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后的网红奶茶店在经历了高峰期的排队长龙后,终于在晚上九点半前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闭店后就是每日例行的清洁活动,所有器皿都要经过清洗消毒,地面和柜台也要用消毒水喷洒后再该拖拖,该抹抹,做完这一切才能关店回家。
等祁天然完成全部清洁工作,关门落锁的时候,已经到了晚10点15分。
这个点,城市公交系统已经停运,眉目俊秀的黑发青年在寂静的夜里,独自往位置偏远的出租屋慢慢走去。
在他途径一条巷子口的时候,忽然从里面冲出一个满身酒气醉醺醺的男人来,祁天然本能地往旁边避让了一下。
但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醉汉步履蹒跚的身体还是顺着地心引力,重重撞了一下祁天然的肩。
“操,操蛋的世界,嗝——见鬼的副本,想让老子活不下去,老子偏嗝,偏要……”
后面嘟哝了点什么,祁天然没有听到,但想来也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醉话。
副本?
祁天然笑了一下,这还是个打游戏的醉汉呢。
回到出租屋,祁天然把装了食物和饮料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搁,到床头去拧开关。
这房子也不知是哪个神仙设计的,天花板上照明灯的开关给安在了床头柜上,祁天然每个夜班的晚上都要抹黑进屋,绕过桌椅板凳等一系列障碍物走到床头去开灯,听起来很不方便,但三年租期下来,祁天然对这套流程已经极为熟悉,再加上此屋低廉的租金,清净的环境,房东只会在收租期前给他发条信息,其余时间从不来打扰,凭着这些微末优势,除了大学新生第一年强制住校外,第二学年他就搬了出来,在此一租就是三年,没想过挪地方。
室内灯光亮起的同时,一点五颜六色的光也从摆放在桌上的塑料内里亮起。
祁天然一愣,快手快脚解开塑料袋,就见一款老式智能机上串着的劣质电子小花吊坠正闪着光,联系前因后果,祁天然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一定是相撞的时候从那位醉汉身上掉下来的手机,谁知这么巧,正掉进他的购物袋里。
这手机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机身上还有不少划痕,祁天然试着解锁手机,他想着如果能联系上那家伙,就把手机还给他,要联系不上,明天就交到这个片区的派出所去。
幸运的是手机并没有锁屏密码,祁天然直接滑了一下滚动条就进入了主界面——这倒不错,省了跑派出所的功夫了。
祁天然对打探别人的隐私没有兴趣,直接往通讯录点去,毕竟正常人的通讯录里都会有几个亲朋好友的电话,再不济还有同事或者上司,但令人意外的是,此人的通讯录一片空白,最近通话记录里也没有任何号码,干净得就像一个刚出厂的新手机,但这手机壳上油腻腻的触感,遍布划痕的充电口,还有那彰显着主人庸俗品位的闪光坠饰,无一不证明这是一台在被使用着的手机。
祁天然觉得,连通讯录都一片空白,短信箱想必也是同样的情况,但此刻也只能点进去看看,死马当成活马医嘛。
就在这时候,手机主界面忽然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玩家信息,是否进入游戏。
【是/否】
当然是否了,他怎么会随便拿个醉汉的手机玩游戏呢,祁天然这么想着,伸出手指向否点去。
就在这时,不知是低血糖还是怎的,祁天然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直直戳向否字的手指不留神就点到了是。
下一秒,祁天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他自然也看不到手机界面一阵字符跳动后,弹出一条信息:警告,警告,检测到该玩家为非法入侵,实施处罚一次。
又过了片刻,显示信息更新为:处罚完毕,可正常游戏。
就在祁天然消失的十分钟内,一个打扮得cosplay日本忍者一样的家伙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出租屋里,这人一手抓着那位醉汉,一手捡起掉落在零食堆里的手机,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
祁天然醒来的时候,觉得视线有点不对头,他的脸,好像离地面太近了,从这个角度朝上看,桌椅板凳都成了庞然大物,陌生,是他的第一感觉。
他站起身,冷不丁却被自己多出来的两条腿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正在祁天然为眼前毛绒绒的两条腿震惊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噗嗤一声。
一个带着夸张笑意的男声响起:“喂你们看到没,这只猫竟然被它自己绊倒了,不是说猫科动物的肢体都超灵活的吗,它为什么这么蠢。”
“我说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猫。”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恶狠狠道:“先想想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老公,人家好怕哦,我们不是在海边度假吗,为什么一睁眼会来到这里,我们是不是被人绑架了。”女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不用怕,无论如何,老公保护你。”这位老公拍着胸脯保证道。
“又是一群生瓜蛋子,真烦,嗤。”
就在四周乱糟糟的时候,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嗤笑声。
“喂你说什么呢,刚才不声不响的,我看你就觉得可疑,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刚才那个粗声粗气的中年男子转向墙角,握紧拳头,显然是为他的语气心里不痛快了。
墙角的男人显然不怕他,连姿势都没有变化一个:“我告诉你们,没有绑架,没有恶作剧,没有摄像机,这里是虚空世界,也叫副本世界,而你们,都是被选中来参与逃生游戏的玩家。”
“什么副本,什么游戏,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骗人的。”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开口质疑,并很快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墙角的男人叹口气:“所以说我最不耐烦跟新人解释这个——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都是点击了手机上出现的app才来到这里的——别急着否认,好好想一想。”
半晌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最先发现祁天然的黄头发男青年迟疑着开口:“好,好像是的,我记得我没有下载过这款游戏,但它就自己出现在我的手机里了,还问我要不要参与游戏,我想着管他什么游戏,点进去玩玩又不吃亏,谁知点了之后我就失去意识,醒来就在这里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均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原来大家的身上真的都发生过同一件事。
祁天然也暗自点了点猫头,他也是不小心点到是进来的,不过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那款所谓的游戏并没有出现在他自己手机上,他点的是别人的手机。
想到这儿他倏然一惊,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他们都是人,而他变成猫的原因?
就在这时候,嘎吱一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刹车晃了一个踉跄。
祁天然体积最小,还不擅长使用新的肢体,整个猫从座椅下滑了出来,指甲在地板上划出嗤啦一声。
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正身处一辆移动的大巴中,现在大巴停下了,伴随着车门打开的排气声,一道合成电子女声同时响起:“已到达育德艺高站,停靠时间三分钟,请所有乘客按秩序依次下车。”
车窗和车门外灰蒙蒙一片,弥漫着迷雾,看不到外头任何情形,大开的巴士门此刻就像一张灰洞洞的嘴,准备择人而噬。
妻子用力抱住丈夫的腰:“外头很诡异的样子,我有点担心——”
年轻丈夫虽然看起来也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但此时此刻是妻子唯一的依靠,他只好强打勇气:“雯雯,没事,大不了我们不下去。”
“不下去就让开,别挡道。”之前角落里的男人倒是表现得对下车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样子,他挤开堵在门边碍事的夫妻俩,三两步跳下车门边的台阶,就在即将离开巴士的时候,他回头阴恻恻地提点了一句:“想有一线活命的机会的就跟下来,留在车上可是会死翘翘的哦!”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耗光了所有对新人的耐心,直接跃下最后一层台阶。
他一离开巴士,整个人就消失在了迷雾里,再也看不到身影了。
其余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跟下去好还是继续留在车厢里好,外面的情形太过怪异,而车厢里至少现在还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可是那个男人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又让人没有办法不在意。
就在这时候,电子女声又一次响起:“已到达育德艺高站,剩余停靠时间1分钟,所有乘客请下车,所有乘客请下车——”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仿佛已经在耳边尖叫。
也许是猫的感官天生比人要敏感,一种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祁天然,让他整只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本能觉得车厢里待不下去了,跟未知的巴士外的世界比较起来,动物的第六感仿佛在提醒他,大巴车里是更危险的地方,而他决定相信这种直觉。
其他人还在继续争执,有人说下去,有人说不该下去,谁知道外面有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只白底银灰条纹的小猫从车厢后半部分走出来,迈着优雅的步伐,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里,施施然跳下了车门,消失在迷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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