掏心掏肺的对平儿和贾琏,可他们却都背叛了她
明熙凉凉的说:“不想走,那就是选第二条路了是吧不过当姨娘得守当姨娘的规矩,凤丫头你心软,那就由我这个当婆婆的教教她,回头等规矩学好了,再送回来。
那就先委屈平儿姑娘在我院子里当个粗使丫鬟吧。舒兰,平儿就交给你了,好好教教她,做丫鬟最重要的是什么。”舒兰应了一声,领着抹眼泪的平儿下去了。
明熙对王熙凤说:“我看你院子里的丫鬟就没个用着顺手的,正好舒月才带出四个小丫鬟,本来是给芮芮的,如今先给你吧。舒月,你去把紫月她们叫来。”
舒月退出去没一会儿就领着四个小丫鬟走了进来。这四个小丫鬟,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规矩却是一等一的好。
明熙指着她们对王熙凤说:“紫月、紫云、紫霞、紫薇,这四个丫鬟规矩是极好的,往后就让她们在你身边侍候。
比不上平儿能说会道,但是却谨言慎行、安分老实守规矩。紫月,二奶奶有孕在身,好好侍候着,记住了吗”
紫月领着三个丫鬟应了一声,明熙走后,紫月打开食盒,把燕窝端出来,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的喂王熙凤喝了半碗。
自此王熙凤开始闭门不出,一心在院子里养胎。紫月这四个丫鬟把她侍候的样样妥帖,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跟紫月她们几个一比,平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以前平儿总喜欢自作主张,现在紫月她们处处都听她的,明熙说让她们侍候王熙凤,她们连看贾琏一眼都不会。
贾琏来看王熙凤,都被几个丫鬟当成空气,更别说像平儿那样言语勾搭了。
明熙把平儿带回去后,就直接交给了舒月管着。平儿以前在王熙凤身边,名义上是丫鬟,日子过得却跟小姐似的。粗活累活从来没干过,养尊处优的很。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用的胭脂水粉都跟王熙凤是一样的。打扮的光鲜,自然就显得亮丽。
到了明熙这里可没这种待遇,粗使丫鬟干什么她就干什么,闲逛不存在的,每天风刮日晒的在园子里扫地,累了一天吃饭时就显得格外香甜。
才两个月,平儿就从肤白貌美、娇美动人的小佳人变成平庸的侍女。
明熙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丫鬟还有的样子。在给老太太请安时,她说起了给平儿开脸做姨娘的事。
从此后平儿就成了贾琏的姨娘,人称平姨娘。
明熙不待见平姨娘的事儿满府皆知,她不再是王熙凤最倚重的大丫鬟,以前那些巴结她,喊她平儿姐姐的自然也就没有了。
平儿的容貌比起王熙凤本就差了许多,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对于贾琏就是那个偷,尤其还是经常偷不着才会惦记着那种。
现在她成了正经的姨娘,贾琏对她也就那样了。加上她如今手上都是老茧,脸也没以前水嫩了。
以前身材婀娜多姿,走路都勾人,现在微微发福,走路一扭一扭除了丑,他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贾琏是好色,但他也很挑食好吧,平儿如今的模样,他看了都有些倒胃口,那啥都硬不起来啊
明熙摇着扇子对王熙凤说:“你当他真喜欢平儿他是喜欢偷不着的那种感觉,要么怎么说贱男人呢
就这种货色你还当成宝贝男人啊,就那样,你喜欢他时,他千好万好。你不喜欢他时,他就什么也不是。
喜欢谁都不如对自己好一点儿,傻丫头你可长点儿心吧就贾琏那样的,你让他改了好色的毛病,比不让狗吃屎还难。”
王熙凤有些伤感:“当初他允诺过我,一辈子爱我疼我宠我叔父和婶娘当初不同意我嫁给他,我硬要嫁”
明熙叹了口气:“年少情深,也不过如此,本就是凉薄之人,如何偕老”
王熙凤忍不住问明熙:“太太,你喜欢过大老爷吗”
明熙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王熙凤了然,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会因为他的薄情寡义而痛苦。她以后也要把自己的心收好,不再付出真心,才能不受伤。
贾琏发现王熙凤变了,以前她在外人面前虽然强势,可跟贾琏相处时却也是很会温柔小意的。他但凡有个不舒服,虽然王熙凤嘴上说的狠,对他却是极为关心。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干什么王熙凤都不在过问,所有的心思都在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上。
他不小心骑马崴了脚,王熙凤从始至终没有问过他疼不疼,有没有不舒服。只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养着吧,平姨娘好好照顾二爷。”
王熙凤这一胎如愿以偿生了一个儿子,名字是贾赦给取的,叫贾茂,小名儿茂哥儿。
孩子养得好,生下来就是个小胖墩,有了儿子,贾琏春风得意了很长时间。因为这个孩子跟王熙凤的感情倒有了几分缓和。
不管王熙凤心里有多恼他,但为了孩子,还是得把他笼络住。
大房有了嫡孙,最不高兴的就是王氏了,她给王熙凤下过药,以王熙凤的身体,很难怀上,到底是哪出了差错,王熙凤不但怀上了,还生了个小子。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想这些了,宫里传了喜讯,元春被封贤德妃,入住凤藻宫。
整个贾府都喜气洋洋,一家子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庆贺。唯有明熙抱着贾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贾母笑着说:“老大家的,进宫谢恩时,你也一起去见见娘娘。”
明熙抬抬眼皮子:“我不过是隔房大伯母,去见娘娘做什么老太太您和弟妹去就行了。我这说话整天没个分寸,再把贵人气着了,那可就”
贾母心里咯噔一下,没再提让明熙一起进宫谢恩的事情。
回到东大院,贾赦和贾琏父子俩还在那瞎乐呵,明熙忍不住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瞎乐什么呢你们以为贾元春成了贤德妃是好事那是二房的好事,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要说完全没关系也不一定。贾元春最疼谁她从小带大的弟弟贾宝玉对吧你说她封了妃,这府里的爵位还能轮到你”
贾赦和贾琏父子俩脸色都变了,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王氏打这爵位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明熙看了他们一眼:“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我问你们,元春进宫那么多年,这年龄不小了吧怎么以前那么多年都只是个女官,现在突然封妃了还是个要命的贤德妃”
贾琏挠头:“贤德妃怎么了”
明熙冷哼一声:“怎么了宫里有贤妃、有德妃,封元春什么封号不好,非得选贤德这不是打贤妃德妃两位娘娘的脸吗
还有就是,你们细数本朝嫔妃的封号,有谁的封号是两个字的”
贾赦和贾琏父子俩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还真是没有。贾赦到底是人老成精,他很快就想到了:“两个字的通常都是谥号”
明熙点点头:“可算没有蠢到家,我猜测啊,元春一定是做了什么,而这件事让皇上不得不封她为妃。可是皇上封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所以才会选了这么个封号。
四妃中,贤妃本应排在德妃之后,现在却是前置,加上元春的姓氏,贾贤德,岂不是再说她不配这个位置
而且皇上打的好主意,贤妃和德妃现在对元春肯定恨之入骨,就连皇后对她也应该极为忌惮。这哪里是恩宠分明是催命符啊”
贾赦和贾琏在心里暗自期盼明熙的猜测是错误的,如果是真的,那他们也免不了要跟着遭池鱼之殃。
明熙摸摸下巴:“要知道元春在宫里真正的地位其实也很简单,过些日子看宫里那些的太监的态度就可以知道。
不过你们只需要记住,她得宠,我们沾不上便宜,她不得宠,我们怕是有池鱼之殃。这个二房真是个扫把星,大老爷,我上回说的话你还记得不你的拜帖和印章收好了吗”
贾赦点头:“我收起来了,为了这个老太太还把我臭骂了一顿。”
明熙安慰他:“挨骂总比将来背黑锅挨板子强,咱们要未雨绸缪。万一将来被元春连累,我们身上没有什么罪名,顶多也就是夺爵抄家而已,命还是能保住的。
就怕你们不怕死在外面惹祸,到时真被砍头倒是一了百了。最怕被流放三千里、六千里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明熙这话差点把这对怂货父子吓尿了,抄家夺爵砍头流放听着就渗人,明熙怎么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还说而已。
因为贾元春封妃,已经飘起来的贾琏父子俩被明熙一杆子打落谷底。
在二房忙着庆贺时,父子俩难得凑到一起,未雨绸缪的盘算着怎么把家产先转移出去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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