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轻,如果不是两人都没说话,甚至都听不见,叶温凉紧盯着房门,季无归却将他拉到了床上,迅速盖好被子。
城堡里此时正是初秋,夏末的热意还未完全散去,但晚上的温度却直线下降。
轻轻地敲了三下门后,门外便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在清脆的走廊中回响,很快,脚步声渐渐远去。
叶温凉挣脱季无归的手,在床上平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他总觉得,门外的人,或者说是卡片中那个“她”,并不会这么简单。
叶温凉刚刚闭上眼睛,床头的那幅风景画变得朦胧起来,一个女孩由虚到实,渐渐从画中浮现。
女孩嘴角带着笑,手捧一枝娇艳的玫瑰,若是叶温凉睁着眼,他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女孩的样子,和扶梯那里的女孩如出一辙。
她从画中探出头,好奇地看向底下正在睡梦中的两人,轻轻地“咦”了一声。
女孩的声音甜美,落在叶温凉耳中,却犹如魔鬼之音一般令人心惊胆战。
少女好奇地看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两人,想要从画中钻出去,可她只钻出到肩膀,便像是被什么屏障挡住一般无法再继续下去。
少女不满意地“哼”了一声,目光却看到了房间中的一样东西,低下头,淡金色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肩膀上。
她看得专注,握住玫瑰的手不由自主握紧,玫瑰枝上的尖刺刺入皮肤,渗出了血滴。
少女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依旧好奇地看着画外面的世界。
片刻后,她再度回到画中,原本的画泛起一阵阵涟漪,恢复平静后,少女不见踪影。
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叶温凉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保持均匀的呼吸。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躺在身边的人轻轻握住了叶温凉的手。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叶温凉不知为何,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没有弄出任何动静,一直紧绷的躯体悄然放松。
时间在此刻变得异常缓慢,叶温凉无法感知到突然出现的女孩到底有没有离开,起初他还有些心急,但渐渐地,他的眼皮越发沉重。
在一片寂静之中,叶温凉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早已不见有人,叶温凉坐起身,正好看到背对他坐在床边,从下往上提裙子的季无归。
“……”
叶温凉沉默片刻,尴尬地转过头去,他伸出手,正想掀被子下床洗漱,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被子上的血迹。
血迹留下的印子不大,却让叶温凉神色一肃。
他清楚地记得,昨晚的时候,被子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
叶温凉愣神间,将裙子重新穿好的季无归也坐到了他旁边,同样看到了那块血迹。
季无归正想开口,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季无归侧过头来,一把抓住了床头的假发,安到自己身上。
等到季无归整理好头发,叶温凉才走去开了门。
出乎叶温凉的预料,敲门的人,竟然是之前知道季无归不能说话后下意识离开的赵追叙。
“有什么事吗?”
赵追叙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发现来开门的是叶温凉后,松了口气,神色还是有些窘迫。
他犹豫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昨晚……死了一个人。”
对于突如其来的消息,叶温凉也愣了一下。
他问:“死的人是谁?”
赵追叙:“宁芝。”
见叶温凉仍有疑惑,赵追叙补充:“就是那个亲眼看到……自焚的女人。”
他正要继续说,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叶温凉回头一看,果然,季无归走到了他旁边。
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赵追叙满脸窘迫。
不可否认,他对季无归有着十成十的好感,乍一听到在自己心里非常完美的季无归身体有缺陷,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才会如此失态。
不管如何,季无归的缺陷还是被他散布出去,赵追叙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季无归。
叶温凉:“她的尸体在哪?”
赵追叙看向季无归,快速道:“在她房间,我可以带你们去。”
因而在早上发现有人死亡时,他犹豫再三,还是出现在了门前。
对于赵追叙的好意,叶温凉看了一眼季无归,替他道了声谢。
“谢谢。”
听到这声感谢,赵追叙身体一僵,还没从被原谅的喜悦中回过神,叶温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必要为那件事情感到愧疚,她即使不能说话,也不需要谁的怜悯。”
叶温凉毫不留情的话,彻底打破了赵追叙的最后一丝幻想。
“啊,嗯,我知道。”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背影看上去莫名有些仓皇,“我带你们去宁芝的房间。”
似乎是怕被误会,他又补了一句:“我,我其实也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叶温凉转头看向季无归,得到了他凉凉的目光。
三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宁芝的房间。
此时,房门口围了大半的游戏者,房门外,赵晓依捂住嘴,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赵晓依旁边,陆潜眉头紧皱,正在和她小声说着什么。
由于赵晓依曾经安慰过女人,在组队的时候,两人很自然就约定好一起住,却没想到,在看起来无比安全的第一夜,宁芝静静地死在了两人的房间。
叶温凉并没有在赵晓依身上放很多注意力,他走近人群,凭借他一米八的身高,很轻易地看到了宁芝的尸体。
那个从发现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男人自焚后神色崩溃被其他游戏者有意忽略的宁芝,此时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似乎是从床上摔了下来,她双腿还在床上,腰部以下脱离床外悬空,只有头碰到了地面。
她的浑身都被切开的伤口涌出的血液染红,有血迹缓缓流出,顺着她早已僵硬的身体,滴落到了地板上。
“滴答、滴答。”
在安静的房间中,只有血滴下的声音。
奇异的是,明明经历了如此的酷刑,宁芝的脸上却带着明媚的笑容,按理说这样的笑容十分美丽,可当染上了血色,却变成了一等一的恐怖。
她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门口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般。
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叶温凉有些愣神,但又很快回过神来。
他发现,宁芝的笑容和挂在扶梯旁的人像有着高度的相似,两人的眼睛,也是这样直勾勾的,只不过少女看的是画外面的人,而宁芝则是看向门口。
游戏者们沉默着,除了陆潜的低语和赵晓依的抽泣,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不知为何,如今天光已经大亮,可二楼却空荡荡的,除了游戏者再无其他人。
就连管家,也像是消失了一般。
尸体带给人的惊吓渐渐过去,房间里逐渐嘈杂起来,一个男人突然从人群走出,走到宁芝的尸体前,嘟嘟囔囔地观察起来。
不知为何,叶温凉竟从他的话语中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兴奋。
“下半身没有伤口,上半身布满刀的划痕,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划了二十七刀,其中有三刀划破动脉,头部有钝器砸过的缺口,从伤口看……”
男人带着塑料的一次性手套毫不畏惧地将尸体翻来覆去,口中小声念着什么,脸上满是兴奋,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彻底检查了一遍尸体,男人将一次性手套脱下,一抬头,正好迎上了其余游戏者们一言难尽的目光。
他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看到尸体就忍不住兴奋,咳咳,你们懂的,现在可以实践的大体老师太少了,完全不够用。”
众人:“……”
叶温凉看了一眼被他翻来覆去毫无尊严的尸体,不由得产生了微妙的敬佩。
毕竟,看到尸体第一反应是上去摸索观察,还随身带一次性手套准备的人,叶温凉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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