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姣姣想了半会儿,才记起白天在外头与他说了那么句话。她更不知所云,他做自己为何要跑来这儿脱衣服?
陆长旻着一身水青色里衣,朝床榻走去。
“你前两日不是说我对你假惺惺吗?我思忖良久,许是我的表达不太准确,才导致你的理解有所偏差,今日正好借着酒兴与你将话说明。反正你我婚后也得同屋同榻而眠,不如今晚先提前适应。”
“你是喝酒喝懵了脑子,涎皮赖脸地说泼话!”花姣姣权当他醉酒胡言乱语,斥道:“谁要与你同榻而眠,穿好衣服回自个儿屋去。”
陆长旻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兀自坐到床边:“即便你我如今是假成亲,但若婚后不同榻就寝,被我父母看出端倪,反倒不美。我以后又怎么有心思修炼?”
好家伙,饮酒壮了胆,竟敢来威胁她。
花姣姣压着脾气劝道:“你今夜醉了酒,神思朦胧,等明日醒酒后再与我好好谈。”
“今晚我只浅酌一壶,意识尚明。”陆长旻说着,两腿一蹬就上了床。
他沿着床边躺下来,与她尚隔一尺有余,说道:“我明白自己此时在做什么,你若有何不满,打杀皆随你,反正我也没反手之力。”
花姣姣的耐心终于告罄。他如今就敢这般恣意乱来,往后还怎么安安份份地听她的话去修炼。
她抬手正打算给他点教训,一声低低沉沉的:“姣姣......”蓦地冲至她耳边。
他道:“你当初答应我,先演一出假成亲的戏码,成全我的孝心。待我真正修魔以后,就与我做真夫妻。”
“没错。”花姣姣回道。
陆长旻忽睁开眼,偏头望着她:“假成亲如何尽孝?被拆穿时只会伤透父母心。我会信守承诺与你修魔,绝不反悔,你为何不愿先与我做真夫妻?”
花姣姣脸色微变,沉默下来。她着实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疑惑,倘若说出事实,怕是没谁敢与她修魔。
修魔不同于修仙。
天地初开,分混沌,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修魔以吸纳地之灵为主,汲取世间浊气为辅,将其以心诀妙法融入体内,修炼成魔元。有了魔元,灵气的吸纳和融合才能突飞猛进,如此才真正开始修魔。
然而,魔元的修炼并非易事。
浊气是荒无时期由混沌分出的自然纯粹之气。对身体及神智的侵蚀非同一般,轻则折损寿命,重则一命呜呼。于修魔的凡人而言,这是命里的一道坎。
正因为陆长旻是三阳聚顶的体格,可在浊气侵身时,自发地吸取清气来缓解浊气侵蚀造成的伤害。对花姣姣来说,他才显得弥足珍贵。
倘若陆长旻没熬过魔元的修炼,被浊气重创,可就回天乏术,生死也就瞬间的事。
只有确定他顺利修炼出了魔元,她才能松口气。否则,又得再重新寻找合适的修魔之人。在此之前,她哪有什么做夫妻的心思。
她毕竟不是圣人,断不会因为他是修魔的极佳体格就不由分说与他成亲。行事总得有先后主次,她也需考量利益得失。
花姣姣正犹豫是否等明日他酒醒之后,将实情与他说明,由他自行重新想清楚再做抉择。
陆长旻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迟疑:“你还是担心我会反悔,所以不愿与你修魔?”
花姣姣凝眉思忖,侧身道:“你答应与我修魔,是因为我不嫌弃你的身子,可与你成亲哄你父母,尽你的孝心。你我本就是各取所需,今时今日又为何执着真假成亲?”
“并非各取所需。”陆长旻望着她。
“哦?”花姣姣疑惑了:“那是为何?”
陆长旻坐起身,一字一句轻柔得像淌着涓涓细水般:“因我钟情于你,实想与你成亲。”
“.........”花姣姣呆呆愣住,半晌不知如何接话。
她昔日不被人喊打喊杀已实属罕见,这被人告白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而陆长旻说出这番话却耗尽了酒意积攒的冲劲,明知答案不可能如他所盼,却又矛盾地期待她的回答。
“呵!”花姣姣忽然笑出声。她怎可能相信醉酒之人口中所言,只当他是这会儿撒着酒疯、胡言乱语。
花姣姣将身一侧,单手撑在床头,倾身靠近陆长旻。她蓦地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烛火在她清丽的眸中摇曳生光,陆长旻心口微震,竟有种正被她窥探心思的错觉。
“今夜月色溶溶、星光熠熠,良辰不可辜负。”花姣姣伸出左手,食指指尖轻拨他里衣的襟边,再缓缓划过。指尖如利刃,轻易将柔软的布料划破,大片光洁赫然敞在她面前。
花姣姣嘴边勾起一抹媚媚生春的笑,陆长旻从未见过她如此姿态,一时愣了愣。孰料她突然将他压在榻上,右掌啪地打在他胸口。
“既然迫不及待想与我做真夫妻,不如今晚就开始。”花姣姣五指微微收拢,在他胸口使坏地弹着,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叩在他的心头。
“姣姣,我并未说今晚......”陆长旻强忍如擂鼓般的心跳,哑着嗓子说道。
“男人啊,总是油嘴滑舌,狡猾又奸诈!”花姣姣整个压了下来,近乎与他贴在一起。
她将手指堵在他唇上,无辜地说:“不是你说想要与我成为真正夫妻吗?也是你说钟情于我。你方才将我撩得心潮澎湃,这会儿又欲擒故纵,我可忍不了。”
陆长旻稳住微乱的呼吸:“你要如何?”
花姣姣狡黠一笑,陆长旻有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正琢磨如何不失礼地推开她。花姣姣突然两手猛地一扯,嘶喇一声,他里衣碎了。
第一次被女子压在身上,感受霸王撕衣的陆长旻,委实惊呆了。
*
不出半个时辰,穿戴整齐的陆长旻红着脸推门而出,径往自己院子快步走去。
直到行至院内,陆长旻紧蹙的眉心仍未松弛。
她方才将他压在榻上,笑靥灿烂如花。分明是在故意捉弄,却瞧着天真又俏丽,似勾人的妖精,轻而易举摄人心魄。
她得意地在他耳畔说:“少年郎,等你能大大方方不再羞得面红耳赤时,再来与我做真正的夫妻吧!”
娇柔的语调似尖尖的小火钩,燎得他心乱如麻,耳根似火烘般地烫。
陆长旻走到院中的水池旁坐下,斜倚在石上,伸手掬起一掌池水,再静听细水划过指尖落入水池的哗啦声,渐渐平复内心的躁乱。
月光洒落他一身如水光华,也将他羞红的耳廓照得格外醒目。
良久,他将腰束的玉佩握在手心,默念个咒语,只见玉佩白光一闪,从中变出一颗约莫拇指长短的獠牙。这是狼的獠牙。
狼牙的末端被磨平,上边打孔穿了根黑绳,绳子由黑色发丝编织而成。尖端则被打磨得稍微圆润些,以防伤手。仔细端详,牙的表面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一朵小野花。
陆长旻将狼牙握在指间,轻柔摩挲,想起了什么,忽微微一笑。
他至今记得花姣姣初次斩杀作恶的狼妖,将狼的獠牙拔下来当作战利品。两日后,她将装饰好的战利品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她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将狼牙递给他:“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师父可别弄丢了。”
他问:“为何刻了朵花?”
“花就是我呀!师父将我戴在身上不好吗?”她巧笑嫣然,两眼弯弯似新月。
那天红日当头,他便以为她是被晒红了脸。或许是害羞了?
想起方才勾人心魄的花姣姣,陆长旻无奈摇摇头,眼中却饱含宠溺。
***
花姣姣思虑了良久,终于在三日后,与陆长旻在院子里用早膳时,叫他将春茵支开,便将修魔的实情与他陈述一番。
陆长旻听完,默不吭声半晌,就连碗筷也俱放下。
花姣姣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瞧不见他神情,听他气息倒是没什么波动。她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她原本已做好等他知难而退,再威逼利诱的准备。毕竟如此好的修炼体格,寻个千百年都不一定遇得到。到手的肥鸭,总归还是要想方设法攥在自己手里。
她幽幽轻叹,语重心长地说:“你这肺病已入膏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可凡界的医术再高明,也根治不了肺痨,到时岂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你父母年迈,只怕一时想不开,随你而去。退一万步讲,魔元纵使炼不成,你修魔起码能治愈旧疾,为二老送终。你不是一直说要尽孝,令他们安心吗?”
花姣姣站起身,沉重地拍拍他肩:“你且好生思量我的话,我不强迫你,待你想清楚再复我话。”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可方走出五步,身后就传来陆长旻的声音:“你不愿与我成亲,是怕我熬不过魔元修炼之时?”
花姣姣转回身,并不否认:“是。”
“倘若我修炼出了魔元,你就会与我真真正正地做夫妻,可是?”
“是。”花姣姣应道。
“好!”陆长旻眼中闪过喜色,语气却是如常平静:“到时可莫要赖不对账。”
“我从不食言。”花姣姣没想到他应得这般爽快,试探地问:“你当真不后悔?”
“如你所说,我这病不知能熬到几时,不如修魔来博一博。”陆长旻莞尔一笑:“既然答应你,便立下了承诺,未曾想过后悔二字。”
花姣姣听到‘承诺’二字,下意识皱了皱眉。她对承诺早已不屑,只要一切如她所计划地进行,何需什么不切实际的承诺。
***
一个月后,新婚夜。
被徐丽华千叮万嘱要静静守在床沿,等新郎官入房揭开红盖头方可起身的花姣姣,早已揭了红盖头,拆了金簪宝钏,甚至连霞披红袍都褪了下来,一一晾在衣架上。
盘坐在床上的她只穿了一身梅红色的里衣。
直到陪客至深夜的陆长旻回房,花姣姣嗅到浓烈的酒味,嫌弃地皱了皱眉:“你今晚是喝了一缸子酒,还是泡在了酒坛里方才被捞出来的?”
陆长旻抬袖闻了闻,刚才有客人不小心将酒洒在了他婚服上,的确是酒气熏天。
他忙出去吩咐春茵打桶水来,在隔间洗净了身子才回到寝屋,脱鞋上了床。
两人婚前定了规矩:为避免被陆氏夫妇看出端倪,两人可同睡一榻,但是各盖各的被子,中间隔一条衾缎。
“睡吧,两日后开始教你打坐和静心凝神的口诀。”花姣姣靠坐在床头,等他先睡。
陆长旻依言躺下,却见她妆容未卸,又起身穿鞋,一边道:“我去弄盆桂花水帮你清洗面妆。”
花姣姣本想说她捻个净化诀即可,可又着实喜欢他帮自己洗脸,便由他去弄。
*
已近寒露,树上早已没了金秋时节桂花满树的景观,陆长旻举头望去,好在还有几株未败的花枝。
他抬手摘下一株桂花枝,将枝端的桂花抵在鼻尖轻嗅。花香较一个月前浓郁许多,想来是趁着凋零前将香气尽数释放。
他执花欣然往回走去,一声高喊乍然冲出屋,“长旻!!”
陆长旻脚步一顿,姣姣在喊他?
只听又一声急促的叫唤:“长旻!!”
声音痛苦又焦急,陆长旻心中顿慌,急丢下桂花枝,飞快冲向屋内。
方拐入卧房,看着眼前场景,他惊得睁大眼——花姣姣周遭的空间被扭曲成不平的波浪状,她身前裂开了一个长条形的黑洞,黑洞逐渐扩大,眼看就要趋近椭圆状。
黑洞中伸出一根红色粗绳,绳子似蛇一般,一边绕着花姣姣的腰身盘旋而上,一边将她缓缓拽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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