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山已经不想去追究梦里的自己为什么又是一只怪物了。
他只觉得思维异常迟钝,吃了一个丑兮兮的藤蔓果,脑袋反倒多了几分清明。
同样的梦境,他下意识四处张望,想找一找江余在哪里。
他在一片黑压压的丛林中慢吞吞地走,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从西向东,走了许久,也没能走到森林尽头。
很明显,这次的梦格外漫长,穆庭山简直是一头雾水。
在梦里,他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怪物,长着深灰色的坚硬鳞片,脚步笨重,身躯庞大,估计有七层楼那么高。
可惜大怪物中看不中用,脑子又笨又迟钝,在森林里茫然地转圈圈。
傻逼透了。
穆庭山不想承认这是他自己。
好不容易摆脱了奇怪的梦境,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天光放亮,世界尚未苏醒。
然而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遥远的天边泛起了一片火光,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穆庭山惊得第一时间下了床,急忙来到窗前,看到了冲天的熊熊火光。
二十层的高楼,足以让他看得很远。
江余也醒了,慢吞吞地抬手揉眼睛,似乎还没睡醒,踩着绵软的拖鞋,迷迷糊糊地趴到了男人背后。
“怎么了?”他嗓音有些哑。
穆庭山僵硬片刻,深深望了一眼遥远的火光,转身把人抱了起来,“没事,应该是郊区那边着火了。”
话音刚落,江余立马恢复了清醒,用漂亮温软的眼睛望着他,一副生怕他又冒险冲进火场救人的模样。
穆庭山没吭声,和他目光对视,直到江余渐渐红了眼圈。
他没急着哄人,“不想让我走?”
江余重重点头。
穆庭山试图引导江余的不安,亲昵地碰了碰他的唇,轻声道:“不想让我出去救人,你得开口说一遍。”
“不、不要走。”江余哽咽着抱紧他。
“行,我不走。”
穆庭山答应地很爽快,江余反倒愣了半晌,呆呆地看着他。
“别看了,”穆庭山拍他脑袋,“今天不出门,陪你宅在家里吹空调。”
“哦。”
江余有点懵,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听话,但又不放心,亦步亦趋跟着男人,半步也不肯离开。
走进厨房,穆庭山淡定地从冰箱里摸出鸡蛋,熟练地煎了两个荷包蛋,又蒸了一锅小米粥,最后开始拌黄瓜菜。
江余安安静静盯着他。
做完了早饭,穆庭山又去洗手间刷牙洗漱。
江余依旧黏着他,慢半拍的拿出自己的牙刷,挤牙膏,紧跟着一起刷牙。
穆庭山机械地上下刷牙,撩起眼皮,默默瞅着镜子里的江余,皮肤仿佛牛奶一样的白,眼睫毛浓密纤长,眼尾甚至残留着几分红,漂亮的简直不像话。
他眼眸渐渐深沉,忽然仰头大口喝水,飞快地漱了漱口,“我去换件衣服。”
“我也要去。”江余咬着牙刷,说得含糊不清。
“……”
穆庭山原本想避一避他,见他依旧一副黏糊撒娇的模样,到底没忍住,直接把人拽了过来,“乖,给你喂一样东西。”
???
江余几乎没法想象这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是怎么花言巧语哄人吃东西的。
吃饭时,江余破天荒的多喝了一碗小米粥。
穆庭山拉着他,两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据悉,此次郊区大火已经蔓延到雁山,雁山附近通往X省的G32高速路已关闭,目前仅有七辆消防车到达现场……””
新闻报道实时转播火灾现场,郊区人烟稀少,树木参天,到处都是弥漫烟雾,现场的记者呛得止不住咳嗽。
穆庭山抿紧唇,脸色凝重,目不转睛盯着记者背后的雁山路标。
那是机密部队驻扎的地方,绝对不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等他继续担忧,画面忽然一转,切到了拥挤堵塞的高速路口,记者开始采访堵在半路的车辆司机。
看到这里,穆庭山隐隐松了一口气。
江余茫然地望着他。
穆庭山催促:“你看,报道火灾原因呢。”
“哦。”
江余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竖起耳朵认真听官方解说。
“根据气象台监报,雁山附近气温异常上升,温度高达53摄氏度,现场发现汽油的泼洒痕迹。此次特大火灾,警方怀疑是人为纵火导致的后果……”
江余想不通,既然是人为纵火,为什么不在人来人往的大型商场作案?
而是选择在人烟稀少的郊区?
“气象台再次温馨提示,各单位、各部门,务必重视高温天气下火灾预防的工作……”
穆庭山眉头紧锁,对着江余道:“回头我再买两个灭火器,放在家里的厨房和卧室墙角。”
“好哦。”江余附和地点点头。
到了下午,两人依旧不出门。
天气热,穆庭山也懒得下厨做饭,订了陆家私厨的饭菜,约定三点钟准时送上门。
中间无聊地没事干,江余爬起来画画,穆庭山坐在一边,看到他低着头,脸上带着温润笑意,短短几笔勾勒出了一只小奶狗的轮廓。
“……这只狗?”穆庭山从来没见过。
江余说:“这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狗,只会唧唧叫,老是喜欢舔我的脸。”
听到这里,有人打翻了醋坛子,黑着脸问:“那只狗在哪?我把它扔远点。”
……江余一阵无语,转念又认真想了想,甚至伸出手指算了一下时间。
再过七天就是大地震,他在废墟下困了将近十八天。
小奶狗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江余摇头说:“它应该还没出生,这会肯定在哪个狗妈妈的肚子里呆着呢。”
“……”
穆庭山瞅着他格外认真的神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一时半会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很想问一句:既然小奶狗还没出生,那又是怎么做到喜欢舔江余脸的?
穆庭山合理怀疑江余是不是有幻想症?
可怜江余的脑瓜子还没反应过来,压根不知道自己露了馅,低着头,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左手腕。
“手腕怎么了?”穆庭山摁着他的手问。
“痒。”
不知道怎么回事,日子一天天过去,江余越发觉得叶脉里多长了一样东西,甚至手腕底下有什么调皮捣蛋的东西急得要冒出来一样。
他把身上所有的藤蔓枝叶全部捋了一遍,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愁的要命。
穆庭山下意识摸了摸江余的手腕,皮肤光洁无瑕,没有半点被蚊子叮咬的痕迹……
“要不、我给你抹点花露水?”
江余犹豫地点点头,“也行。”
江余选择性忽视了小藤蔓的疯狂抗议,给老是发痒的手腕喷了一记六神花露水。
于是,在江余感知不到的地方,躲在层层叶片当中的浅绿小花苞,习惯性地探出脑袋,撩了撩上方的温热肌肤——
谁知下一秒,小花苞被花露水的味道呛得直打喷嚏,险些折弯了脆弱柔软的叶茎。
江余似有察觉,疑惑地摸了摸手腕肌肤,与此同时,藤蔓的枝叶越缠越紧,心虚地挡住了所有的秘密。
至于小花苞,恼的缩回脑袋,再不肯出来亲近江余了。
“怎么样?手腕还痒吗?”穆庭山问。
“不痒了。”江余惊喜。
看来花露水还挺有用的,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拿出来喷一喷的!
两个蠢蛋坑起儿子丝毫不手软。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点整,门铃声准时响起。
“谁呀?”江余纳闷。
“应该是送饭的。”穆庭山擦掉脑门上的汗,放下怀里的半个西瓜,起身去开门。
订购的餐盒依次上桌,鱼片粥,豆腐虾仁,珍珠肉圆,香菇炒青丝,醋溜土豆片……直到最后,额外多了一瓶红酒。
穆庭山拎起酒瓶,瞥了眼瓶身,一连串看不懂的法国鸟语……不用问也知道是好货。
“我没订红酒吧?”他疑惑道。
老管家笑咪咪道:“这是大少爷送你的,他托我转告一句,今天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穆庭山笑了一声,“他倒是挺会讨好人。”
把老管家和其他人送走,穆庭山关上门,两人围着饭桌坐下来吃饭。
江余戳着碗里的米饭,好奇道:“那个什么大少爷,好端端的,送来一瓶红酒,想找你干什么呀?”
“那是陆衍。”
穆庭山疑惑抬头:“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个人是陆家的管家,你应该和他见过面,你忘了?”
“……哦,是他呀,我、我忘了。”江余没敢再说话,垂下眼乖乖吃饭。
他早就不记得当年认识的那些人了。
兴许是这些天过得太开心,让他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他原本是想去跳河的,可是这时候,江余已经不想死啦。
他看着穆庭山,明亮的眼眸里有着光,“你留下来和我一起,以后我们搬到山上住,山上有藤蔓群,那里很凉快的。”
“脑瓜子里想什么呢?”穆庭山屈起手指,弹他的脑门,“搬到山上住?山上有外卖给你送吗?”
可是以后城市里也不会再有开业的饭店了。
基地里倒是有几家饭店……价格很贵,一顿饭至少需要三个藤蔓果,江余可能穷的吃不了几顿。
小藤蔓不用吃东西,但是穆二是人类,必须要吃人类的食物。
江余拧着眉,开始犹豫去山上定居、还是去基地里定居了?
“发什么呆?”穆庭山拍拍他脑袋,“今晚带你去见见陆衍,陆雪那丫头应该也在,到时候你和她多说说话。”
江余表示没意见。
晚上出门时,空气异常闷热。
整个S市仿佛笼罩在蒸笼当中,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余离不开车上的冷气,舒服地直叹气,直到走进隐约熟悉的会所,迎面撞见了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
江余愣住了。
穆庭山给他介绍:“你们应该没见过面,他是陆川,京都那边的子弟,和陆衍算是一家人。”
“我、我知道。”江余低声呢喃,下意识躲到了穆庭山身后,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衣衫。
他有点抗拒见到熟悉的脸孔。
他当然认识陆川,更认识陆川身边的那个人——钟瑜。
基地里的新生儿不多,只有钟瑜一个人生的宝宝,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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